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些人的如意算盘就打到了云胡的身上?”白川眉梢一动,眼中已藏杀机。
“白袍如来不必担心。”另一个鬼面人说道,“谷主接到消息就离开了鬼崖谷出海云游,那些人应该不会追到这里来。”
白川呵呵的笑了起来,他想起当初宋云胡被那些正派人士追的到处逃窜的样子就有点想笑,“不介意的话,就让云胡在我这里住上一段日子吧。”
“我才不要住在你这儿呢!荒山野岭有什么好看的?”宋云胡依旧是刚才那身道服,不知从哪里折了一段杏树的枝子在手里晃悠。
“小狰小狱,你们俩可别答应他。”宋云胡绕过湖上的云形石桥,走了过来,拿树枝往白川脑袋上一敲,“怎么样?现在气血好多了吧?”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白川也跟着笑了下,丝毫不介意树枝上掉下的碎屑弄了自己一身。“的确好多了。”
“哼,看你下次还逞能么。”她一屁股坐下来,晃荡着腿,鬼狱和鬼狰站到她的身后,“谷主,听听白先生的话也不错。”
“才不。”宋云胡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碧血蛛给你治好了,你过几天给它喂点药吃就没问题了。我在这儿住一天,明儿个就走。”
“下一步打算去哪儿?”白川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多加阻拦。
“不知道,大概是往东吧,”宋云胡回答的没心没肺,“现在天下哪里都不太平,你们这边也要打仗,我们那边南郡和中州也闹得乱七八糟,哎,说不定现在全天底下啊就是蓬莱仙岛上才安逸些。”
“难怪你要往东,”白川眯了下眼,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宋云胡嘴角抽.动了下,“惦记你妹妹呢?放心,她现在可是五大门派的香饽饽,那些被踏薇楼打得七零八落的掌门人还等着她去救命呢。”
“桑染我担心什么,我是有些不放心你,你到蓬莱去,不止是为了避难吧?云胡,你干什么非要找到千翅蝶呢?”
“哎!你这人,刚刚还说要帮我找的,算了,我也没指望你。”宋云胡从台子上跳下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千翅蝶是师傅最后想要找到的东西,我希望我能找到。”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出的庄重让人敬畏。
“喂。”她走了几步,又回来,“我之前明明给了你两颗解碧血蛛毒的解药,你做什么骗你大徒弟?”
白川笑了下,不说话。
“哦,我知道了,你是打算考验下他的心意是吧?”宋云胡咯咯的笑了起来,“知道为什么我刚才要救他么?”
白川摇头,谁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娃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因为他最后的决定让我觉得这个世上的男人还没都坏透,好男人还是有的。”宋云胡晃悠着脑袋,说的一本正经。“我的房间在哪儿?我要去歇一会儿。”她伸了个懒腰。
“展纯,带云胡去挑间房子。”
第二日清晨,宋云胡早早起身,和小五斗了一会儿嘴,才慢悠悠的出来,看见白川早就在外面等她,手上牵着她的小毛驴,宋云胡呵呵笑了起来,白衣白袍的白如来牵着头呆头呆脑的小毛驴,这场面,她实在是觉得有意义。
“别嫌我唠叨,就还有三年,你自己抓紧。她可等不得。”宋云胡坐上驴背,挥了挥小鞭子,“我走啦。”
白川轻笑下,牵着驴头不动,“你是不是还少给我点东西?”
“切,精明鬼。”宋云胡嘟起嘴巴,丢了个锦囊给他,“就三颗,我一年的心血呢,你省着点,这东西给她吃多了不好。”白川点头答应。
七煞子的身影一个都看不见,展纯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他们的半个影子。山路的羊肠小道上只有小毛驴驮着个娇小的道姑,一颠一颠的走得不疾不徐。
“玉宇净无尘,宝月圆如镜,风声翠袖,花落闲庭。”那人一边唱着小曲渐行渐远,一首宁静致远的《清平调》在她清脆的嗓音唱来显得多了几分生机。
白川捏紧手中的锦囊,眉眼深沉,三年,他该是出发的时间了。
***
皇城一角,安静的有些过分。忘魂殿里没有了主人,那些舞姬也有了闲暇的时间,美酒和美人都被晾在一边闲置。而宫城的另一端,卫承正在自己的青羊宫里喝着茶,听着小红说出“一切如常”四个字,神色一变。
每日都是一切如常……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有五十几天,萦烟她到底在做什么?卫承暗沉的眉眼让小红有些畏惧,垂了头,再不说话。
“知道了,你去吧。”他又喝一口茶,小红快速的扭身就要离开。又听他说,“改日叫萦烟回来,本王有些想念她了。”
小红哆嗦着答了个是,飞似的退下。
她前脚刚走,后脚福伯就进了卫承的殿门,“殿下,这些日子钟二公子有些太过于平静了。”
卫承点了点头,把茶杯一放,“看来萦烟对他的吸引力已经减退,这样吧,福伯,本王打算把他的母亲接来,你看如何?”
