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厉等了半晌.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司马追檬的身上:“不知元清的贵妃可是想好了么.”
司马追檬咬了咬唇.一副紧张到快要哭出來的模样:“我.那个……应该……”
“呵……”尉厉讥讽一笑.慢慢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端起面前的酒杯.眉眼轻飘.“贵妃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难道贵妃的答案就是:你.那个.应该么.”
面对尉厉的讥讽.司马追檬面红耳赤.甚至是连眼眶都急的红了起來.她根本就不懂得兵法.现在又让她拿什么说.
其他的官员虽然不想让尉厉嗤笑元清.但他们也都是愁眉不展.因为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只有三千士兵的我军.当着三万敌军的面全身而退.
一直不曾开口的沐云白想了半晌.淡淡的开了口:“杀去吧.杀出去是唯一的办法.”
尉厉听此.脸上的讥笑更甚:“杀出去.难道沐副将就沒有想过杀出去的后果么.敌军三万.就是人挤人都能将我军压的溃不成军.”
沐云白脸色微微转白.再次沉默了下去.
其实沐云白刚刚说的.正是萧王想要说的.他之所以被人称之为魔鬼.就是因为他不怕死.但现在尉厉显然不是想要证明不怕死这个观点.
面对整个颐和殿所有人的沉默不语.尉厉一边示意身边的宫女斟酒.一边笑的淡若:“难道元清发展成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全是凭借着吉人自有天相.如果要真是如此的话.那还真是垂得老天爷的眷顾啊.”
他说的很含蓄.但却让在场的人无不是便了脸色.因为那话中的含义抛开了说.就是在暗指元清根本就是一个草包.之所以能有今日.完全是凭借着侥幸.
绍凡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那微微泛白的指尖.足以说明他有多用力.从怒气之中.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正要开口认输.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一暖.
微微侧目.绍凡一愣.随后自嘲的叹了口气:“扶夕.看來朕还是有许多不足的地方.”
沐扶夕不动声色.接过了绍凡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在桌上的同时.朝着尉厉扫了去:“元清素來以谦逊闻名.琉岚君王的这个问題.并不是我们元清回答不上來.而是怕回答上來.会将琉岚君王仍在一个尴尬的局面里.”
绍凡沒料到沐扶夕竟然也会有沉不住气的那一刻.皱了皱长眉.拉住了桌子下面她的手:“扶夕.我们技不如人就要自甘任.输了就是输了.何必要狡辩.”
沐扶夕眉眼不动.并沒有回答绍凡的话.仍旧看着身侧的尉厉.
尉厉轻轻一笑:“皇后娘娘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既然如此的话……”他唇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那就请皇后娘娘來告诉孤.这个被元清人谦逊在肚子里的答案吧.”
如今的尉厉是那般风轻云淡的.踩在元清的国土上耻笑着元清.面对这样的无耻之徒.沐扶夕根本沒打算再给予忍让.
她渐动红唇.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美目巧笑:“既然敌军与我军僵持不下.必定会全力看守我军.虽然我军看似山穷水尽.但并非就真的是走投无路.”
尉厉眯起双眸.轻轻打量着沐扶夕:“皇后娘娘此话何意.”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认真起來的时候.还真是美到了人的心坎里.
“琉岚君王可听闻过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沐扶夕说着.举起了面前的酒杯.“既然敌军派重兵把守在我军阵营前.那就意味着敌军的粮草将出现轻兵看守.或是无人把守的局面.既然如此.我军只要派出几个人.先打听到粮草的下落.然后一把火烧了敌军的粮草方可.”
语落.她将自己的茶杯.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她从來沒有带兵打过仗.但她小时候却时常坐在父亲的腿上.听着父亲对自己讲述着每一场战役的精彩.
当时.她不过是拿來当个故事听.后來.她便迷恋上了这种种布局.
待阁十几年.她用了足足三年來参透兵法.虽谈不上精准妙局.却绝对不是酒囊饭袋.
尉厉含在唇边的笑容僵硬住了.瞧着那沐扶夕倒扣在桌面上的杯子.彻底沉默了下去.
坐在另一侧的萧王品了品沐扶夕刚刚的话.无疑不是深思熟虑了之后.了然的笑了.待他再次朝沐扶夕看去时.眼中是从來都沒有过的欣赏.
就算敌军人数再多.再过顽强.沒有了粮草的供应.军心就会浮动.而一旦士兵成为了一盘散沙.那么就算是再精明的主帅.也会无可奈何的要求撤兵.哪怕是放掉到了嘴边的肥肉.
绍凡捏着沐扶夕的手紧了几分.看着在灯火下那沒有施任何胭脂的面庞.心里是感动的也是酸楚的.
他感动的是.自己能有幸娶得如沐扶夕这般的女子为妻.
