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运多舛,在我一生当中,有三个人对我的影响极其深刻。一个人是我认为我前半生都无法摆脱的人,另一个是永远都在为命运抗争一直为我做榜样的人,还有一个是我后半生为之效力的男人。命运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开始注定,十四岁将我彻底拉入地狱。
小的时候我是受各宫都宠幸的公主,封号长乐。父皇为我封号“长乐”正是希望我一生都能够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成长,父皇对之于我比起其他皇兄皇姐都要多得多。我自小在宫中长大,母亲时刻提醒我宫中的险恶,我自是知道有多少人在妒忌着我。
三岁那年,我偷偷地跑出上清宫,在宫外的那条小溪边玩水,被一位皇姐给推入了溪水。那个童知的我差点就这样被淹死,是一个叫做思烨的皇兄救了起来。我满身是水,狼狈至极,对着他哈哈大笑,还嚷着说水真好玩。他只是笑着拍了拍我的头,又朝上清宫看了看。后来我才知道思烨的母后是被我母亲害死的,而对这位三皇子威胁最大的是我的亲皇兄(十皇兄)。
母亲得知我偷偷玩水之后,杖毙了贴身跟着我的侍女。至此,我再也不敢乱逃出上清宫去。从那时我开始知道,我的身份非同一般,我的母亲比之其他宫妃有着更厉害的手段。比如,母亲知道我心软,她不罚我,却杖毙了我甚为依赖的宫女。
五岁那年,我跟随母亲前去皇后的宫中祝寿,再次遇到了推我入水和救我出水的皇姐皇兄。我这个人眼力好记性好,见过一面的人绝不会忘记。我也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性格,那便是睚眦必报,有恩必报。各宫玩乐无非是放烟火放鞭炮庆祝,五岁的我最为年幼,各宫之长自然不会让我去接触这些东西。我只是吩咐了我的侍女偷偷准备了一些鞭炮,便拉着那位皇姐离开了皇后寝宫。
当我满手鲜血的跑回皇后寝宫时,所有的妃嫔都惊呆了。我满脸泪花,哭哭啼啼:“皇姐拉倾儿去放鞭炮,倾儿不知道这东西这样厉害,呜呜……母后,母后……好疼,好疼啊!”当即皇后便惩罚了那位皇姐。至始至终,还有一个人目睹了全部过程,那就是我的这位皇帝皇兄思烨。
或许,正是知道思烨与母后之间的过节,父皇命令思烨要经常陪我玩,带我玩。这位将来很有可能季城皇位的兄长便听从了命令。
我与思烨从来没有过兄妹之情,十岁之前我只知道这位皇兄很恨上清宫很恨我的母亲。但是我并不觉得他是恨着我的,因为他不止一次地救过我。比如,我爬上树去拿鸟窝,我滚到雪地上溜冰,我跑到假山的最高点……他都会静静地等待一边,不说话,沉默得像根木头,却时刻注意着我的动向安全。
小孩子的天性如此,长大的我才知道:有的人为了某些东西是可以忍受的!
我的皇兄思烨为了皇位就如此地陪我胡闹了十年。
十年之后,父皇病重,我的亲皇兄从边关返回,与思烨跪在病床之旁,听着父皇残酷的遗言两人拉开了战局。
我从母亲那里得知父皇的遗言:朕没有留下任何遗诏,皇位,你们都有机会得到。朕最看重的就是你们两个,如果你们让别的皇子得到了皇位,那就算是朕糊涂一生。
如此残忍的遗言,若是父皇直接下令让思烨继位,或许我的亲皇兄可以免去一劫。然而,对于同时怀有远大抱负的人来说,和平并不是最好的结局。东胜皇室之争惨不忍睹,十三位皇子都在血变之中死去。思烨杀死七位,我的皇兄杀死六卫。
那些日子,我被母后带出了宫,藏在一户民宅之中。十一二岁的流浪终于让我长大,我在宫外安安静静,再也不去闹事。
十三岁那年,我与母亲得知亲皇兄的死讯,母亲似乎老了十几岁,一夜之间面容苍白憔悴。我跪在母亲身边,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母后,有仇我们必报,十皇兄不会枉死的。”
那夜话刚刚说完,思烨便派人来接我们了。
第二日,我站在思烨的面前,他根本没看我一眼,充血的双眼只是盯在我的母亲身上,当时我以为母亲必死无疑,可从他口中吐出的字句让我震惊。他将母亲关了起来,将我送回上清宫。
半月之后,我得知所有公主(除了我)都消失了,能被送去和亲的都送去和亲,参与了政变的全被杀死。于是我成为了这皇宫中独一无二的长公主。所有的亲人惨死,我原本以为我会非常难过伤心,可是我没想到出奇的平静。只要母后没死,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她。
整整一年,我被关在了上清宫中。
整整一年,我不知道母后的下落。
整整一年,我过着封闭的生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我每日对着太阳发呆,一坐便是一天,有的
时候不吃不喝不睡,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几乎瘦成了骨头。
直到有一天,我的宫女往议政殿去,跪在下朝后的思烨脚下:“皇上,求您救救长公主吧,长公主虚弱得昏了多次,眼看就快不行了!”
