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音越来越近,忽然计上心头。
她想要做的事儿还没有谁能够这么轻易地阻拦呢。
她急匆匆的爬起身,到那洗脸的水盆旁边仔仔细细的对着那扇挂着古铜镜子的门板照亮了起来,脸盆里还有没用过的热水,才有些发温,若溪大喜过望,掬起一捧水好好地打湿了脸孔,然后又将手放到包袱里一通寻找,找到了带出来的一瓶瓷瓶,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倒进了水里之后,搅拌均匀,就接着洗了脸,不过片刻的功夫,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好像破碎了,又好像融化了,被她细细的捏在手里,微微用力揉.搓着就掉了下来,黏糊糊的粘在了一起。这个过程并不怎么痛,但是却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快意。
等到她将脸上最后一块面皮捏掉的时候,镜子里已经焕然一新了新的光景,那上面是一张绝美的容颜,秀美绝伦的粉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光彩,像是一个病怏怏的妇人,若溪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有些感慨,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看见过自己的这样的一张脸了,虽然这张脸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那张脸。
有着这张脸的时候,她的名字叫做,融嫣。
北冥已经被人灭忘了十几年,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公主的名字,似乎也应该被人遗忘了吧。若溪这么想着,嘴角忍不住噙上了一抹笑意,看来,弱小也是一种逃命求生存的资本啊。
打散了自己的头发,借着手上的水珠将头发拢了起来,用一根簪子挽住,扎在头发上,是一个寻常的妇人们常常梳起来的发式。
她才收拾好自己,就听见门板上被人狠狠的敲了几下,很不客气,“开门!快开门!”
融嫣(以后将若溪称为融嫣)摆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来,和自己此时脸上的苍白颜色恰是到了好处的那么合衬,“来了,咳咳,稍等。”她走到门闩的旁边,想了想,将自己的胸口的衣服弄散了些,才打开了门。
“要死了!这么磨磨蹭蹭的!”外面的人一脚踢开了房门,房门顿时四场大开,女人无处可躲,险些被那大力抽打过来的门板给打中。
“啊!”她惊慌失措的往后躲了几步。似乎是从来没有见过镇长的农村少妇。
“这房间就你一个人住?”带头的那个是个军官儿,从头到脚看了看哆嗦成了一团的融嫣,问。
“是,是小妇人一个住。”
“可曾见到过一个带着包袱的女子?”
“没有见过,小女子刚刚已经睡下了。”融嫣一直不敢抬头。
那军官瞧出端倪,上前一步,“你抬起头来说话。”
融嫣在心里骂了一声娘,稍稍迟疑的瞬间,人家的刀就横在了她的下巴上,“快抬起头来。”说完,用力将刀片往上一挑,融嫣没办法,也只好抬起了头,那军官一愣,“哪来的那么标致的小妞!”
几个身边的副官跟着哄笑,融嫣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满面羞红,“小妇人第一次进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求官爷们不要责罚小妇人。”她说的娇滴滴,那领头儿的看的她那副娇弱的模样,心旌神摇,上前要摸她一把,被融嫣躲了开去,同时在手掌中暗暗扣下了几根啐了秘药的银针。这是她之前的独门秘籍。
手虽然挡着脸面,却时刻保持着警惕,用眼角来时刻监视着那军官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敢对自己怎么样的话,她保证让他好好地享受下她的银针的滋味。
“哎哟,小娘们儿还害羞呢!来来,一个人睡多没意思,陪陪大爷几个!”他涎皮赖脸的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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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王妃不见了!”清音殿里,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个侍卫来和她报告说搜遍了忘魂殿的每个犄角旮旯都没有找到王妃的踪影。
“公主,要不要他们再继续找?”
玛莎扶着已经快要昏倒的笑笑,问着弦月。
看了看身前环立的侍卫们,弦月苦苦一笑,用手指头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不必了,你们的人都撤了吧。”她忽然兵败了那天若溪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样的一番话,又是为什么会将卫飒拱手让出,将他交给自己照顾。
原来,她是要离开这里,白若溪啊白若溪,枉费卫飒对她的一片真心意,她却是连一点苦楚都受不得,一点寂寞都挨不得的女人!
弦月转念一想,似乎这里面还有些事情,不太对。
比如,她已经照顾了卫飒那么久,已经熬过了最困难的时期,在卫飒命悬一线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哀恸,好像死去的人是她自己一般,如今形势已经大好,她又怎么舍得离开卫飒呢?
这当中难道还有什么隐情是她不知道的么?
也或许,她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现在的这幅落魄的样子,诺大的一个忘魂殿交到了她的手里,一夜之间,她当家做主,这些人跑进跑出的向她请示各种事宜该如何是好。她一个在忘魂殿当中毫无威望的女子,这难道不是一场最难应对的事情么?
