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顺着说书人的目光扭头瞧去,这才明白,原来这几枚从空中掉落的钱币,正是那小尼随手丢过来的,她本背对着大家,居然还能听声辩位,投得这么精准,实在不易,不尽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个说:“这尼姑是谁啊?是打哪来的啊?怎么之前从未见过?”
那个道:“你问我!我问谁?哎!你见识多,可知道这背后长眼睛的功夫叫什么吗?”
“这个叫做……”
“别瞎说,人家背后不光长着眼睛,可能还长着耳朵呢!”
“是啊!快都别说了,还是老老实实接着听书吧!”
“大家稍安勿躁,还是听老头子把这段子给讲完了吧。”说书老者挥手示意道。
大家听了都安静下来后,听说书人又接着讲了起来:“是夜,内寝终于传来了皇帝驾崩的消息,众皇子听了便像发疯一样冲到龙榻前,只见天夏帝嘴巴微微张着,眼睛似睁非睁,显是早已逝去多时了。”
“还没等众皇子哭嚎出来,乌比咄便朝天抱拳朗声宣道:‘众皇子听真,皇上遗诏:皇四子夏承汉,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乘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皇子中老五与老六关系最为亲密,其实不光是他,朝中许多重臣都认为继承大统之人非六皇子承楚莫属,这时怎么就成了四皇子?他于是忍不住问道,遗诏!遗诏何在?乌比咄笃定地答道:是口诏!五皇子心道:口诏?那便是没有真凭实据,想怎么说都行了,他这才明白其中的关窍,可想翻盘的话一切都太迟了。”
“随着三皇子、四皇子率先跪地高呼“谨遵圣谕!”后,紧接着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也都跪了下去,五皇子见只剩下自己,也只得无奈地屈从了。”
“先帝驾崩的当晚,皇四子即命人将先帝的遗体送回宫去。才一到紫奥城,他便马上下旨令乌比咄迅速封锁了皇城九门,又令梅衣御卫全面出洞,如此凡是有可能与四皇子为敌的王公大臣,就券处在了新帝的掌控之中了。与此同时,他又手书了一道密旨,派心腹宋悦乘快马星夜兼程送去川陕总督辇将军那里,令他火速率兵以奉皇帝密诏的名义,去六皇子的兵营接管他手上的兵权,如果一旦这位皇弟不服,可即刻杀之。”
题外话在此不得不交代一下,当年还是贤郡王的夏承汉,在南下铲除了琼花会乱党后,将封耀天从浙江总兵提拔为闽浙总督,临返京时,承汉曾秘授玄机,要他执掌兵权,以备将来要成大事。当六皇子被先帝派往西北与尊赫尔部族作战告捷后,承汉当即将封耀天调任到川陕做总督,名义是协助六皇子维持边关安宁,实则是为了牵制六皇子而已。
“次日,新帝下旨召来京中重臣及皇亲国戚入宫,在乾清宫前当众宣读了先帝的遗诏。紧接着就由礼部层层通报下去,令天下人皆知,皇帝大丧,帝位由皇四子夏承汉承袭。三日后,礼部官员前往天坛、太庙和社稷坛告祭后,宫城城门这才算
解了禁。另一吉日,新帝在太和殿前举行了盛大的登基典礼,并当众颁布即位诏书,改国号为太商。”
“年节前,先帝的梓官被移送到了寿皇殿内继续举哀。您知道这寿皇殿在哪么?——哦!那位说对了,就在咱们这间小栈前万岁山上。除夕前日,太商帝释孝服,搬进了养心殿内,从此终于正经儿八百地过起了帝王的生活。”
说书人讲到这里,将醒木往桌子上“啪”的一拍,然后起身鞠躬施礼,此段书至此算是圆满完结了。
众人见此情形,这才从他所讲的情境中回过神儿来,纷纷鼓掌喝彩,方才还是静悄悄的小栈大厅,便又恢复了往时的喧闹。
此时,炉火已快燃尽了,众人互相道别,纷纷起身要散去时才发觉,原先和大家一起听书的小尼,早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开了。
说书人讲得虚虚实实,但大致上还是不差的,可他毕竟都是道听途说,还有很多没交代明白的事情,那咱们从这儿接着说。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过,后宫嫔妃们的分封位份,也都传旨颁布了下来,一后三妃分别是:曾在王府时的嫡王妃乌秀怡,被晋封为正宫皇后,赐居景仁宫。乌秀怡是当今母后皇太后乌翠芸的侄女,也就是刚刚由九门提督被提升为军机大臣乌比咄的嫡亲长女,此女乃是广寒宫嫦娥转世,美貌自然不用多说。
题外话,简单解释一下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在称谓上的区别,圣母皇太后是皇上的生母,母后皇太后则是前朝皇帝的正宫皇后。
妃位则分别由王府里的三位侧王妃获得,分别是:齐氏,名月芳,晋德妃,赐居长春宫;董氏素琬,晋贤妃,赐居延福宫,是百花仙姑座下海棠仙子转世。
妃位排名第三的便是封耀天的亲妹妹封茵,她此时被晋为宸妃。新帝即位后,辇氏兄妹可说是鱼跃龙门,哥哥封耀天代替六皇子接任了抚远大将军的令旗,至此大夏国西线尽皆纳入了他的掌控之中,而他的妹妹也因此备受皇宠,后宫之内无可匹敌。
至于那些在王府时的其他妾室们,也一律皆有分封,甚至连以前不显山露水的通房丫鬟,也混了个贵人来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仙!
