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70古怪老道
还没到傍晚十分,青舒的队伍停了下来,包下一家农家院住了进去。这里是名为李家村的村庄。虽是村庄,但所处位置决定了它的重要性。从锦阳城赶往康溪镇的人大多都会选在这里歇脚。因为你不在这里停下来,就会错过宿头。而天黑前你又赶不到康溪镇,中间不会再有合适的落脚点。那样很危险。
李家庄的人很会利用这一点,开了两家像样的客栈以及六七家提供住宿的农家院。而青舒他们包下的,是那六七家农家院中最大的一家。院子很大,可住宿的房间从正屋到左右厢房,足有十余间。入住的客人少,农家院主人一家只提供几间房便可。像青舒他们这样整个包下来的,主人一家不能留下,得搬到别处去处。
用过晚饭,丁管事让农家院的主人离开,而后派自己人检查过各自的门窗,这才从内给院门落锁。轮岗守夜的人也安排好了。
一夜平静度过。天亮,从上到下有条不紊地收拾妥当后,用过简单的早饭,继续赶路。
三辆坐人的马车、五辆拉货的平板马车一字排开,伴着马蹄声发出吱嘎、吱嘎的轻响声行进着。骑马的护卫和步行的家丁将车马护在当中,在寒冷的天气里依然精神抖擞地前行。
在这行人后头,隔着三四百米左右的距离,有一辆普通马车。车夫驾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古府一行人后边,时不时打个哈欠。车内,满脸褶皱的老道士盘腿而坐,像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旁边,是穿着道服的两名青年,手边摆着用布包裹住的细长之物。
一个多时辰后,厚重的车帘子挑开,车门打开一半,露出小娟的脸来。小娟的视线落到骑马紧随马车左右的洛护卫脸上,放轻声音问道,“还在跟着?”
洛护卫点头。
小娟拉上车门,放下车帘子,对青舒说道,“小姐,还在。”
付欢弄着自己额前的碎发,“这老道古怪的紧,出了锦阳城就跟上了,而且跟了一路。也不知道他想干嘛?他该感谢自己很老了,否则我早过去揪着领子揍人了。”
青舒唔了一声,片刻之后说了一句,“或许只是同路而已。”这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老道的古怪行径,别说付欢想出手揍人,就连她都有些手痒。她心中暗骂:你一个老的都要掉牙的臭老道,竟敢明目张胆地玩儿尾随。尾随年轻姑娘和一群半大孩子,这不是变态是什么?臭不要脸的。且忍你一忍,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又走了半个时辰,已经快到康溪镇了。前边是个岔路,他们要左拐,走左侧的路。一队人刚拐过去,后方似有异响。
杜、洛二人以及在场的鹰卫齐回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们迅速查看自己的队伍,车马没有异样,自己人都在。即便如此,他们提醒众人警醒些。
行出半里地,却不见跟了他们一路的那辆马车的踪影。行出六七里地,队伍进了康溪镇,照样不见跟了他们一路的马车。
很多人都觉得先前是误会了老道士。他们猜测老道士先前的确只是巧合地跟他们同路而已,肯定是拐到另一个岔路上,往别的地方去了。
洛护卫和杜护卫却是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什么也没说。在他们看来,老道士的马车遇袭了。只是不知老道士得罪了什么人物,竟被人高明地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就袭击成功。在他们看来,跟在老道身边的两年青年可不是普通人,应是有腿脚工夫的武夫。
忠武侯府的府门大开,车马与随行人员直接入府。
家丁打开车门,来不及摆好马凳,青阳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喊着彥哥哥,并四处张望。
青灏和洛小荣有样学样,先后跳下马车。
这时,刚刚得信儿的周伯彥大步走来。
青阳和洛小荣见了,欢呼一声跑了过来。
青灏站在原地略有些迟疑。不过,他见到青阳和洛小荣已经缠到周伯彥身上,笑的十分开心的样子,忍不住也跑了过来,喊了一声“哥哥”。
周伯彥的左手臂上挂着青阳,右肩头上挂着洛小荣,根本空不出手来应付青灏。他眼睛看着青灏,脸上带笑地说道,“青灏长高了。”
听了这话,青灏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周伯彥夹紧从肩膀上滑下来的洛小荣,很肯定地说道,“当然。很明显,你长高了不少。”
青灏高兴地扑过来,巴在了周伯彥身上。
青舒双脚落地,往周伯彥这边看了一眼,浅浅一笑,侧过脸,和苏妈妈说了一句什么,抬脚往内院的方向走去。
周伯彥目送青舒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内,这才问巴在身上的三个路上冷不冷。
大家进进出出地忙碌了一通,终于把带回来的东西归置好了,午饭时间也到了。
青舒来到食厅时,周伯彥带着青阳他们坐好了。今天是小年,午饭很丰盛,桌上足足摆了十道热菜、两道凉菜、两个汤。
青舒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周伯彥,“开饭吧!”