福伯弯了下腰,“属下也觉得早该如此,单靠一个女人,力量单薄。”
卫承似乎有些倦了,“交给你去办,必要的时候那个老太婆会给我们帮上大忙。”
“弦月公主情况如何?”
“回禀殿下,经过太医的精心调养,已经好了很多,但是气色行动大不如前,大概要恢复完全还要假以时日。”
“嗯,那边稍微盯着点就好。”卫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福伯犹豫了下,还是劝了一句,“殿下,别苑里的那位,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好吃好喝的养着。”卫承笑了下,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没有节奏的敲着,“若溪是卫飒的软肋,而且,本王最近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这个月末,你派人邀请紫嫣和钟无颜过来,咱们开个家宴。说不定,一来二去的,等老三回来,白若溪也许就不是他的人了。”
福伯恭敬的点头,“殿下深谋远虑,属下受教了。”
卫承感到有些头痛,手指捏了捏眉心,“想要拴住一个人不容易,拴住一个女人心就更难,留下白若溪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要另想别的办法留住她。”他从椅子里起身,朝寝室走去。
福伯有些明了,“原来殿下是想利用白若溪吊住钟无颜?”
“你也看出来了?”
“按照眼前的情形下去,钟无颜变心已成定局,他会离开紫嫣公主,到那时候,紫嫣公主必然会以为是卫飒吩咐白若溪勾引钟无颜,如此下去……”
卫承站住身,推开眼前的一扇窗子,夜风习习而入,卷起他的袖子,“没错,最重要的是要让紫嫣和卫飒决裂,紫嫣手中的那道王牌才是咱们最想要的东西。”
***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钟无颜端坐在书案前,正准确的给一只茶杯倒满水。若溪适时的喊了一句,“停。”他立马收手,杯子里的水不多不少,正好没有溢出来。
“左边十步,再往前,好了,给我吧。”她坐在床上支配着钟无颜的行动,说也奇怪,这两人这么一配合,钟无颜的行动竟然丝毫没有受到一点阻滞。这种没有人搀扶的走路方式对他来说感觉很好。好像他还是个健全人一样,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若溪喝了一口茶水,感觉舒服了很多,“我好多了,”她停了下,又说了句谢谢。
钟无颜微微笑了下,那种淡淡的笑意,内敛的光华仿佛一下就涌了出来,他俊美的容颜上闪动着满足而喜悦的神采,若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察觉自己失态,慌忙又低头去看手里的杯子。
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躲呢?他明明是看不见自己的。若溪轻笑了下,觉得自己躺的时间太久,脑袋都发傻了。
钟无颜一直保持着这种微微发笑的样子,静静的等她把水喝完,若溪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这最后的几口水咽下去的,就匆忙把杯子往他手里一塞,“钟大人,小的喝好了。”
钟无颜点头,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啊,那个。紫嫣公主呢?她怎么没有陪您一起来?这几日都没有见到她呢。”她岔开话题,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想念那个冲动坏脾气的公主,至少有她在的时候,钟无颜还会有所顾忌,不会把这点温柔诠释的这么露骨。
如此的温柔目光,她受不起。
听见她提起紫嫣,钟无颜眉梢一动,口气极淡,“公主在忙着春季祭坛的事宜,这些日子恐怕无法来陪你。”
“不是,不是,小的怎么敢让公主殿下来陪伴呢?小的只是有些挂念殿下而已。”若溪赶紧解释,她可不敢摆出来那么大的谱儿。
钟无颜微微低了点头,头上束发的玉冠泛出玉质的光晕,他沉默着,好像在想心事。
他不说话,若溪也不好再聒噪,他坐在她的床边不动,她也不好意思躺下。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相处,反倒让若溪有点不自在,只要她看到钟无颜紧闭的双眼,她的心就仿佛淌过一滴血,热辣辣的,又像缓慢而沉钝的刀片来回拉扯了一回。
“我就不行么?”他忽然说了一句,声音很低,低得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开口说过话。
若溪一愣,“什么?”
“我觉得你好像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啊?”
钟无颜的手一松,杯子掉在地上,咣当一声响,他也不理会,反而捉住了若溪的肩膀,“还是只有他才能让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