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康熙话语里有一丝松动,怀袖心中透出一线希望,正欲开口,康熙突然抬手“啪!”地拍在桌角上。
怀袖惊地一颤,再抬眸,却见康熙已换冷肃俊彦。
“月牙必须嫁!”
怀袖贝齿死死咬着唇,将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回肚子里,一双美眸愣怔地望着眼前康熙清逸冷然的俊彦。
她心里明白,他心意已决,说什么都是惘然。
康熙又怎会揣不透怀袖此刻的心思,缓缓转回身,凝着怀袖低垂的一对远山黛,喃喃道:“怀儿,朕明白你想什么,可是你知道朕为什么单单选中月牙吗?”
怀袖听着康熙此番话,只静静地垂目而立,却不答话。
康熙瞄了她一眼,淡淡一笑,神情中有几丝无奈:“朕还以为你能揣透朕的心思呢。”
怀袖却仍只站着,不答话。
康熙瞧了她一眼,心中好笑:这还当真恼了呢!
古登目前掌管着青海西藏大大小小的封地,又山高皇帝远的,在那边自管封地,自修宫殿,可以说就是个土皇帝……”
怀袖听着这番细致,分析,缓缓抬起了眼眸,望着康熙神光烁烁的俊彦。
康熙说话时顿了顿,呷了口茶继续道:“他此番如京,来意朕再明白不过,他是摆明了想开口要封地,就算朕有心要讨伐,可眼下台湾海战在即,朕也不可能分散兵力。”
怀袖却道:“奴婢知道万岁爷有万岁爷的道理,可为什么偏偏选中月牙?”
“月牙虽然年纪小,可却是几个公主中最有主见的一个,这一点,朕相信,你曾身为她的公主师,你比谁都了解她。”
怀袖认真听着,一双如水双眸盈亮地注视着康熙。
“这一点至关重要,唯有她的性子,才能够管得住古登,才能让这位桀骜不驯的野马,心甘情愿地归顺我大清!
所以,此番和亲,非月牙不可!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怀袖听得入神,黛眉微蹙望着康熙。
“朕信得过月牙,不论将来怎样,她的心思永远都会忠诚于大清,绝不会做出有悖我朝之行!”
怀袖听完康熙此番话,默默地点了下头,伸手将桌上的茶盘收进木盘内,款步走了出去。
康熙凝望着怀袖的背影,心里知道她定是又生出了那番想法,可,作为一代帝王,他能顾全的,永远都只有万顷江山。
是的,此刻在怀袖的心里,他只是一任帝王,他也只配做一任帝王。
亲情于他,不过是华美的摆设,在帝王心里,忠诚,才是至高无上的灵魂所在!
在康熙眼里,她与月牙的那些儿女情愫,又算得了什么,在江山社稷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怀袖冷冷一笑,转身进了御茶房。
什么都不想,只等两年之后,她亲自跪求他,放她回疆北将军府,她只愿守着天宽地广的塞北草原,了此一生。
康熙一连数日,只躲着不见藩王古登,且下旨月牙公主也不得出宫,只住在孝庄的慈宁宫内。
终于在康熙数日回避之后,古登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站在午门外,古登死死拽着常宁的衣袖道:“王爷,万岁爷心里究竟怎么个想法?为何这几日干凉着不见我?”
常宁无奈道:“万岁爷的心思,我这个做王爷的如何能揣得透呢?还不如藩王您亲自入宫去见万岁爷呢!”
古登心里明白康熙这是故意躲着他不见,可他心底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只为那日昭仁殿内一见……
思及此,古登将心一横,旋身拦住常宁,急道:“不瞒王爷,我实在有要事奏请皇上,如若皇上首肯,我古登原让出封地!”
常宁一听,顿住脚步,眨巴着一对黑豆小眼儿,侧目打量着眼前这位骁勇的藩王。
“常宁可否先问问藩王,不知究竟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让藩王肯放弃封地以求得?”
常宁如此一问,却没想到这位骁勇的王爷居然微红了脸……
* * *
康熙正在南书房内批阅折子,李德全悄声走至近前:“万岁爷,恭亲王在外面候着了。”
康熙没抬眼帘,轻轻摆手:“让他进来。”
李德全转身出去没多久,常宁走了进来,康熙抬眸看了常宁,只见常宁那对晶亮的黑豆小眼眨巴了几下。
笑盈盈道:“皇兄,藩王古登在门口候着了,说有要事要见万岁爷。”
瞧见常宁的表情,康熙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看来到了瓜熟李落的时候了。
康熙刚传旨令李德全宣藩王古登觐见,藩王古登早按耐不住,自己先疾步走了进来。
康熙和常宁相互对视一眼,康熙含笑开口道:“这几日藩王可在京内玩儿的尽兴?”
古登连连点头:“尽兴,尽兴!常宁王爷尽足了地主之谊,本王实在感念!”
常宁笑嘻嘻扬了扬八字胡儿:“应该的,应该的,就为了藩王那顿美味的烤牦牛肉,本王爷也应该热情招待!”
常宁话刚落,康熙接过话茬道:“京内都逛了,过几日等朕有了功夫,专程陪藩王去颐和园玩两日,那儿的景致更胜一筹呢!”
古登闻言,赶紧拱手道谢,却是弓着腰,始终没直起身子。
康熙和常宁相视一眼,康熙淡笑道:“藩王这是何意?”
古登低着头,反倒显出几分难得一见的腼腆来。
“呃……臣王有一事想恳请皇上。”
说至此,古登竟然屈膝跪在了地上,连称呼都改了口,居然称呼臣王,康熙听他这么说,眼内晶亮的眸子烁烁闪耀,淡淡道:“藩王这是为何,有什么话,起来说便是!”
古登却是低垂着眉睫,顿了片刻,终于憋不住开口道:“皇上,臣王以赤诚之心,求皇上将月牙公主赐与臣王!”
古登此话一出,目光殷殷充满期待地看向康熙。
只见康熙却未开口,缓缓转回身,背对着古登,半晌无语,也没同意,却也没否认。
古登的一颗心,就这么被悬在半空中,只盯着康熙的背,却大气儿不敢出。
而此时,站在旁边的常宁轻咳了一声,却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