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太后离开之后不久,沔影神医的声音再次响起:"嘿嘿嘿,丫头,做的不错啊。"木芳夕嘴角抽搐,骤然放松了身子,重新倒在了地上,有些无奈道:"前辈,你还是和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沔影神医却只是神秘地笑笑,不知怎么的,他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丫头,总之下一次那假货再来找你的时候,你就可以适当妥协了,苍珣王可说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活过明天,他就一定会给你补偿。"木芳夕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话不是殿下说的,是刘公子让你转达的吧?"沔影神医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果然是刘沉岳能做的事。不过木芳夕也知道,刘沉岳没坏心,这么做也不知道是打抱不平还是单纯在提醒她,也没在意,继续道:"这条命毕竟是我自己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好好保护它的。"沔影神医这时才再次开口:"不是让你什么时候都保护好你自己,而是在明天天黑之前,尽量不要受伤。"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奇怪了,木芳夕迟疑了一下,问道:"今天和明天,我会格外容易受伤吗?"沔影神医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想到刘沉岳私底下对他的叮嘱,再想想是谁把木芳夕害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心一横,直接道:"让你激怒那假货,确实是苍珣王的要求,因为皇后中毒昏迷,后宫再无人敢违逆那假货的意思,如果你能在这个时候激怒那假货,一来能够让她的情绪失控,二来也能把她的注意力分开开来,三来,她或许会对你用刑……"木芳夕的眉头微微一皱:"但是你说我要保护好自己?"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沔影神医哼哼了两声,颇有些不屑的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最迟明天晚上,苍珣王就会引导宗亲发现你被那假货关押在坤宁宫的地牢之中,到时候,你身上所有用刑的痕迹、挨饿受虐待的痕迹,都会成为宗亲们谴责那假货的证据,更能为苍珣王争取来极大的支持。"不过这个支持并不会立刻显示出来,而是要等到木将军坐着轮椅指挥作战、甚至是战死之后,才会被大肆渲染开来,成为军队和宗亲拥护苍珣王的积淀之一。
木芳夕并没有想太多,就只当这做是同情导向的社会舆论一样,轻轻地"嗯"了一声。
沔影神医继续道:"但是,你受不受伤、受多重的伤,对于苍珣王坐上那个位置并没有决定性的作用,我和刘沉岳都认为,没必要让你去冒险。""所以,让我尽量保护自己,不要受伤,是前辈你和刘公子的意思。"木芳夕瞬间明白过来,心中感动的同时,实在是又有点难以言喻的悲伤,笑了笑,道,"我明白了,我……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沔影神医对于木芳夕的悟性一向很有信心,但为了她的安全,也忌惮周围并不安定的环境,他还是没有将自己所知道的计划全部告诉木芳夕,只是略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就离开了。
木芳夕自始至终都没有问沔影神医是怎么进入地牢的,刚刚又是怎么躲过假太后的,她现在最关心的,不过是要怎么在这个黑暗的地方保护好自己,并且恰到好处地激怒假太后。
等等……木芳夕回想着刚刚沔影神医发出声音的方向,边小心地摸索过去,黑暗中,她的手指擦过地上阴冷的土块、干燥得有些割手的稻草以及……一个小瓶子。
就知道沔影前辈不会什么都不留的!木芳夕心中激动,手一伸,就将那瓶子抓在了手心,打开瓶塞,凑到鼻子下面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就问道一股说不出来的清冷的味道,眉头微皱,不由愣了一下,这个味道……这个味道和九转丹有点像啊,但是比起九转丹来,里面似乎添加了太多的冰片和硼砂,所以这是慢性毒药了?
木芳夕拧眉沉思,不敢多闻,小心地将瓶子收进怀中,但是一想不对,假太后最喜欢做的就是扇人耳光和踹人胸口,她把药瓶藏在怀中,万一让假太后踹坏了怎么办?
