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最好多吃些,一会儿才有力气,饿坏了,可是本王的损失。”
若溪以眼杀人,假意嗔怪他似的横了一眼,甚是凌厉,卫飒故作无辜状,站到床榻旁边,绞着手里的衣服一角,扭扭捏捏,“王妃好凶,本王好怕怕。”
若溪两眼一瞪,默默把一口血咽回肚子里,不由自主的赞叹一句,卫飒好厚的脸皮!
卫飒却也正是借助着灯火的光芒打量着床榻上端坐的新娘,最初相见的日子里若溪是常常的粗衣布服,银簪素裹,顶多算是整齐,也说不上什么清丽可人,就是凝香拉出来都比她要好看上几分,然而今日,或许是卫飒自己的错觉,自从卧病在床之后,更是没有几分整齐的模样,谁想他今日乍一看盛装的若溪,她不仅目光甚是潋滟动人,神情也是染上了胭脂的慵懒,恍若与花园之中开的最好的那簇杜鹃。
红艳美丽,不可方物。
卫飒愣了一会儿,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摸着光洁的下巴,“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如今小溪儿果然在我眼里比之西施还要漂亮几分。”
若溪脸上一红,嘴角却不由自主的浮上温馨的笑意。
帘帐轻轻放下,笑笑和凝香在屋外面打发走了闹洞房的人,有了整个夜晚之中的片刻安宁。
“如此良辰美夜,我要是再只看着美人就太耽误风情了吧?”卫飒邪肆一笑,渐渐贴了过来,浓而轻柔的吻落在若溪的发间,带着玫瑰甘露清香的发丝柔柔滑滑,服帖的被梳拢在额上。
伸手一动,她头上的碎玉金步摇便到了他的手中,“小溪儿,你可知道这支碎玉金步摇的来由?”
若溪愣了下,摇了摇头,接着他的手仔细端详着他手中的簪子,青白相间的碎玉,宛如上好的糊浆,柔而不冷,在手中摸起来,圆润生温。偏如此深沉凝重的玉簪上缀了一条九凤连环的金穗,显得极其奢华,恍若在诉说着原先簪子的主人是何等的奢华贵重,受得君王的宠爱。
“这是我母后留给我的。”卫飒掂着手上的玉簪,目光忽然有些凝重,不复往日轻佻。若溪仰起头,静静的等着他说下去。卫飒是个感情很慎重的男人,他可以对女人到处留情,可以鬼话连篇,可以诡计多端,却偏偏从来没有听过一次,他提及自己的母亲。那个在他幼年便撒手人寰而去的静皇后。至少在若溪和他相处了那么久的时光之间,她并没有听过他提起一言半语。但是若溪知道,卫飒必然是对自己的母亲看得极重的。
“而这支碎玉金步摇便是我父王在和母后的大婚之夜亲手为她簪上的。”而现在,卫飒眉眼温柔的看着她,目光之中并没有透出半分对母后的追思和悲伤,他只是看着她,一对惹人遐想的眼睛只是单纯的看着她,想把她的样子刻在自己的心间脑海。
“那今夜,我便给小溪儿簪上吧。”他说着,目光上移,玉一般的手指灵巧一动,那支金步摇便重新倒了若溪的头上,虽然这句话现在说有些不合适,但是若溪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不是马上就要安寝了么?戴着它怎么睡?”
他的手一停,若溪抿了下唇,“那个……殿下你想戴就戴上吧。”都是这张惹祸的嘴,若溪有点不好意思,明明对方是好意,但是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让人伤心的话来,真是太不解风情了吧?卫飒一定在生气了,虽然卫飒平时还挺大方的,但是好歹这会儿也是他刚刚对她表白完的重要时刻啊,她竟然……爱,真是有想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不料,她头顶上的卫飒竟然笑了起来,还很是开心开怀。若溪仰着头,看他,莫不是卫飒被她刺激的患了失心疯?天呢,她可不要自己的新婚夫婿是个失心疯啊。
“既然王妃如此不愿辜负良宵,那么本王就只好……”卫飒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他也是支撑了一天陪她,陪外面的宾客,有些脖颈发酸,他一动,脖子和腰椎就发出咯吱吱的响声,听得若溪耳酸。
“那个……殿下操劳了一日,就……”
“没关系,舍命陪溪儿。”他把碎玉金步摇重新拿了下来,放到桌案的红烛前,回身替若溪一一解下头上的禁止,发簪,玉环,红绳,一样样解开来,竟然花去了大半个时辰,卫飒不仅慨叹,“小溪儿真是难为了你的头,竟然顶着这么重的东西陪本王呆了一日。”若溪顿时做了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瘪瘪嘴巴,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脖子,“还是殿下体贴,奴婢的脖子都要坠掉了。”
“小溪儿,你是不是累昏头了?”卫飒有点不悦。
“啊?什么啊?”若溪懵懵懂懂,不太清楚卫飒说的是什么情况。“你现在可是我的王妃了啊,怎么还一口一个奴婢呢,难道本王也要像宝焰一样,来个‘小的长小的短的’来配合一下你不成?”
