双卿虽然知道“小云儿”的真实身份,不过因着公婆等人这些年来都保持沉默,所以也不敢就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只好引着阿林去谈论靖国公府的事。
说起靖国公府,各处宅院已经大致整修完毕,只是山坡之上要加盖一条向上的回廊,直通山顶的八角亭,另有湖边建了一个向湖水悬空延伸的木台,以便罗文简闲来无事钓鱼解闷,因此上,要想正月过后就搬过去,还真得加紧工期。
这日罗文简下朝出来,见没什么要紧事,又想起今日沈夫人便要把库房里的东西搬去靖国公府,便索性先去瞧一瞧,没想到却在靖国公府的大门前同睿郡王陆昀巧遇。
陆昀只随身带了一个太监和两个侍卫,头戴金冠,身上披着玄色暗花宫缎面紫貂里的大氅,看见罗文简来了便翻身下马,貂皮翻动间闪出暗暗的光芒。
见陆昀要向自己行礼,罗文简急忙上前拦住,二人说笑着并排进了靖国公府的朱漆金钉大门。靖国公府的房屋虽已修整得差不多了,但是家具等物还未布置,因此罗文简便引着陆昀往花园里去了。
陆昀四处看了看,这些工匠都是工部挑选过后才派来的,自然处处妥当,便笑道:“皇兄让我在内务府学着管事,要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打发人来我这里说一声。”
罗文简笑着应承了,又听陆昀问道:“夫人和阿林来了京城住得可习惯?”
罗文简道:“内人本就是京城出身,自然没有什么不习惯,只有阿林被拘得紧了些。”
陆昀想起上次在宫里躲在假山后看见的阿林,穿着繁重的礼服,越发显得身材高挑,同沈夫人说起悄悄话来笑语嫣然,同小时候一模一样,不由有些晃神。
罗文简看了看陆昀,心中暗叹,皇上之前还在打算把陆昀放到工部行走,如今皇后有孕,便又把他打发去了内务府,虽是同母亲兄弟,却还是免不了提防一二……
且说这日一大早天色就阴沉沉的,眼看着就是一场大雪要落下,众人都在荣寿堂请安,大太太秦氏便劝沈夫人年后再一起搬:“何必多费一道事呢?搬去了还要遣了人专门看着,那府里又没有正经住着人。”
沈夫人笑道:“兰桂园狭小,下人们都住不下,把西厢房腾空了也不用我那几个大丫鬟打地铺了。再说,从西北带回来的几十个家将大半都在那府里住着,不会有事的。”
大太太秦氏倍感遗憾,不过来日方长,罗老太太决不许二房就这样分家出府,纵使搬了出去,大房有什么事找到门上,他们还能不理会不成?
不过秦氏叫人去二房帮忙搬箱子的时候还是留了个心眼,嘱咐陈嬷嬷亲自去盯着,要是有什么异常就赶紧使唤小丫头子来回话。
众人从罗老太太的荣寿堂出来后,罗晴岚三个就跟着阿林去了兰桂园,冬天里不大出门,好不容易能跟着长辈出去,三人都颇为兴奋。
阿林本打算仍旧着男装骑马出去,不过看这三人打扮得一个赛一个美貌,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只好叹了口气换上一身袄裙——要是让她们看着自己骑马,又要向自己吵着学骑马了,倒不是不愿教她们,只是长辈们定是不会同意的。
西厢房一大早便开了大锁,安嬷嬷亲自带着人把箱子都扫了灰尘,这会儿开始搬箱子了,更是着紧,前前后后的跑着看,生怕摔坏了什么。
大房的陈嬷嬷也带了十几个膀大腰粗的粗使婆子来帮忙,看上去比安嬷嬷还要上心。
西厢房三间屋子堆得满满的都是箱子,大大小小,有黑漆的有红漆的,有边角包铜的有上了银锁的,有上了清漆的,还有雕了花样的,有的看上去已经历史悠久,有的却是崭新崭新的,林林总总琳琅满目。
陈嬷嬷站在门口招呼婆子小心些,不要磕掉了漆,忽听屋里两人惊呼:“这个箱子可真沉啊!”
陈嬷嬷闻言一个箭步就进了屋,只见那个箱子并不大,上了黑色退光漆,看上去温温润润的,只是那个大铜锁未免有些大得过分,心中便有了九分的把握这箱子里装的是金银。陈嬷嬷便冲那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二人把箱子搬到外面去当着众人面“不小心”摔到地上,让二房藏私房的事大白于天下,自己则出了屋悄悄招手叫过一个小丫头,让她去叫大太太过来。
两个婆子吭哧吭哧的抬着箱子慢慢出了屋,走到院子门口时看着来往人多,互相使了个眼色,用力往外一推,就把箱子狠狠的摔到了地上,且摔的角度刁钻,一下子就摔得箱子开了口,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倒了出来。
黄氏和双卿都在沈夫人的正房坐着说话儿,等着一会儿跟着去看看明年要住的宅子是什么样儿。因怕元哥儿被箱子物件儿磕碰到,因此一直被沈夫人拘在身边,此时突然听见院子外面有人大叫,元哥儿心里长了草似的就冲了出去。在东厢房和三个侄女说话儿的阿林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撩了帘子往外看。
安嬷嬷黑着脸望向陈嬷嬷,陈嬷嬷难以置信的张了嘴,直愣愣的盯着那摔出来的东西,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涨红了脸。
几个大房来的婆子围过来看热闹,奇道:“呦!怎么都是石头块子呀!千里迢迢的从源州城运回来的,别是装错了东西罢!”
安嬷嬷吩咐她们别碰这些东西,便匆匆进去向二少奶奶双卿回话去了。
双卿搜集的石头有许多,从源州搬来京城之前细细挑选了七八回,这才精挑细选了这么两箱子最好的石头带过来。方才那一摔极狠,怕是会有石头碎掉,安嬷嬷办砸了差使,自然极为郁闷。
双卿很快出来了,一看搜集的奇石七零八散的躺在地上,心痛极了,忙过去细细查验有没有摔碎的。
那两个搬箱子的婆子生怕被罚,此时赶紧跪在旁边不住求饶,陈嬷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大太太等会儿就要过来了,这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