但是木芳夕在被侍卫拖行的过程中,衣袖也毁坏地差不多了,根本就没有袖兜让她藏这一瓶药。怎么办呢……木芳夕想了想,视线扫过昏暗不轻的暗室,忽然,从门缝下微微漏出来的一点点细细的光,引起了木芳夕的注意。
沉重的铁门几乎将整个暗室都封闭了起来,但是也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当年修建暗室的时候就是这样设计的,铁门下面留着一条缝隙,光可以进来,那么味道也能够出去。
木芳夕再次小心地打开那个瓶子,微微倾斜了一些,抖了抖,抖了半晌,才终于有一些细细的白色粉末出现在自己的手掌心,几乎是药粉接触自己手掌心的瞬间,木芳夕就感到了一股阴凉。
快速将那点药粉重新倒回了瓶子里,木芳夕这次是彻底明白沔影前辈在做什么打算了!
如果说九转丹是纯阳制品,是以日后康复为代价,在短时间内彻底激发人的潜力的话,那么她现在手中的这些药粉,就是九转丹的反面,极阴、极寒,并且含有大量和九转丹类似的激发潜能的药物,但问题的关键是,这些激发潜能的药物,反而会加重人对于阴寒的感受,甚至会让他们在白日行走的时候就有见鬼的感觉--尤其是假太后这样犯下过滔天罪孽的人,更会被迫进入和冤魂短兵相接的绝境。
这真是太好了!木芳夕自信满满地要充分利用这一瓶药,而在宫外的刘沉岳和欧阳靖予,则进行了最后一次筹谋,于前几次不同,这一次参加的人格外的多。
郑氏的当家郑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神情肃穆的木合德、坐在窗边一脸吊儿郎当的刘沉岳、站在欧阳靖予身后神情冷静的许安,以及坐在上首、神情平静,但周身贵气怎么都掩饰不住的苍珣王欧阳靖予。郑老爷子努力了整整两天,都没能从太后的手中得到可以进宫的召令,而他却在这期间不断听说自己的女儿中毒、病重等等糟糕的消息,就在一个时辰之前,甚至还有人说他那宝贝皇孙也遭了秧,现在被困在承乾宫中是生死不知,在极度焦躁不安之下,终于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郑老爷子一咬牙,选择和苍珣王欧阳靖予合作。
欧阳靖予对于这个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小团队中的老者,还是抱着极高的尊敬的,率先对郑老爷子道:"本王一向仰慕郑先生清名,如今能得到郑先生的帮助,实在是让本王欣慰至极。"郑老爷子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淡淡道:"老夫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和孙子罢了。苍珣王过奖了。"欧阳靖予并不在意,浅笑着点了点头,道:"郑先生还请不要担心,本王已经派人到了皇后娘娘身边,虽然缺医少药的暂时没办法解了皇后娘娘身上的毒,但抱住皇后娘娘和小皇子的性命,却是不难的。"郑老爷子眉头一皱:"所以,我女儿中毒是真的了?"欧阳靖予也有些意外:"郑先生竟然不知道吗?"要知道,郑老爷子自己也是先皇时期的二品大员,女儿又是当朝皇后,按理说他这样的人,不管是在前朝还
是在后宫,都该有自己的眼线才对,结果他竟然是真的对宫中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吗?
郑老爷子低声叹息了一声,并不想多谈,只是淡淡道:"都是老夫造的孽,就不多说了。王爷,既然你已经掌握了证据,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欧阳靖予微微勾起嘴角,并没有说话。
许安上前半步,恭恭敬敬地对郑老爷子行了一礼,道:"还要再等两个人。"许安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美貌干练的大丫鬟领着两位身形强壮、容貌粗犷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一身风沙,其中一个略年长一些,留着络腮胡,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另一个男人则要年轻一些,鼻高目深,皮肤也比寻常男子白皙一些,显然是有些外族血统的,但只是粗粗看过去的话,这位年轻男子的长相其实是和周侧妃有几分相似的。
那两个男人走了进来,年长的那个率先环视一周,视线在郑老爷子的脸上停留的时间长了一点,视线掠过欧阳靖予的脸,最后却凝固在了坐在窗边的刘沉岳的脸上,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而年轻一些的男子则直接冲着坐在上首的欧阳靖予而去,神情凝重:"你到底把我妹妹怎么了!"郑老爷子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并没有说话。
许安只是安静地站在欧阳靖予身后,也没有表态。
一直望着窗外发呆的刘沉岳,听到这个声音,倒像是看好戏一样,慢条斯理地转了过来,视线在那年轻男子和欧阳靖予之间来回寻梭。
但是刘沉岳并没有看成欧阳靖予的热闹,因为那年长一些的男子进门之后,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就走到了他的身边,沉默半晌,忽然单膝下跪,大声道:"在下周信义,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周信义根本没控制自己的音量,这一声直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刘沉岳和他的身上,就连那一脸气愤质问欧阳靖予的年轻男子也被吸引了过来。
仔细看了看刘沉岳的脸,那年轻男子也跪下去,大声道:"在下周信荣,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刘沉岳自问自己这一年都没有离开过建丰城,出手救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这里面绝对不包括这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就不符合他的审美,还想让他出手相救呢,做梦去吧!