“嗯,开饭。”周伯彥说着,伸手拿筷子。
看哥哥和姐姐拿了筷子,青阳他们才伸手取面前的筷子。大家吃起了午饭。
青舒吃了两口炒菜,想到一事,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娟说道,“你回去一趟,打开小库房,取一坛果酒过来。”说罢,她拿出钥匙放到手边。
小娟答应一声,拿了钥匙去取果酒。
“奴婢去取酒杯。”小鱼说罢,取酒杯去了。
周伯彥笑了笑,喊了一声石头。
顾石头应声而入,“公子有何吩咐?”
周伯彥问,“程老送的三十年的女儿红还有多少?”
顾石头一一数了起来,“孔老先生那边已经送了两坛过去,马将军那边送了一坛,卢先生那边也是一坛,陈大人那边您说也要送一坛过去。这么一来,只剩三坛了。”
周伯彥想也不想,说道,“开一坛,倒了两壶温一下再拿过来。剩下的两坛,你过后送到小姐的小库房去。”
不多时,果酒有了,温好的女儿红也有了。
青舒提了装果酒的酒壶,绕桌子走了一圈儿,为在座的斟满果酒,然后回到座位上,“看着我干什么,吃饭。”
周伯彥带头举杯,“大家干一个吧!”
众人附和,碰了杯,把杯中果酒一口喝掉。
青舒还要给大家倒果酒,周伯彥伸手按住青舒的手。
青舒不解地看他。
周伯彥提起一壶女儿红,“来,这一杯咱们喝女儿红。”
青舒不同意,拦着不让倒,并抱怨道,“小孩子喝什么酒?我也不喝酒。你自己喝吧!”
周伯彥笑笑,视线在在座所有人脸上走了一遍,“过年嘛,就该高高兴兴的。美味佳肴有了,美酒也不能少。不让你们多喝,一人就一杯。”见青舒脸上明白地写着不同意,他又道,“让他们尝尝酒的味道,省得他们哪天好奇,会背着人偷喝。”
青舒听了,看向青阳几个,发现他们个个好奇地盯着周伯彥手中的酒壶不放。她无奈又觉得好笑,“只能一杯。”
如此,女儿红倒好,大家再次碰杯。
青舒忙提醒了一下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好奇又兴奋的三个小的,“先小口抿一下,或者沾一下唇。不喜欢的,不必喝掉。”
周伯彥笑笑,干了自己的酒,等着看其他人的反应。
青阳按姐姐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酒。立刻的,他小脸一皱,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地喊着好辣。
周伯彥大笑出声。
青舒也觉得好笑,“快吃口菜,压一压就过去了。”
青阳忙拿了筷子夹最近的菜过来,往嘴里塞。
青灏和洛小荣一脸怕怕地看着青阳的反应,把酒杯放下,碰都不敢再碰。不过,在周伯彥的哄骗及鼓励下,两个人还是各抿了一小口。他们二人的反正居然和青阳一样,皱着小脸,夹了菜不停往嘴里塞。
有了对比,在青阳他们眼中果酒的地位到了另一个高度,对酒却敬谢不敏,再没了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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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他们吃好午饭,先回去休息了。食厅内,用好饭的青舒没急着离开,陪着周伯彥说着话。
周伯彥的心情很好,让两壶女儿红见了底。他的酒量不错,按理两壶女儿红根本算不得什么。但不知为何,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喝的微醺,话也比平日多。他在桌下握着青舒的手不放,挑一些能讲的事,絮絮叨叨地讲了许久。
青舒听的很认真。饭菜早就凉了,中间她挑了两样周伯彥比较喜欢的菜让人热了一回。见他似乎是吃好了,再没动筷子,于是问道,“吃煮饺子还是吃馒头?”馒头厨房的锅里有热的。饺子有包好冻上的,取了下锅煮就是,用不了多长时间。
周伯彥,“吃好了,收吧!”说着,他拉着青舒的手站了起来,“咱们换个地方,你再陪我说会儿话。”
