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延几百里,横宽也有百里的贺兰山,就如一道上天降与此的天堑与屏障。它坐落在大明西面边境之上,生生的将左右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也因此造就了它莫大的烦忧,历来中原王朝与草原部族总是会围绕着它发生太多刀光剑影与血肉横飞的故事。
直到如今,它依旧是如此。它隔绝着大明与鞑靼,纵贯与东西。看着地图上的贺兰山,早几月才是上任三百总制的王越眉头紧锁。一会儿低头细看,一会又是在别处翻阅有事回来再看,如此反复不说话也是不顾身边的人。在王越身边他的次子王时此时也是一脸凝重,他拿着几份公文对王越说道“父亲,发往京城的急报已经发出了。”
“嗯,我知道了。”王越并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一直还是在地图上写写画画。但是王时却也是没有离开,还是站在原地。
王越回头看了一下他,说道“有事就是说!”
王时这才是一脸担心说道“父亲,这次真的出边吗?”
“当然!”王越回到的很是简洁。
进入弘治十一年来,因为朝廷的严命,鞑子能够宣大两边占到的便宜已经是很少了。大同的知府衙门以及巡抚衙门与宣府的巡抚衙门对于太子的‘军进民退’的政策推行的很是积极与彻底,两地靠近边墙的十里至五十里不等的地方现在都是空无人烟。而两地的卫所士兵防线则是比之之前向前推进了将近六十余里,大同有卫所已经进到边墙之外。并且因朝廷对于两地边墙的修缮以及加固的重视,两边最近经费很是充足军费补足发放军械逐渐更新。士兵们的士气很高,大同右卫边墙前草原上已经是有了大明修建的堡垒,其建材也是用的兵部新近才是配发的水泥,坚固无比。
在加上大同总兵王玺以及副总兵刘宁,那都是以防守闻名与军中的当世名将,大同现在就是铜墙铁壁。而住王恕由大同巡抚直接升为宣大总督之后,对于宣府整治也是无比凶猛,几乎是半月之内宣府有半数倍王恕弹劾,其中大部分被太子核准罢官更是有宣府参将等好几位军中高管被太子发锦衣卫审查。
有了太子的几乎无理由的支持与后靠,王恕再一次展示了他绝对公正无情的一面。两镇自上而下的为之一清。
从朝廷对于宣大的安排来看,就是知道朝廷或者直接说监国太子已经对于常年的被动防御之策产生了很大的意见,甚至是厌恶。不然为什么民退而军则是无限度的向前推进?难道就不是在为了大战做准备,而且在仅仅在宣大朝廷就是核准了两个募兵营的名额与番号,一个直属于大同镇的大同营,一个直属于宣大总督标营共一万与众都是先把足额军饷发放,然后再由京城来的军官负责训练。
在大同赚不到了什么太大好处,鞑子就是将眼光放在了颇为混乱的西三边,尤其是延绥还有宁夏两镇。今年以来简直就是捅了鞑子窝一样,边墙处处被袭击。而根据情报现在王越也是弄明白了鞑首把秃猛克此刻在哪里?王越怎么都是没有想到把秃竟然是将自己的营地安在贺兰山后。难怪这些日子鞑子总是那么来无影去无踪的,一时来的遮天蔽日仿佛要决战,一时又是小队而来带明军反映过来他们有事快速遁走。
这下,终于是找到根源了。所以王越决定出动出击,出边墙直击鞑首营地。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是绝对没有错的。
现在的把秃只是名义上的鞑部首领,其下也是群雄割据听调不听宣的。东西左右两翼草原(注)并没有一个实质的统一。其实对于草原来说统一一贯都是一个伪命题,当金属家族的荣光散去,这个飞驰着万千骏马翱翔着成群雄鹰的地方就没有一个时代是处在我们所认知的统一之下的。
把秃或许是一个不平凡的领袖人物但是其绝对比不上他先辈中的任何一个,大明太祖的出现让草原人与中原的距离不仅仅是一道长城。
要是说大明与草原孰强孰弱,其实不必纠结的,强有如何?弱有如何?毕竟大家都是想要继承先辈的遗志,把秃要恢复金属家族的荣光,而朱厚照则是要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彻底荡平草原。大家各有目的,天地之间中原与草原就是舞台,大家都在努力。努力成为那个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与朱厚照来说这片草原就是不仅仅属于草原人的,所以朱厚照一心想要将草原荡平。就像太祖太宗一样,让草原人知道大明并不是一块谁都是可以随便的揉捏的豆腐。
现在的草原把秃的强势崛起已经是吹响了‘统一’的号角,左右两翼草原部族之间矛盾也是逐渐把秃用战马铁蹄踩灭。但只是逐渐,现在的草原还是一盘散沙。右翼草原之中,在东西河套之中四处流走永谢布部的亦卜剌与鄂尔多斯部(袄儿都司)的满都赉阿固勒呼(阿尔秃厮),在宣大外晃悠满官嗔部的火筛。谁都是对于年轻的把秃没有多少尊敬,因为他们也是认为自己是雄鹰,既然是雄鹰又是怎么会轻易屈服与一个血统并不是很经受住考验的所谓金属家族的汗呢?
