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四周只是一片黑暗。
姬风想挣扎着坐起身来,但身上却使不出一丝力气,甚至连眼皮都沉沉得睁不开。
回想起晕倒之前最后一幕,便是那团粉红色的香雾,而那那雾气的香味,与隐香身上的甜香一模一样。姬风想苦笑,却连勾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隐香她……到底想做什么?
“风郎……”耳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呢喃,“那香雾并没有毒的,我只是想让你静下来听我说话,我知你现下定是气我恨我……”隐香的声音带了几分暗哑,似乎是狠狠哭过,“可是你要知道,香儿是真的、真的没有动过害你的心思……”
“你已知晓我是夜神教的黑衣女祭……但一定不知晓,那日你与宁儿在酒楼里听那老人所说的惊澜公子与他的妻子——夜神教的前代女祭,他们,是我的生身父母……”
黑暗里,似乎另有个女声低低发出了一声惊叹。
“九黎是教中的左护法,他心仪我娘亲多年。当年我娘被困在教中,爹亲带了我千里迢迢赶了来,却被三长老与右护法围攻,九黎赶到时,只来得及从大长老掌下救得我一人……我十三岁那年,他便将所有事统统告诉了我,我更是当他作亲人,全然信赖、依靠于他。可是后来、后来我年岁渐长,便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异样……初时我并不在意,直到十六岁那年的夜神祭之夜,他假借酒醉意图染指于我……”
禽兽!姬风只觉一股怒火升腾起来,他想挣扎,却无奈四肢毫不听使唤。
“我一直视如父亲般的男人对我生了不轨的心思,你可知,我心里有多害怕……之后我表面上虽与他依旧亲近,心中却已生了离去之意。但凭我一人,定然还未离开苗疆便会被他捉回去,所以我、我只有寻一个足够强、可以保护我可以带我离开的男人……风郎,我不怪你对我这般决绝,换作任何一个男子,定然不会容忍被人刻意欺骗利用的,对不对?”
隐香知他无法回答,却还是傻傻地问着,泪水一串串洒落在怀中情郎的面上。
“我将自己交给你,却是心甘情愿。更无半分将清白作为筹码拖你留下的意思……我忽然觉得,我跟娘一样,注定不能离开夜神教。娘亲拼了命跟爹爹离去,却最终还是拖累得爹也死在这里。今你身中剧毒,全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若我当初不生利用你之意,若不是我这样自私……风郎、风郎,你定是怪我的是不是?不过你放心,我这便去找九黎拿了解药来予你,那样你便会好了,就可以离开这里,继续过你喜欢的日子……香儿不会再拖累你了。”
香儿!香儿!香儿!
姬风想大叫,想大喊,这个情深意重的傻丫头,这般千回百转的心思,你为何不说了出来,让我带你离开,带你走?
然而他动弹不得,面上更不会有任何表情,只有渐渐弥漫的死黑之色。但他仍旧感觉到了,那混着隐香万千情意的泪水,带着热烫的温度滚落在他脸上,却更落在他心上。
隐香伸手抚摸他的脸,轻轻的,有些颤抖,又无比柔软,声音里忽然有了几分轻松与笑意,“到时毒解了,你便带了宁儿离开吧。再也,再也不用回来寻我……我真蠢,我这样的坏女人,你定然是想早早的忘记的……”
她低头,将自己湿润的面颊贴在姬风脸上。
“可是风郎啊,香儿这一辈子,却再也不能忘记你了……”
她温热的红唇带着潮湿与咸咸的味道,印在姬风灰白而冰凉的唇上。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这一生,便是要算虚度了……”
对不起!对不起香儿!我不该说那样决绝的话……姬风在心中大叫,那样焦急而幽焚的话语在嘴里,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之后,深沉的无力感和困倦感再度袭来,姬风再次昏了过去。
隐香从床畔站起身来,将背角细细为姬风掖好,转身望着站在桌旁的宁儿,柔声道:“宁儿妹妹,我且去教中为风郎寻解药,他……就交给你照顾了……”
“香姐姐,”宁儿紧紧握住隐香冰凉的双手,“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那叫九黎的人这么坏,你去了,他定会对你有所不利的!”
“夜神教人人擅毒,但每个人却都有一种独门毒药,也自然是……唯施毒人自己可解……”隐香轻轻挣脱宁儿的手,走到门边,“明日天明,我定会取到解药遣人送来……”
“那你呢?!”宁儿急忙问道。
隐香苦笑,却摇头不答。
“你们多保重。”
最后回首望一望昏迷不醒的姬风,隐香咬唇开门而出,纤细的身影很快淹没在浓黑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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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神教总坛。
昏暗的石室之内,九黎闭目端坐石床之上调息。今晚那一番恶斗虽然没有让他受伤,但施用毒掌,却也让他损耗了元气。鼻中骤然问道一阵淡淡幽香,他缓缓睁开双眼,面前是一双美目略略红肿的隐香。
“九黎叔叔,我是来要解药的。”她开口,原本柔腻的嗓音带了几丝喑哑。
九黎走下榻来,“香儿,我不是说了,解药是决不会给你的。”
“你就不怕我以死相挟?”
“小丫头,你忒是天真了……”九黎负手,绕着隐香缓缓走了一圈,背冲着她,缓缓开口,“你以为,我当真制不住你吗?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解药给你的,我一定要那小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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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样如何?”身后,隐香幽幽地问道。
突然之间,石室之中那原本清淡香味陡然大盛起来。
九黎倏然回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美丽而莹白的曼妙女体,一丝不挂地立在他身后!
“若我用自己交换解药呢?”
“你!”九黎盯着她满是绝望之色的美丽脸庞,猛地走上前去狠狠捏住她的下巴,“为了那小子,你、你竟然……”
倏的,他眯眼,阴狠地笑了起来,“身子又算得了什么?若是,我让你用命来换这解药呢?”
“为了他,我怎样都可以。”轻而柔的话语,如同轰雷击落在九黎心上。
“你这贱人!”他劈手狠狠一个耳光挥在隐香脸上,“跟你娘一样贱!当年她拒绝我,跟了江勿离那小白脸跑去中原,最后还不是蠢得回了来!那时候我一时心软想要放了她,没想到她居然蠢到为你那没用的爹殉情!”
他攫住隐香的双肩,发狠地将那白而圆润的肩头生生掐印上紫色的手印。
“我身上脸上这许许多多恶心的疤痕,就是因为当初私纵你娘,被长老们投入万蛇窟中受的噬咬之刑!我拼了命要活下来,辛苦养你长大,只是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而你、你都做了些什么?!”
九黎浑身直因为怒气而颤抖起来,然而看着隐香毫无表情的脸,蓦地,他松开双手转身背对着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锦盒,挥手掷在脚下,厉声道:“解药你可以叫人送去给那小子!不过……我真的、会要你用命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