但这么毁形象的话,刘沉岳在外人面前是不会说的,便矜持地笑了笑:"在下并未救过二位,二位想必是认错了吧。"周信义和周信荣都连忙摇头,周信义道:"我兄弟二人昨夜宿于建丰城外的山上,却被歹人盯上,不慎中了毒,多亏了恩公的手下出手相救,才能得以活命!"刘沉岳略一想了想,就明白了。
估计出手的人是问心。
建丰城外的土匪确实存在,但这些人大多是被人从外地找来的亡命之徒,并不是本地人,处理起来相对容易一些。木合德当初也正是因为了解到这个情况,才会轻敌,才会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但是在城郊山上住了整整四年的问心可不会对这些人轻敌,更不会对这些人心软,对于所有破坏自己得来不易的安宁生活的人,问心是从来都不介意下狠手的。
同时,刘沉岳和问心都调查出,这些匪徒很有可能就是假太后派人找来的,作为诱杀木合德的诱饵,也作为她破釜沉舟的最后一股力量。问心和假太后是有深仇大恨的,在木合德的兵撤走之后,他干脆联合了山中的几个隐士高人,一起埋伏在暗中狙杀那些匪徒,并且救了人质之后,都告诉对方他们是欧阳靖予和刘沉岳的手下。
但是周信义提起刘沉岳是他兄弟二人的救命恩人,却只字不提欧阳靖予,可见他们对欧阳靖予的怨气--这不就直接说明了欧阳靖予并没有搞定周侧妃,更加没有搞定她的娘家人嘛!现在要在郑老爷子面前丢人咯。刘沉岳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欧阳靖予一眼,想了想,觉得大家目前好歹也还站在同一条船上,总不好太过落井下石,缓缓站了起来,双手将两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笑道:"这个世道,谁没个落难的时候,关键时候还是互帮互助的好啊。"欧阳靖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周信荣用力点了点头,异常气愤地瞪了欧阳靖予一眼,道:"我们受到了小妹送来的求救的信件,说是苍珣王恐怕会有危险,让我们前来相助。但是我们毕竟是戍边武将,没有召令私自离开边关是要受罚的!但是小妹的信件又写得十万火急,我和大哥商量了一下,就乔装打扮、一路昼伏夜出,这才紧赶慢赶地到了建丰城,却不料,只听到小妹在王府中被欺负的消息!"顿了顿,周信荣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欧阳靖予就大骂起来:"小妹对你痴心一片,你就是这么对她的!"欧阳靖予微微挑眉,似乎并不明白周信荣在说什么,侧过头对许安低声吩咐了两句,许安就命人去了主院。
过了不久,微微挺着肚子的周侧妃,缓缓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见到周信荣和周信义,顿时开心地大叫一声,在侍女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朝着自己的两位哥哥扑过去。
周信荣已经被周侧妃的肚子吓傻了,想要扶住她,但是根本就不敢去碰自己这个妹妹,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菜色地焦急道:"小妹……小妹你怀上了?那你别乱动啊,万一碰着了可怎么办!"倒是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周信义要沉稳一些,上前平稳有力地扶住了自己这个最小的妹妹,仔细地看了看她,发现周侧妃虽然神情有些憔悴,但神情确实是安然平和、带着即将为人母的慈和光辉的,不由轻笑了两声,低声问道:"小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周侧妃有些娇羞地侧脸看了看欧阳靖予,柔声道:"回两位大哥,妹妹一切都好,夫君……"她莞尔一笑,似乎已经害羞到了极致,"夫君对我也很好。"欧阳靖予神情淡淡的,并没有附和,而是对站在一边的大丫鬟道:"去为夫人铺好椅子,让夫人也坐在这里,和兄长们说说话。"他这一场会议关乎什么,在座的众人都知道,但就是这样一场关乎性命的会议,欧阳靖予竟然会因为要让周侧妃尽早和兄弟团聚,而将一个可以说是毫无用处的夫人也安排了进来,可见周侧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这下次,周信荣和周信义对视一眼,两人都对他们进入建丰城之后所听到的传言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再加上他们也并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参加到这么险恶的斗争中来--更重要的是,周侧妃已经怀孕了,谁知道孩子听多了这种肮脏的斗争,会不会产生什么变异啊。