青舒笑着,却不说话。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
周伯彥叹了口气,“再陪我半个时辰好不好?午后我得出门一趟,有件紧要的事要去办。”
青舒低头,嗯了一声,心有不舍。
“去我书房可好?”
“嗯。”
周伯彥的书房内,半个时辰后。
周伯彥把青舒的双手拢在掌心之中,“我带了些东西回来,已经交给了管家。过后你去看看,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你托我找的东西。”
青舒抬头盯着他的眉眼,“好。”当初他南下时,她拜托他帮忙找一找南方有没有土豆和红薯。因此,听他说带了些东西回来,她心下雀跃。不过,想到他还有得忙,雀跃不过两秒,又有些忧心。
他安慰道,“别担心,我三两天就回来。”
“注意安全。”她还能说什么,只能嘱咐注意安全。她在想,认真说起来,一年之间他正经休息的时间能有几天?总这么天南地北地跑,他的辛苦,几人能懂?
他想说什么,最后没好意思说出口。不过,话不好意思说,不代表不好意思有所行动。他松开她的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好几下。
她脸一红,推开他的双手。她立刻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上,双手环上他的腰,闷闷地说道,“早去早回。”大概有十几秒的时间,她大力推开他,转身急步走出他的书房。
周伯彥追出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呆呆地站了片刻,这才喊顾石头的名字。
顾石头闻声从旁边的房间跑出来,“公子有何吩咐?”
周伯彥背着手,率先进了书房。
顾石头紧随其后进去,并关上门。
周伯彥来回踱着步,停下来时眉头深锁,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确定没有认错人?”
不用点破,顾石头也知道公子所问是何事。他答道,“确定。他们追踪的时间不短了,肯定错不了。”
周伯彥沉默。
顾石头等了又等,见公子一直不说话,试探性地提起另一个话题,“公子,简姨娘母子要如何处置?”
“找个机灵点儿的,把她们的下落透露给朱老爷知道。最好也让朱之衡知道。”周伯彥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简姨娘背后的人目前自身难保,早将简姨娘视为弃子了。简姨娘没有发现这点,还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自信过了头。根本不需要他们的人动手,只需把消息传给朱家父子二人,简姨娘母子便必死无疑。
顾石头眼一亮,“小的明白了。朱老爷已经怀疑简姨娘生的儿子不是自己的种了。简姨娘又趁朱家大乱之际卷了大部分钱财带着儿子逃了。她这一逃,一下坐实了朱老爷的怀疑。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等抓到人,朱老爷肯定不会手软。还有与简姨娘母子结下生死大仇的朱之衡。无论简姨娘的儿子是不是朱老爷的种,朱之衡都不会放过。”
周伯彥继续沉默着。须臾,似是下定了决心,他一脸坚定地说道,“走。”陈年往事的真相,就要被撕开了。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坚信自己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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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明显明天【00:05】的更新也泡汤了。但有一样,不会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