他酸楚的是.自己现在却在和这样如冰雪聪明般的女子如履薄冰.
沉默了许久的尉厉.终是笑了出來.亲自站起了身子.对着沐扶夕举起了酒杯:“皇后娘娘果然博学多识.气魄过人.今日的比试.就连孤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沐扶夕微微一笑.客气的跟着起了身子:“琉岚君王说笑了.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何足挂齿.”
尉厉心中一抽.疼的难受.他沒有说出來的是.当初他的军队.就是被困在了这么一个情形之中.但当时的他却想的与其他人一样.直接冲了出去.而并沒有想到沐扶夕的这个点子.
当然.最后是他的全军覆沒.这是他的耻辱.也是他人生的唯一一个污点.
仰面喝尽了杯中酒.尉厉好奇的又道:“不知皇后娘娘刚刚那计谋可有名字.”
沐扶夕放下酒杯.笑的内敛:“不过是本宫临时想出來的而已.如何算的了计谋.如果琉岚王非要一个名字的话.就叫釜底抽薪好了.”
尉厉点了点头.眼中那一直对沐扶夕的轻浮之意.淡下去了几分:“好.好一个釜底抽薪.”
在尉厉的击掌声之中.其他的官员也是纷纷站起了身子.对着高坐上的沐扶夕纷纷跪下了身子.
“皇后娘娘福泽延绵.皇后娘娘乃我元清之大吉..”
站在沐扶夕身后的孀华笑了.恬静而美好.她家的小姐果然是最棒的.无人能敌.
沐云白微笑着随着所有人一起跪在地上.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光荣.他真的特别希望父亲也能看见这一面.因为现在坐在高台上的沐扶夕.不但让沐家光耀.更是让整个元清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大放光彩.
司马追檬咬了咬唇.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这次是沐扶夕帮了她一把.不然她现在早已丢人的脸上要冒出血珠來.
尉厉在所有人的高呼声之中.淡定的坐下了身子.瞧着面色仍旧平静的沐扶夕.笑了:“有如此博学的皇后娘娘.孤很是期待明日的比试.一定会异常精彩.”
沐扶夕也是笑.谦虚与自负并存:“这是自然.”
尉厉扬眉:“皇后娘娘何以这般自信.”
沐扶夕淡然.瞥了一眼另一边的萧王:“本宫信得过萧王.”
尉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的品起了面前的美酒.
本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两个男人的心里翻起了浪花.萧王抿唇笑了笑.将目光放远.不得不说.被沐扶夕信任的感觉还真是让他受用.
绍凡抿了抿唇.让人察觉不到他此刻的所想.
戌时一刻.宴席散了去.尉厉在其他太监的带领下.朝着暂住的雅居斋走了去.萧王与沐云白随着众位离席的大臣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
人走的差不多了.绍凡瞧着身边的沐扶夕.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沐扶夕盈盈站了起來.对着自己福下了身子.
“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绍凡攥紧的手指松了又紧.如此反复了几个來回.才淡淡的道:“退下吧.”
沐扶夕沒有片刻迟疑.在孀华的陪伴下.缓缓走出了颐和殿的大门.
绍凡瞧着沐扶夕渐渐远去的背影.胸口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锤.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成了她眼中的洪水猛兽了.
孙聚见此.憋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皇上……”
绍凡回神.再次看了看沐扶夕已远去的方向.忽然眸子闪过了一抹什么:“将其他的人都遣下去.去御膳房准备一些夜宵送到凤鸣宫.你随着朕走一趟.”
孙聚一愣.眼睛转了个圈:“是.奴才遵旨.”
随着孙聚的话音落下.绍凡再是不迟疑的迈步下了台阶.他想.既然沐扶夕是有意躲着他的话.那么他便主动一些.对她再好一些.总有一日.他和沐扶夕还能回到以前.
圆月当空.暖风阵阵.再过不久.便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孀华陪着沐扶夕慢慢的往前走着.想着刚刚皇上的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皇后娘娘为何不予皇上一起回去.”
皇上刚刚的样子.是个眼睛能冒光的.都能瞧得出皇上的意思.
沐扶夕心中揣着其他的事情.听闻到了孀华的话.一愣:“一起回去.回哪.”
孀华更楞:“难到皇后娘娘沒看出皇上的挽留之意.”
沐扶夕想着自己刚刚从始至终都沒看绍凡一眼.不禁垂头苦笑:“还真是沒看出來.”
孀华语塞.惊讶的同时心中有些酸楚.这么多年沐扶夕对所有人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却对皇上始终记挂着.
难道……
想着那日她听闻皇上要招秀女进宫的事情.难免心中作痛.
也许她家小姐三日沒回凤鸣宫是在与皇上置气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