本着"对待孕妇,一切还是小心为好"的原则,周信荣和周信义反倒开始低声劝说周侧妃,让她先回去院子里休息,所有的一切就留给男人来操心吧。
周侧妃怯怯地看了欧阳靖予一眼,得到欧阳靖予一个淡淡的、略带安抚的笑容,边低着头,让两个大丫鬟服侍着缓缓离开了。
周侧妃刚刚绕过屏风,还没有走上连接后院的长廊,就遇上了一直等在这里的月歌。
月歌靠在长廊的廊柱边
上,身边没有带任何侍女,神情淡淡的,虽说是面朝着周侧妃的方向,但眼神却没有聚焦,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周侧妃对于这个个性爽利的女管事一直都有些敬畏之情,但是这会儿又见到她露出这样茫然的神情,两相对比,她忽然就走不动路了,她想安慰安慰她。
在两位大丫鬟不赞同的眼神下,周侧妃还是缓缓走到了月歌的身前,柔声道:"月歌夫人,你怎么了?"月歌像是才回过神一样,皱眉看了周侧妃一眼,视线落在她微微鼓起来的肚子上,轻笑一声,道:"你真是太幸运了。"周侧妃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忽然有点恐惧。
月歌却只是笑了笑,就走开了。
天知道她多想将那个孩子扼杀在周侧妃的肚子里!天知道她多想那个从西苑搬出去住在进主院的人是她!天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周侧妃的母族蒸蒸日上,她月歌不过是府中一个无依无靠的家生子,就算自己的能力再强,能强得过一个强大的母族不成?
月歌一边走,脑子里不自主地又回想起木芳夕告诫她的那番话,在这个时候,月歌才算是隐约明白,为什么木芳夕会劝她不要住进西苑。
如果月歌现在还只是苍珣王府中的管事,那么她还能为府中处理事情,而不是只能终日在西苑中勾心斗角争宠夺爱;如果她现在还是苍珣王府中的管事,那么以她的受信任程度和她自身的能力,她可以找一个能和自己平等相处的夫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卑微地祈求欧阳靖予不知道什么时候洒落下来的一点宠爱;如果她现在还只是苍珣王府中的管事,那么她可以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可以求一份恩典,离开苍珣王府、离开建丰城,去寻找自己新的天地,而不是只能坐困愁城,再无翻身的机会。
月歌走着走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却在下一秒,被她飞快地擦掉--她现在不是管事,而是夫人,她已经失去了权利,就绝不能继续失去自己的尊严。
深吸一口气,月歌想到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不由冷冷地勾起嘴角,那个让自己陷入如此困境的人,且等着吧,你敢害我,我必百倍奉还!
前院正厅之中,欧阳靖予的神情依旧淡淡的,看着一直以来一言不发的木合德,问了一句:"木将军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木合德抬眼看了同样坐在轮椅上的欧阳靖予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即使坐在轮椅上,但是他的气势却绝对不输给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和异族对战失败的那个场景太深刻,以至于他这么多年,都用当时战败的形象取代了欧阳靖予真正的样子,如今也是时候该清醒面对一切了!