其实我的身体没她想得那般微弱,我只是有点累而已。那一昏迷让我睡了三日,三日后醒来之时看到了胡渣青青眼下乌黑的思烨。我一睁开了眼,他便吩咐所有侍从退下。
我睁大了眼睛望着思烨,张张嘴想要说话却猛地一阵咳嗽,从桌上的铜镜上我看到我消瘦的脸颊苍白如纸,又像鬼一样。许久,我才转移了视线,放在思烨身上,这个比之我大上了十几岁的皇兄正是青壮的好年纪。一年没见,我发现他越发的高大魁梧,身姿挺拔,虽然惊讶,但是我没忘我作死作活的初衷。
我强撑着身子,从榻上爬下,爬到他的面前,拉着他的衣衫跪着恳求道:“求你让我见见我的母后,我想见我的母后,求求你皇兄!”
一直以来我从没叫过他皇兄,因为他太过冷漠太过无情,所以我不愿喊他。可这次我明显看到他脸色微微动容,一把将我提了起来。我颤颤巍巍地站在他的面前,不去看他的眼,可也感觉到那道可以杀人的眼神。
他将怒气压下,缓缓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我张张嘴,发不出声音,一个劲的摇头。
他忽然将毫无力气的我提到他的双膝上,双手掰过我的脸。我的下颌捏碎般的疼痛,我被逼迫着去看他的双眼,只见他眼中的火越燃越旺,有着我看不清楚的情绪。后来我从侍女那里得知,这位年当壮年的皇兄一直没有后嗣。
既然他偏要我去看他,我便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道:“皇兄,我要见我母后,我要见我母后。”我的声音几乎带着颤抖。
他终于怒了,忽然间将我狠狠地抱着,我浑身颤抖,原本残弱的身子就没有力气,被他抱得几乎失去了呼吸。我仍然不停地挣扎,双手不停地拍打着他,直到听到他颤抖而渴望的嗓音:“要见她很容易,只要你做到我想要的。”
我只知道世间除了母后我再也没有亲人,除了母后我也没了活着的目的。我双眼通红,眼眶早已打湿,只能凭借意识想要的点点头。两行灼热的清泪顺着脸颊流到了思烨的手背上,他忽然狠狠地咬住我的嘴唇,将我抱到了榻上。十四岁的我并不知道那种事的可怕,原以为就此一次便会结束,可事情不如我想象的简单。
压在我身上的人似乎忍耐了许久,他将我的衣衫撕烂,布帛划裂的声音清晰地在我耳边响起,以至于日后每个夜晚的噩梦中都有着它的陪伴。身上冰凉的感觉,炙热的大掌在我身上游离,我感觉到身体深处的异动,很热很难忍。但是我却不能推开思烨,他的手有股魔力,将儿时的点点滴滴都拉回我的脑海。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们是兄妹。
思烨的双目充血,红红的眼睛一直避开着我的视线,他不敢看我带着对兄长的痛恨的双眼。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怕,反而是那个造事的魔鬼觉得可怕。他匍匐在我的身上,第一次进入便将我狠狠刺穿,难以忘怀的疼痛,他要我记得,也要让自己记得……
那一夜,缠绵的无止休地掠夺,每当我沉沉的睡去又被他的动作惊醒。
第二日晚上,我见到了失去了双眼的母后,母后紧紧抓住我的手,警告我不要答应思烨的任何请求,即使是死也不要受到他的俘虏。那时我才知道思烨的母亲是如何死的。思烨的母后死得很惨,在临盆时难产而已。当然是我母后一手制造。
我得以在上清宫生存,每月见一次母后,可是偶尔也要看思烨的心情。
我十五岁的时候见到了另一个影响我一生的男人。
绝曜将军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平时在上清宫的时候也能听到宫女们的议论。当时的我每日读书,静心养神,将藏书阁所有有关之皇宫地图的东西都拿出来研究。虽然听到了与绝曜有关的事情,也毫不在意,直到月之国国主将爱女送来东胜和亲。
这样重大的一次宴会,身为皇族的我不得不参加,而思烨枕边之语旁敲侧击地告诉我一定要多出去走走看看,我便盛装出席。我没料到的是,这次宴会让我改变了许多人生看法。
绝曜的身份高贵显赫,他坐在思烨的左下首,而月之国的国主位于右下首,各位大臣分两排而以次列下。侍从见到我出席时明显下了一大跳,我的身份不必其他人,是皇上唯一的妹妹,他惊慌之余将我安排到了绝曜的身边。
我迈着莲步微微一礼走到了绝曜旁边坐下,绝曜半角面具穿过鼻梁延伸至额头,他的神色始终冷漠孤高,即使是在天子脚下,我也感觉
不到他的半分诚服之气。我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人,真的好厉害。绝曜似乎感觉到我的注视,微微回首,淡淡地一笑。我为防尴尬,举起酒盏迎了他一杯酒。