这就像,你原来的老板挂了,有个不知道哪个地方跑出的小鬼娶了原来的老板的小老婆说要当老大,你愿意吗?何况原来的老板对你也没有什么实质的影响,这个小鬼一上台就是收拢你的权力!
是和个都是会愿意的!
王越与把秃打交道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把秃或者草原人在他手上并没有取的多少好处,相反王越却是因为对于草原的几次胜利走上了现在的位置。有人说从武将转到文官是一道天堑,那么从文官转到勋贵简直就是银河。但是王越成功了,只不过现在又是回到了原点。但是已经进入暮年的王越决心再一次飞跃,需要的踏板还是草原人!
“可是我们并没有得到朝廷的答复啊!”王时这句话终于是让王越停下来,他转过身看着王时。王时一身锦衣卫的打扮,他靠着王越的荫补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随后他又是指着自己身上的大红文官官服,说道“这本不该为父的装扮,有些东西怎么失去的就是要怎么得回来。”
王时知道父亲的意思,他是再说自己原本的威宁伯的爵位。如果没有那些事,父亲现在身上应该是威宁伯的勋贵袍服而不仅仅是一个文官官服。
“但是朝廷不同意父亲出边的,鞑子虽然屡次扰边但是鞑子并没有入边的打算,而且现在正是与鞑首交涉边市与入贡事宜,怎么会让我们出兵呢。”王时的话是不错的,但是王越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对着自己的儿子轻笑了一声,然后又是转身看自己的地图。
“父亲!”王时急了,因为他不能眼睁睁自己的父亲在陷入深渊漩涡。
王越没有继续说什么,许久才是问了王时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见过太子殿下没有?”
“见过,儿来宁夏之前殿下曾经召见过我,还命我前来宁夏负责父亲一应住食用行与安全。”王时虽不解其意但还是认真回答道。
“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最想要什么?”王越再问。
“太子虽年幼但是为人天赋异禀,仁厚勤政,爱民爱才,以后绝对是仁君一位。至于太子想要什么儿子并不知道。”王时再答。
“为父没有见过太子殿下,但是为父却是知道太子殿下想要什么。为父能够起复是太子一手促成,与大同时太子曾经有信几封,虽然只是回复我之所请与言及大同事务。但是从太子的只言片语之中,为父知道太子乃是一个有着雄才的人。这也不是为父故弄玄虚,因为太子言语之中对于九边防御与鞑子都是有极度的不满表现。虽不曾明说但是为父认为太子一旦登基甚至还没有登基之时,比如说现在一点掌握权柄,一定会对草原有重大的举措。例如,北伐!”
“啊!”王时听了顿时目瞪口呆。
“你虽然快届知天命但是你生性平庸文弱,留在锦衣卫无用而又徒耗俸禄与光阴,殿下命你前来宁夏除了是念我老朽让你来照顾,其次就是让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太子不疑与我。”王越终于是坐下来了,坐在椅子上王越头靠着椅背。“太子殿下是天赋异禀与年少智慧的,他心中所图比我,比王恕,比之朝堂诸公都是要大,大的绝不止一片草原能够形容的。或许,当今陛下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是会让太子监国!”
“太子监国,所以朝廷一定会同意的!甚至朝廷在收到我的奏疏之后,还会有你我想不到的安排。为父一身征战并不想如此就是了却残生。殿下国士待我,我也必以功相慰之。”
说道这里王越微闭的眼睛一睁,目光一闪对着王时说道“你立刻前去传我命令,令三边各镇马上全面清边固边,所有卫所全员整装,命延绥,宁夏两镇军官全部待命。”
“准备出边!”
注1:不出现现实名称,以此代称,后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