木合德淡淡道:"微臣的士兵已经动员好了,若是殿下放心,可不必等到明日联合宗亲再用兵,今晚动手,才是最好的时机。"欧阳靖予也打过仗,但是他擅长的是雷霆战,而不是攻城战,在这一方面,木合德是他的前辈,欧阳靖予不得不尊重他的意见。
只是,有些事欧阳靖予觉得还是有必要要和这位政治嗅觉不敏锐的将军说清楚:"若是木将军攻入了皇城,却没有宗亲在场,日后史官评价这一场战斗,恐怕留不下多少与真相有关的言论。"当朝太后被李代桃僵了这么多年,竟然无一人知道,还让一个冒牌货扶植并控制了一个和傀儡也差不了多少的皇帝,还让自己的亲弟弟淫乱官宦命妇,这种天大的丑闻,欧阳靖予是绝对不会允许史官记载下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欧阳靖予不允许史官记载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史官知道,这是很容易做到的。但是要想不让皇族宗亲参与进来,在木合德还活着的时候,欧阳靖予自然能给他荣华富贵,但有朝一日木合德离世之后,会有多少不明真相的人攻讦木合德,欧阳靖予不用想也知道。泼天而隐蔽的富贵,会吸引来的自然是眼红嫉妒得丧失理智的攻击。
木合德并没有想那么多,但是现在被欧阳靖予提醒了一下,也明白这位殿下是在提醒自己的身后名,不由感动莫名--他为欧阳安予出生入死多次,都没有得到那个软弱无能的皇帝一句真心的赞誉,但是这个他平日里并看不上眼的亲王,却能够为自己考虑这么多,实在是让木合德又惭愧、又不免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刘沉岳冷眼旁观欧阳靖予只用了短短几句话,就将没什么脑子的武将忽悠得要为他肝脑涂地的地步,想到这是木芳夕的父亲,他顿时就觉得有点难受--不仅利用自己的妻子,还利用自己的岳父,而且在利用的同时连他们的性命都要算计,欧阳靖予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就在刘沉岳几乎要忍不住的时候,欧阳靖予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视线扫了过来,淡淡道:"刘公子,现在宫中是什么情况,你的人有消息了吗?"刘沉岳在那一瞬间,简直就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就这么撂挑子走人算了,但是在下一秒,他马上就想到了沔影神医传回来的消息,快速道:"那假货的神智有问题,现在她对身边的所有人都疑神疑鬼的,我的人已经在套取她的底牌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的人就能拿到所有情报。""你的人还要多少时间?"郑老爷子问道,神情有些隐秘的担忧,"拿到所有情报的意思,是不是能保证后宫之中没有伤亡?"刘沉岳轻笑一声,有些嘲讽,又像是在感慨,缓缓道:"但凡战争,怎么可能会没有伤亡?我只能说,你们给我一个名单,到时候我让人尽量在乱军之中保护她们就是了。"郑老爷子的脸颊抽搐了一下,迟疑地看了欧阳靖予一眼。
欧阳靖予点点头,命人拿来了纸笔,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写上自己要保护的人的名字,纸条最后传到了刘沉岳的手中,他只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名字,心中就嗤笑了一声。
不得不说,欧阳靖予不愧是自小被作为帝王的接班人培养起来的,这心术也是没谁了,在座的这些人自己都觉得,他们写下的这些名字都是他们加诸于欧阳靖予身上的负担,但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当计划一开始的时候,欧阳靖予就已经把不少宫中的暗哨派到了这张名单上的大部分的人身边保护着,不仅是为了她们身后站着的家族,更是为了她们在后宫中的影响力。
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活计,除了本天才,就只有欧阳靖予这个没脸没皮的政客能干得这么溜了。
在众人期望的眼神中,刘沉岳笑了笑,装作小心翼翼地收起纸条,对欧阳靖予道:"人有点多,我的人可能不够,还要你分几个人手给我。"在场的人不约而同露出微妙的、紧张的神情来。
欧阳靖予拧眉沉思,不过短短一瞬间,就把气氛拉到了一个紧张得不行的程度,这时,他才缓缓松了口:"好,一会儿本王让许安交给你两件信物和一份名单。"此言一出,大厅中的气氛顿时又缓和了下来,这些本该就是欧阳靖予做的事情,却让在座的众人对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激和愧疚,接下来再商讨事情的是,就连冷淡的郑老爷子,都略微积极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