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九,霍遇谢云棠一起前往沅山行宫祭拜先祖,这也是新婚夫妇婚前最后一次会面。
这一次祭祖霍遇也是阵仗盛大,左右共领了七个美女。谢云棠并不输他,前前后后进进出出都跟着美貌男侍。
霍遇正闭门和美女作乐,房门从外面被一脚踹开,谢云棠来势汹汹,已有王妃气势。她居高俯视霍遇和他怀里的几个美人,用嫌弃的语气道:“这等货色王爷也看得上?”
霍遇松开怀中人,吩咐她们都下去。
“本王和郡主有事相商,你们先自己去乐。”
美人们走后,霍遇示意谢云棠坐下说话。谢云棠觉得凡事霍遇身边的位子,总有一股脂粉脏味儿,不愿坐下。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为我自己婚后做个筹算。合着王爷也见不得我,不如这样,婚后两月内,我抱病身亡,从此天底下再没有谢云棠这个人,往后何去何从,是我自己的事。”
“说什么胡话,郡主莫不是高兴傻了?”
“你也莫和我再装模作样了。往后太子即位,段皇后就是皇太后,她可看我俩都不顺眼。跟着你我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你要我放你自由,谁给本王自由?郡主何时变得这么天真了?”
“你若放我走,我父兄兴许感念你的不留之恩,会在朝中帮着你,否则凭你现在?朝中没有一个文臣帮着你,赫连昌仗着大司马的位置压着你,太子登基,你连一个藩王的位子都捞不着。”
“郡主说得似乎是有道理,不过你似乎是忘了,本王走到今日,从没靠过任何人。”
“王爷别急着拒绝。等看过云棠的筹码后,再做抉择也不迟。”
谢云棠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离去。霍遇自讽地罚酒一杯,他要擦亮眼睛拭目以待,谢云棠手中到底有甚么筹码令她如此自信。
霍遇回府,发觉穆琼正在缝嫁衣,怒道:“谁叫你做的?”
他对穆琼倒说不上真情,只是即使是自己的物件,也轮不到别人来使唤。
“郡主试过了嫁衣,说是衬裙有些长了,这时候再让宫里去赶制,只怕时间来不及。太子妃信得过妾身才把这重任交给了妾。”
“太子妃她又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是段皇后也没这个资格。”
他夺过穆琼手中的嫁衣,扔到地上去。
穆琼默默捡起嫁衣,叠好放在榻上,“王爷,您可是在体恤妾身?”
她用柔软胸脯贴着霍遇后背,隔着冬天里穿的厚衣,也努力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霍遇掰开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夜深了,早些休息。缝嫁衣的事交给下人去做。”
回到院里,孟九乖巧地蹲坐在屋檐下,看到他来了,箭步跑过来,低头舔舐他的靴子。
他弯腰勾住孟九的脖子,“全灰土,不嫌脏的东西。”
孟九和霍骋,这两个都是他看着他们长大的。霍骋没出息到为了一个妓子伤痛欲绝,还是孟九得他心意。
谢云棠大婚前夕登朝阳寺,求婚姻和睦,求万事昌平。
菩萨若知她心意,万万保佑她明天一切顺遂。
卿卿同天拜访朝阳寺,是特地来找谢云棠的。往后她嫁给霍遇,怕是能碰面的机会再也不多。
拜完菩萨,二人去后山的厢房取暖。
卿卿将自己带来的机关兽拿出来,“你若是喜欢,就拿去吧。我留着也是无用。”
“这是你哥哥给你的。这些年来我占了属于你的庇护,他送你的东西我可不能再霸占了。”
卿卿心里遗憾,谢云棠虽脾气太烈,可她是个好人。
她的烈性有几分像煊姐儿。
“无事的。就当是我送你的贺礼。”
谢云棠接过那只有巴掌大的木头小狗儿,“好,那我收下了。为答你谢意,我便以茶代酒了。”
卿卿端起桌上的另一杯茶,一饮而尽。
谢云棠起身走到窗前,语气里透着丝丝惊喜,“竟然下雪了。”
卿卿闻言,正欲起身去看,可步子还没迈出,一阵晕眩,视线模糊,天地倒转,万籁俱寂。
霍遇时隔多年再娶妻,早已忘了新郎的派头。
人生得意时,无非娶妻升官,他都没什么兴致。身边新妇是谁都无所谓,不过谢云棠并不是一个适合娶回家里过日子的。
昨夜永安府初雪,下了一整夜,屋顶覆了一层白色,人说是瑞雪祥和,好兆头。
白的屋顶灰的天,红妆十里绵延。
贺喜的孩童齐声喊着:“大丈夫,娶新妇,骑花马,千金裘,来年生个胖娃娃。”
宴完宾客,已是夜深。
前来的兄弟一个个都被他喝倒了,太子也醉得不省人事。
成王不愿走,拉着他还要再喝:“不成的,你必须得喝醉!”
这帮人不论打架还是喝酒,就从来没有赢过他。他怕成王吐自己身上,使了个眼色给哈尔日,哈尔日刚拦住成王,成王“呕”一声,酒水全吐道他身上了。
几个年纪小的皇子公主幸灾乐祸,哈哈大笑。转眼间,有人在哭,原来是谢家的几个弟兄喝高了,舍不得妹妹。
潘姐怕他留恋酒桌,怠慢新妇,提醒道:“王爷,莫让王妃久等。”
入了新房,却是不见新妇人影。门外喜婆提醒:“王爷,何时送合卺酒?”
他不做声,门外人也不敢擅自闯进来。
见床帘掩着,他一把撩开,这一时,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喜婆见新郎从洞房出来,一脸谄媚:“王爷,何时洞房呢?”