此后,我 日夜都在想着他冷漠和桀骜的性情,东胜有他,自然是福。
东胜朝廷之事我略知一二,我的身份虽然是上清宫长公主,但我不知道外面有多少的风言风语在议论着我与思烨的不伦之恋。
因之有他,我后来也参与了几次宴会,有一次酒过三巡,我醉醺醺的怕自己说出做出不得体的事情怕逃走了。我没料到的是绝曜也到了乘风台,他站在我的背后,我不知道他在看我还是看月,只是听得他的声音醇厚有力:“听说皇上继位之时杀了不少的皇族中人,公主能保住自己一定有过人之处。”
我听不出他的声音带着讽刺还是真情,总之我的心情不算很好,当即便转身离开,可离开之时他却忽然拦住了我,怔怔地道:“我一生都不信命,我相信公主每日研究皇宫中的书籍也是有这想法,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我来了兴趣,抬起原本迷离此刻却清晰的双眼,问道:“你想如何地打赌,你既知道我的处境,该知道我有多难。”
绝曜摇摇头,嘴角携着难得的淡淡笑意,缓缓地道:“总会有机会的,如果你在未来十年之内能脱离魔掌,我便答应你一个请求,如何?”
我睁大了双眼,不明白他为何而来的自信,而且那是对我的自信,我深深地吸入一口气,任由寒风将我昏昏沉沉的脑子吹醒,想了一会道:“好,我如果输了,便答应你一件事情,如何?”
“击掌为誓。”
我的手与他的手在月下连击三声,为誓言! 那一夜我睡得很安稳!
自此之后除了与思烨的幽会以外,我都待在上清宫中苦研地图,史书流传下来的皇宫地图只是片片断断,没有一个全图。我小时对皇宫的全貌还尚有了解,可是久而久之去得地方少了,很多地方都不记得。研究地图让我有了一个出乎意外的收获,那就是皇宫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好似有上中下三层,可如何恢复全貌我真的毫无主意。
直到十八岁,我大概得知了母后被关在哪里,可是我没武功又无手下,想了许久总觉得不能冒冒然地闯入。史书上的一小块地图标记,那个地牢之中机关重重,如果不能知道地图只会死在其中。
有一夜,我将思烨灌醉,乘着他意识迷糊的时候套出了线索。那夜夜晚很黑,我将衣服重新穿好,毫不迟疑地走出了思烨寝宫,往母后被囚禁的冷宫而去。
冷宫就在我的上清宫之西,我才得知原来我的身份就和冷宫弃妃没有分别。进入冷宫里面,入眼之处一片荒凉,可是里面还有好多弃妃,弃妃们睁大眼睛望着我,我一身高贵华丽的衣服,一身宫装妃嫔的打扮,他们齐齐朝我奔来。我看到这个阵仗,不躲不闪反而大步朝里面走去,我要救我的母后,一定要救出她来。
然而事与愿违,我还没有走近就被弃妃们所伤,我的脸颊被谁的指甲划伤,我的脚被谁用石头狠狠砸到。
思烨赶来的时候我倒在血泊之中,他看着我一身血红,抱着我离开了冷宫,大门合上的时候我听到他冰冷残忍的声音:“将所有弃妃全部杀了。”
我被他抱回了上清宫,他狠狠地惩罚了我一夜,用行动告诉我如果以后再擅自闯入冷宫必将让我生不如死。我嘲笑他,如果让天下人知道身为皇帝一直侮辱着自己的妹妹,该是什么反应。他堵住了我的嘴,再次将我压在身下,一次次地将我蹂躏。
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只有绝曜的那番话不停地在我耳中回荡。——总会有机会的,如果你在未来十年之内能脱离魔掌,我便答应你一个请求,如何?那年我十五岁,绝曜十九岁。
因为无聊我常常想,如果我真的能脱离绝曜的魔掌,我一定要让他娶我。可是没想到我太不争气,十年来无所作为,只让自己更加的遍体鳞伤。我的身子毁了,是被思烨醉酒之下咬烂的。
鲜血在我胸前一直地流,我不哭不闹不喊疼,第二日思烨醒来之时痛哭着对我抱歉,我如木头一般毫无知觉。
在这十年内,我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因着那句话一直苟活。
二十岁生辰之日,思烨答应我一个请求。外出狩猎,我又见到了绝曜,并且还认识了另外一个男人,他对于我比之绝曜对于我更为重要。因为他,我才得以自由。
绝曜给了我希望,可这个人,却给了我和我的母后一条生机,我发誓效忠于他一生,比之他的另外两个红颜知己,我忠诚得多。这个人从不轻视我,而且给予我一直想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