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叛大军首战告捷的消息传回京城, 人心振奋。
京城中人对战事也是议论纷纷,有人说,北安穷乡僻壤, 缺钱缺粮, 北安王撑不了多久。也有的人说, 北安地势多山, 如果北安王逃到山里, 占山为王,也能凭着天险支撑几年。
不管别人怎样议论,郑敏是放心多了, 知道北安王龟缩城中不出,这战局就基本已经确定了。郑大将军跟孙女分析, 如今明润采取的是围而不打的战略, 困也把叛军困死了。据兵部的推测, 北安王仓促起事,北安城里粮草并不多, 而且已经有人买通城门守将趁夜出逃了。
“出逃?偷跑?开城门那么大动静,能瞒得过人吗?”郑敏没上过战场,有些好奇。
“不过是一根绳子的事,只要在城上把人放在框子里,用绳子慢慢吊下去, 人就可以逃跑了。”郑大将军跟孙女解释战场上的实际情况。
其他的事情也就罢了, 郑敏关心的是明润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应该快了, 北安王妃已经投诚了, 北安王也不远了。明润应该快回家了。”郑大将军安慰着孙女, 心里也惦记着平叛前线。
北安城上高悬免战牌,哪怕是朝廷的将士们护着北安王妃和小公子来到城下, 以北安王的小公子为质,北安王也不出来露一面。
后来还是将士们骂阵骂得太狠,说什么“北安王太没胆气,连个妇人都不如。”“胆小如鼠的东西,也肖想江山,也不撒泡尿照照,明明是条虫,还想当龙。”“断子绝孙的东西,儿子都不顾了。”……
北安王躲在城墙后,实在气不过了,干脆露了面,痛斥王妃背夫求荣,残忍恶毒,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还质问王妃,火是不是她逃跑时候放的。
北安王倒是骂得痛快,但是他疏于练武,又耽于酒色,淘虚了身体,气息不足,城下的人根本听不清他叫唤什么。反而讥笑他“气若游丝,是不是身体不好”。
于是北安王让一个嗓门大的军士替自己喊话。
这下城下的将士和王妃听见了,王妃也找个嗓门大的士兵替自己喊话,把北安王那点丑事全给他翻出来,知道的一点没剩全散播了。
北安王恼恨,在城门上要了弓箭亲自去射王妃,虽然他准头不好,射歪了,但是朝廷的将士还是把北安王妃和小公子护送回去了。
侧妃知道了以后,心中大恨,恨王妃拐走孩子,让她日夜悬心。更恨王爷无情,箭射王妃的时候,王妃怀里还抱着小公子呢!
不得不说,侧妃常常和王爷在一起,对王爷的心思还是多少知道些的,只怕王爷根本就是不顾小公子的性命了。若是连王妃带小公子一起射死了,他就省去烦恼了。也免得别人笑话他连亲儿子的命都不顾。至于冒险救儿子,北安王连想都没想过。
其实,从王爷对做人质的小公子不理不会的时候开始,侧妃就知道了,王爷是不会救小儿子的。拿小公子威胁他,屁用没有。
北安王现在日夜担心混进奸细,危机生命,藏匿踪迹还来不及,哪还顾得上跟侧妃卿卿我我。
见不到王爷,又没了儿子,侧妃觉得自己活得没了指望了。
而被幕僚劝告未雨绸缪后,北安王开始强制征集城里居民的粮食,本来北安王也想过不要涸泽而渔的问题,下令只跟富户收粮,而且只收一半。
可是将士们听说军粮短缺,吃不了多久了。于是就开始尽量多的搜刮百姓的粮食,去征粮的兵丁,见到还过得去的人家,就进去强制征粮。富户?什么叫做富户?还不是由着征粮的小队自己理解。
富户不敢吭气,反正他们也还不至于饿死了,可是对于小户人家,硬被当做富户的,士兵拿走的可就是他们的口粮了。有几户不肯交粮的,就被抓起来,在闹市口砍了头。北安人没有想到,还不等朝廷的军队攻进来,自己人的血先染红了街市。
城里的居民愈发绝望了,大家都在暗中打听出逃的方法。
城上的守军收了钱,偷偷把人吊下城门,帮人出逃,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反正有钱大家赚,钱是所有当班的士兵都有份的。
可是甚至有士兵逃跑了,这个问题就大了,一开始跑了一个两个,还好说,后来又一次整个一小队的人全跑了,这无论如何遮掩不了了。
守城的将领派人去报告北安王,北安王勃然大怒,亲自过来监斩了一个守城的副将,以震慑人心。那副将一直喊冤,说士兵逃跑他如何知道,可北安王不听,他只要找个位置略高些的杀一儆百,至于冤枉不冤枉,那不重要。
副将到最后自知死路一条,就开始大骂,“你个独夫,连妻儿都弃你而去,身边也就剩个祸国殃民的侧妃,以色侍人的东西……会点床上功夫,就比老子们过得还舒服……你以为你还有几天活路,我在奈何桥上等你,你快些来啊,别让老子等久了……”
北安王气急败坏,连连大喊,“给我砍了,砍了!”
几位将军替这副将求情,都被臭骂一顿。
自此之后,城内百姓逃亡的越来越多了,人们都在传,北安王疯了,杀起自己人来了。倒是城外朝廷的军队是来拯救老百姓的,赶紧逃命才是正道。
而且,北安王杀副将一事,并没有阻挡士兵逃跑,反而让将士们心寒,愈发想逃了。守将们也不再报告士兵逃跑的事情,报告了,又不知哪个将领被斩杀,还是瞒着王爷吧。
朝廷的将士每天都在城下劝降,城上的将士也在动摇。
当一位将军派了人来,送了归降的书信,安乐侯知道,攻城的时机来了。
攻城开始后,除了薛将军那边抵抗得顽强之外,其他地方的防守跟没有差不多。还有人临阵倒戈,襄助朝廷军队的。
而北安王知道朝廷军队开始攻城,根本没敢到城上去,而是在王府的东院里,和幕僚焦急地等待消息。
侧妃带着丫头过来,给王爷和各位幕僚敬茶,感谢各位幕僚辅佐王爷,还跟他们说,算命的说了,王爷有潜龙之相,不会有错的。就算事情略有不顺,一时蛰伏也不足为奇的。
这话王爷倒是觉得说得还像样,想起侧妃的小公子还深陷敌营,多少有点觉得对不起这母子,于是出言安慰,“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定会派人救回我们的儿子的。”
侧妃惨然一笑,“谢过王爷。”
幕僚喝了侧妃亲手端来的好茶,也说些宽心的话,“侧妃放心,便是城门一时失守,王爷也有万全之策,虽然一条地道已经暴露了,但是还有一条更为稳妥的地道可用。从这条地道出去,可通往经门山,那里群山环绕,易守难攻。”
侧妃勉强笑笑,说了句“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就告退了。
没多久,北安王等人就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