他目光像是两把刀,直对准喜婆:“滚。”
这喜婆是太子妃挑的,她仗着皇后信任,不惧晋王,这洞房的关头哪有叫喜婆滚的?
倒是王府的女婢看出火头,赶忙拉走喜婆:“王爷都让你走了你还不走?”
赶走喜婆,霍遇去井旁打了桶凉水洗了把脸。再回到屋里,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原来不是喝多了眼花,更不是做梦。
卿卿心里将谢云棠骂了千遍万遍,她的心快凉透了,她自问真心,没想到谢云棠是这个筹算。
眼下她手脚被捆,嘴巴被封,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嫁服,躺在自己最恨之人的床上。没什么比这更折磨人的。
他粗粝的掌心抚过她半边脸,良久,笑出声来。
“此物甚得本王欢心。”
她口不能言,唯有双眼能表达出强烈的恨意。
那一双眼睛是他一直很喜欢的东西,无论喜欢还是厌恶都那么纯粹。
这样的洞房花烛夜,令他十分满意。卿卿被下了麻药,现在浑身仍酥软无力,今夜注定是他刀下猎物,不能逃脱。
她这时候竟不期望任何人会来救她——北邙山时她已经学会了什么是绝望。
霍遇脱了鞋袜和大红的喜服,上床躺在外侧。
卿卿借着微弱的力道向里挪去。
已是他的掌中物,霍遇并不担心她的躲避。
她来无影去无踪,死也死不了,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真得很像是只女妖。
他侧身握住她双手,温热有汗,是活人无误。
她因呼吸困难而上下耸动的胸膛令霍遇燥热起来,他盘腿坐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因麻药的原因艰难呼吸,那微启的红唇异常诱人,他俯身颔首去轻轻咬了咬那丰润的唇瓣,如此滋味,只有梦里才有。
也许是梦。
他带着欲念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卿卿,卿卿也盯着他,仿佛眼神也能交流。
他对她有多少欲望,她对他就有多少恨。
“果然还是本尊好看些。”那些赝品仿品都比不得。
这样的对峙持续了半个夜,卿卿眼皮子开始困顿,她无力地眨着眼,和睡意挣扎。
“让我猜猜,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明明是射中这里……”
他的手穿过她身上红色的袍子,落在左侧胸脯上。
因平躺的姿势,那里实在没什么可以拿捏的,他的手掌只是轻轻落在那里,拇指一遍遍扫过顶端珠玉。
卿卿的嘴被布条绑着,只能发出吱吱呜呜的挣扎声来反抗他的恶行。
他掌下的心跳很快,铿锵如鼓,原来女子也能有这般有力的心跳。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把她从一个死人变成活人?这一追究,不知又得牵扯出多少麻烦?
不知不觉五更天,霍遇一夜合衣浅眠,他伸了个懒腰,身旁的人睡得很熟。
看得出谢云棠很舍得下狠手。
霍遇替她解了身上的束缚,她手腕脚腕被勒出淤青,他去寻涂抹的药膏。
孟九照常吠了几声,也没能叫醒卿卿。
他出了院子,遇到已经晨起为他煮茶的穆琼。
“王爷怎起得这样早?”
不是起得早,是压根没睡着。
“往后不必起早泡茶了。”其实他对茶没什么研究,只不过当个提神的玩意儿来喝,尝不出好赖的。
穆琼煮茶的那些复杂工序他更是觉得没有必要。
“王爷去哪里?”
“去厨房寻点吃的。”
“可是王妃要吃?昨夜厨房起了面,妾去做几样点心吧……”
“不必了,有昨天剩下来的就行。”
霍遇的态度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穆琼更加费心揣测。可他保持着一贯滴水不漏的样子,谁也看不见他是喜是忧,如此又何谈分忧呢?
昨夜卿卿睡着后他就听到了她肚子叫的声音,谢云棠给她下的迷药剂量颇多,她昏迷许久,应该至少有一天没有进食了。
霍遇端了点心回去,孟九“呜呜”叫着,他走哪儿跟哪儿,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瞅着他手里的点心。
他拿起一块点心,正打算给孟九,突然想到这是给卿卿吃的。
毕竟她是个人,孟九是只狗,不好给他们同意的吃食。
“自己去厨房找骨头去。”他打发走孟九。
卿卿因迷药的作用睡得很沉,霍遇给她在手腕脚腕抹了药膏,又重新捆好,她完全没有知觉。
早晨是要进宫请安的,如今王妃跑了,霍遇也正好不用进宫。他随意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卿卿醒来时,首先就看到了霍遇那双鹰眼。
“饿么?”
卿卿嗓子干裂,虚弱说道:“水。”
霍遇把水喂给她喝,见她喝得起劲,像只温顺的小奶猫,又把酥点拿来给她。
他递上一块,卿卿别过头。
“你放了我。”
“让本王想想,如果给你松绑,你做的第一件事是逃走呢,还是给我一耳光?”
她瑟缩在床角里,一如受伤离群的幼兽,孤独又可怜,眼睛里透着一股子倔,惹人心疼的同时又想收服。
“你放了我,不就知道了?”
霍遇也没打算一直绑着她,只是怕她闹出点动静来,传到宫里他和谢家都得遭殃。
他先给她双脚是松绑,然后才解开绑着她双手的绳子。
卿卿双手一得闲,便朝他扇去。
她果然选择了打他一巴掌,只是她虚脱的厉害,这巴掌没多大的劲。
他昨夜弄乱卿卿的衣服,她一起身,锁骨连着胸前一片露了出来,红色的喜服衬托得她皮肤更白。
霍遇的手覆上那片白腻。
卿卿吓得向后闪躲,只能整个人被他按到墙壁上。
“怎能生的这么白呢?”他比了比自己手背的肤色,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了,王爷,您行行好,放了我成不?”她哀求道。
“可本王现在……只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