若溪有点发愣,头皮都发麻了,这人怎么这么矫情啊?原来他闹了半天说的是这个啊。
“那我以后要说什么?”若溪愣怔的看着他。乌黑的眼睛闪啊闪,终于闪的卫飒叹息一声,屈起手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敲,“笨,要说本王妃。”
“哦,”这个简单啊,你早教给我嘛,若溪嘟嘟囔囔的念道了一声,“那……我和殿下说话的时候,要自称是什么呢?还是本王妃么?”
卫飒终于彻底对她无奈,“你只要像现在一样还是对我说‘我怎样怎样’也就是了。”
“好吧,那我就说我了。”若溪挠了挠脑袋,忽然觉得手上触摸到了一支硬邦邦的东西,“这是什么啊?”难道卫飒刚才眼神不好,竟然没有发现她的脑袋上还有一支发簪?卫飒看着她笑,“你自己拿下来看看。”
若溪依言而行,拔下头上的发簪来看,一愣,银簪上有着两点祖母绿色的宝石,赫然是他当初从若溪手中巧取豪夺过去的那枚发簪。
“怎么了?有些意外?”卫飒促狭的看着她。
“嗯,有点。”若溪老老实实的回答。她没想到卫飒竟然还一直留着这枚毫不起眼,亦不值钱的发簪。
“你看啊,那支碎玉金步摇是我母后留给我的,这支银簪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今夜是你我二人的大婚之夜,你带上它们,如此一来,不就等同于是有了双方的高堂的祝福么?”灯火如许之下,卫飒如是说。
此时此景,能不让人感动么?若溪此时的心里已经说不上是喜还是淡淡的忧伤,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内心如这空气里扶摇着的烛火气味,夹杂着轻而柔的馨香,后味之中还带着一点点的苦清香气。
卫飒啊卫飒,你可知道,当初那句母亲留下来的遗物,本是一句玩笑话?她当时只是情急之下的一点说辞,只是想要回自己的这枚内有玄机的簪子而已啊。
她忽然感到很愧疚,很愧疚。
“怎么了?”卫飒轻声问,似乎他的小溪儿有点不怎么高兴啊。难不成是他触及到了她的伤心事?
“没什么,殿下,您刚刚说在您面前要自称我,是也不是?”若溪问。
“没错。”卫飒点头。
“那么,殿下,我困了。”她一字一顿的说,目光之中有着狡黠。蓦地,她的眼睛瞟见了喜房外的两个人影,似乎正在往这边走来。
卫飒刮了刮她的鼻尖,“其实,我早就困了。就是不想让小溪儿觉得我太急色了,所以才一直忍耐……哎,为人夫君真是命苦啊。不主动娘子要怪罪为夫不卖力,太主动,小溪儿你恐怕是要笑我了吧?”
若溪扑哧笑出声来,手指攀在他的华服上,一点点解开,“那,就让我服侍殿下睡下吧。”
“如此甚好。”卫飒用力点头,若溪如此的主动,还是少见。
“殿下。”二人尚未安歇,门外便传来宝焰为难的声音。
若溪在卫飒怀里浅浅一笑,要来了。
“什么事?”卫飒低声问。
“殿下,弦月公主带着侍女碧桃来了。”宝焰微微停顿,然后才说,“说是要见殿下。”他和若溪的大婚,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弦月这个时候来,必然是早有预谋。
“说本王已经安置睡下,让她回去吧。”卫飒尽量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实际上,他对于弦月这种做法,已经很是鄙夷。
怀里的若溪微微一动,“殿下不去见,可以么?”“这个时候,难道小溪儿你愿意本王出去见她么?”
“不愿意的很。”若溪乖乖的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嗅着鼻尖上他独特的佛手香,清苦的味道让人安心。
宝焰领命而去,但是,若溪还是透过薄薄的门扉上的白纸看见,那两道身影没有离去。卫飒顺着她的目光看,果然,那两人尚未死心。
弦月本来是个很懂事的人,不知为什么今天偏要来自己寻这个晦气。
卫飒嘴角带笑,懒得理会,翻身把若溪扑在底下,手指灵活巧妙的动了几动,她身上的衣物就不见了踪影。若溪轻呼一声,“殿下!你……”
惊呼之后,便是满屋的旖旎柔肠。
门外的人影顿了几顿,终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