她是要让她丢丑!让这忘魂殿的人,让这皇宫里的人,上上下下的侍卫和宫女们都看看她的笑话!
这女人好歹毒的心肠!可是,她想错了,她以为自己没有了她在忘魂殿里就会什么都一团糟么?她错了,她虽然没有那样的本事,缺不代表身边没有一个这样的帮手!
她刚要说话,就看见又一个侍卫跑了进来,“报告侧王妃,在后花园的石井上发现了一道浅浅的鞋印,看大小……是王妃的脚印。”这个消息顿时让寝殿之中炸了营,一直都是精神衰退的笑笑终于颓然倒地,张了半天大嘴才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
“王妃!”
凝香随着那侍卫跑了进来,没听清楚刚才的话,但是,她看见地上哭得不顾礼节的笑笑心里头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也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傻愣着,哭不出来。
弦月咬紧了牙关,狠狠地推了一把一旁哭的如同泪人的笑笑,“哭哭哭!没用的东西!你们主子福大命大!跳进了石井也不会死的!去,给我打捞尸体!如果捞不着,我就不相信那个女人死了!”
“弦月!你好狠毒!王妃生前你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她寻了短见,去追殿下而去了,你竟然还不放过她!”凝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弦月的一张姣好容颜的小脸开始扭曲,蹭蹭蹭的走过去一把踢开凝香,“就算是我狠毒,我恶毒,又能怎样!现在的忘魂殿里我才是主人!你们都是些卑贱的奴婢!难道还要骑到我的头上来不成吗?”她气急败坏的又补了几脚,凝香顿时哎哟哎哟的哭的更难听了。
一个侍卫看不下去,看了看情势已经开始失控,不得已,转身跑了出去,才跑出去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一个女子,她虽然不如原先那样的傲慢,光鲜照人,但是,她如今别有一副稳重的阴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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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小娘们儿还害羞呢!”那几个军官互相淫笑着,朝融嫣走来,她手心里的银针都被攥得出了汗水,她一步步的向后错着,在寻找一个一击制敌的绝好地点,她的银针数量很有限,不能随随便便的浪费了。
对方人数又多,自己这些日子的气力也不足,也不知道这一把银针下去,能放到对方几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她正寻找着下手的绝好的机会的时候,那边外面有人高声喊喝,“统领来啦!”那个军官脸色一变,赶紧转过身,“呸,真他妈晦气!居然统领也出来了!走,弟兄们,下去搜!”
他一只眼看着要到手的肥鸭子就那么给飞了,他当然要骂娘。却不知道他走了之后,融嫣缓缓收起了自己的银针,实在是冥冥之中,不该他命绝此地,侥幸逃过了一劫。
融嫣松了口气,将银针放到腰间的袋子里,匆匆的合拢起来自己的衣服,将那披肩围在了自己的脸上,这一张招灾惹祸的脸还是藏起来比较好。
那个军官带着副官走到了一楼的大厅之中,那大厅里已经有了一位看起来很是稳重的人,“怎么样?”
“回禀统领,没有找到那个可疑的女人。”
“再去找!”
“是!”
刚刚那个军官忽然脚步一滞,脸色忽然变了,对着自己的副官们说,“你们刚才看没看见那小娘们儿的床上有一个瘪皮似的包袱?大概这么大个儿!里面有一条挺不错的毯子一样的披肩?”他拿手比划了一个形状,那些副官当中有一个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是!头儿,我看见了!那披肩挺讲究,还闪光呢。”
“他妈的!”他狠狠地骂了一声,她说自己是第一次进城,“哪个农村的娘们儿用得起那么好的披肩!老子竟然被她骗了!”他回转身,立马带着人冲上了楼,一脚踹开门之后,却看见满室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小娘们儿,甚至是连一个人的头发丝儿都没看见啊。
统领也随着上了楼,“闹什么?”
“妈的!跑了一个小娘们儿,我看她就可疑的很!”
“是和这图上的一样的女子么?”统领抖开手中的一卷画轴,看样子是临时先赶制出来的画卷,墨迹还尚新。
那军官愣了下,已经有副官开了腔说,“可没有那么丑!那是个俊俏的很的小娘们儿!”
“你们确定?”
“确定!咱们看女人还是看的很准的!”几个人不正经的说着,“那就不是咱们要找的人了!”统领收回了画卷,看着四场大开的窗户,陷入沉思。
“不管怎么说,你们要收敛一点,三殿下虽然病着,却也不能给他丢了咱们三皇子军的面子!听见了没有?”他对着一群军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