介绍完后宫嫔妃们的分封后,再回过头来说说小客栈书场散尽后,发生的事情。
话说那讲书的老头收了摊儿后,裹上破棉袍出了客栈,独自乘着月色,边哼着小曲边喝着小酒往自家赶去,经过一条小胡同时,忽然停下脚步,扭头朝身后说道:“朋友,都跟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还不现身一见么?!”
随着雪地上脚步声临近,老头回头见正是在客栈时的那名女尼,这才如释重负地说道:“原来是你,我当是遇上劫道儿的了呢,说吧!有何赐教?”
小尼闻言抿嘴一笑,缓步走上前去,双手合十浅施一礼道:“让老先生无端受惊,小尼真是过意不去,适才在客栈里听老人家说书,真是令人眼界大开、获益匪浅,想必老先生不但博
古通今,对京中诸事也定是个百事通?因此特意跟来向您打听点事儿。”
那说书老头谦逊地笑了笑,摆手道:“哎呦!初次见面就能得到小师傅的褒奖,老头子真是万分荣幸啊!可若说我博学或是百事通,那就愧不敢当了!不过你若要问京中的事儿,那我或许还能知道个一二,就不知道你要问是哪方面的?”
女尼问道:“老先生不必过谦,小尼想问的是,您可否知道从前在理藩院做尚书的郎老爷现居何处?”
说书人回道:“哎呦!这可问住我了,据我所知,此人曾因在四年前参与两位皇子争储一事而受到连累,被先帝一怒之下给削去官职收监入狱了,如今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此人多半已被释放,可现居何处,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小尼听了这话大感失望,低头喃喃自语道:“连您老人家都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说书人又道:“嗨!这京中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中大小官员多不胜数,若要打听起其中某个人来着实不易,按说一般的官员任免、调度全由吏部管辖,可小师父问的人比较特殊,怕是要经过皇上御批的,如此就更加麻烦了。”
女尼听此话后,眼前一亮道:“您是说从皇上那里就一定能打听出来了?”
说书老头点头道:“那还用问!即便皇上日理万机自己一时想不起来,可他若要打听一个人,那还不易如反掌,不过是上最皮衣碰下嘴皮的事儿,可话又说回来了,我们寻常小百姓哪儿能轻易见到皇上向他打听事儿的道理,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女尼眼珠一转,暗暗一笑道:“如此就多谢老先生了,这个小尼自有办法。”言罢再次塞给她几个铜板,后拱手拜别转身要走。
说书人忙将她唤住,说道:“小师父且慢走一步,我见你方才在客栈里身手不凡,绝非等闲,想必你这是要擅自潜入宫中去求见皇上吧?”
那小尼闻言,停下脚步,欲答又止。
说书老头道:“请小师傅不要误会,不是我老头小瞧你的功夫,可还是要劝你一句,那紫奥城可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那里高手云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白日里外有御林军、内有御前侍卫层层护卫,晚间更是戒备森严,就连每晚下榻于何处都没个准,别说是你一个外人,就是常年在宫中任职的下人或嫔妃也难以摸清头绪呀!”
女尼才燃起希望,又化泡影,因问道:“如此的话,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见到皇上呢?”
说书人手撵胡须,微微思量道:“这个我到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若要见皇上,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如今先帝爷的梓官还停放在万岁山上的寿皇殿里,皇上每隔几日必会去那里举哀守孝的,你去等着不就成了。”
女尼闻听大喜,连声致谢后,再次拜别离去。
再看那说书的老先生,见她远去不见后,微微一笑,一闪身,早已幻化成百花仙姑的本来模样,紧接着化作一道光束冲天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