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今后的生活有了计划,沐兰便也不觉得这牢里枯燥了,趁着清静,开始细细筹谋。
牢里的生活平淡如水,牢外的后宫却并不平静。华妃因为沐兰而被君上赶出寒午宫的八卦不径而走,而沐兰摇身一变,成为靳宁公主,又被册封为德妃的消息更有如一记重磅炸弹,在后宫中某些女人的心里冷不丁的炸响,激起轩然***。
既而,华妃又将淑妃假传圣谕的事闹到了皇后跟前,在淑妃的一番巧言利辩之下,荣紫璇仅将她不痛不痒的训斥了一番,这事就算是抹过去了。
至于寒午宫里,自那天的事后,东陵无绝那身戾气竟奇迹般的收敛了许多,然而,阴沉的脸色却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令人胆慑。华妃得悉沐兰被关后,次日又去了寒午宫,却连寒午宫的正门都没进得去,便被吴庸遣了回去。
一连几天,东陵无绝都宿在寒午宫,连荣紫璇前去请安,也只被留了片刻。因此,在沐兰享受了几天不用劳动坐等开饭的牢狱生活之后,又迎来了一位“探监者”。
荣紫璇会屈尊降贵来“慎刑司”这种地方看一个妃子,沐兰表示很意外。然而,从她略带冷漠的眼神里,沐兰却读不到一丝善意。
尽管如此,她还是按礼跪下请了安。
荣紫璇垂眸扫视着她,打量了好一会,也不叫她起来,只凉凉的道:“原来你就是靳宁公主,把头抬起来。”
听她那高人一等的语气,沐兰知道,她这怕是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只得依言抬起头来看向她。
却不知荣紫璇早已蓄了意,等她一抬头,扬手便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这一巴掌,是本宫替君上教训你的。”荣紫璇居高临下冷视着她,“本宫可不管你原来是什么身份,既然如今入了我西楚国的后宫,便要遵守宫规。君上对你从轻发落,那是看在夏凉与西楚邦交的份上,但在本宫这里,但凡有谁敢忤逆君上,本宫绝不轻饶。”
看来,皇后不愧是皇后,东陵无绝挨巴掌的事居然都瞒不过她。
沐兰抚了抚隐隐作痛的脸,觉得自己还真是现世报,终归躲不过被人家大老婆追回了这一掌之仇。
她却不知道,荣紫璇也不过是从吴庸那里逼问到一点事情经过,并不知道详情。否则,这会只怕更激烈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娘娘请放心,这次教训我记下了。同样的错,我绝不会犯第二次。”沐兰语带双关的应着,既然她是东陵无绝的大老婆,这一巴掌她便受着。但,绝不会有下次,哪怕,她是皇后。
荣紫璇是个聪明的女人,自是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却满是不以为然的挑着下巴看向她,道:“本宫知道你不服气,不过,你最好是相信,这个后宫还是由本宫说了算的。本宫若是要办你,便是君上也不会干涉。”
沐兰知道东陵无绝还是很把他这个皇后当回事的,却受不了她这种示威的态度,不禁回道:“我记得我好像不曾开罪过皇后娘娘吧?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夏凉国于你们太后有恩在先,我也是带着我们夏凉的诚意嫁来西楚,我倒想知道,娘娘若想办我,会给我定个什么罪名?”
荣紫璇没料到她竟敢反驳,一时被她顶得胀红了脸,“放肆!你这是在说本宫冤枉你吗?单凭你擅闯书房,冲撞君上这一条,便可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沐兰不由得笑了,说来说去她也只能搬出这么个理由嘛,“那么,娘娘不妨去问问君上,我若是擅闯书房,君上为何当时不叫人把我拿下,反而叫华妃回避?这就说明君上是默许我进去的。”
她说得在情在理,荣紫璇被她噎得无话可说。
沐兰又继续道:“至于说我冲撞君上,就更荒谬了。君上文武全才,能破敌万千,哪是我一个小女子冲撞得了的?不过是我们在里面动静大了些,吴庸便带人闯了进去,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当时的情景他们可都看在眼里的。”
她就不信,东陵无绝好意思说他是因为霸王硬上弓未遂,结果被人打了。
“你……”荣紫璇听得又是羞又是恼,“若非你冲撞君上,君上会把你关到这里来吗?”
“这个嘛……”沐兰想了想,耸耸肩道:“就好像君上之前让我扮作宫女一样,这叫角色扮演,不过是男女之间的情趣而已。否则,君上又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册封我?娘娘伴驾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君上的这些特殊嗜好吗?”
这番话成功的让荣紫璇的脸由微红转为了深红,憋了好一会,才斥道:“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难道你们夏凉国的女子都是这般不知礼义廉耻的吗?”
“我不过是如实的在回娘娘您的话而已。”沐兰一脸的无辜,“何况,大家都是君上的女人,我们存在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取悦君上吗?大家互相探讨交流一下,不是能更好的服侍君上?我这可是一心的为君上的快乐着想啊。”
“你还敢说?”沐兰这说的人还没咋地,荣紫璇这听的人已经脸色变了又变,对她身后那两个同样羞红了脸的宫女喝道:“棉仪,棉芳,给我掌她的嘴!”
“娘娘若因为这个要打我,我可不服。”沐兰挥手一把便隔开了那两个冲上来的宫女。
“你敢对本宫的人动手?”荣紫璇脸色一凝,看那架式,便是要叫人来制住她了。
沐兰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反手便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只是,这一次不是要挟持谁,而是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娘娘若是想以多欺少,不需劳驾别人,我自己来如何?”沐兰语笑嫣然的说着,“不过,我可是刚被册封,若因娘娘这番探视而受点什么伤的话,只怕是有损娘娘母仪天下的清名呢。”
荣紫璇毕竟不是个冲动鲁莽之人,不过是被沐兰的言语给激着了,听她这么一说,当即便冷静下来,“不错,跟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计较,实在是有损本宫的身份。不过,这里是皇室后宫,你现在也是一宫之主,请你注意你自己的言行举止,更不要用你那狐媚的一套惑乱君上,否则,就算本宫不处治你,御史言官也自会参你,你最好好自为之。”
沐兰也不想刻意挑事,何况,看她也被刺激得差不多了,便收敛起来,道:“多谢娘娘提醒,靳宁会好好斟酌的。”
荣紫璇冷冷哼了一声,却是再也待不下去,连看也不再多看她一眼,长袖一拂,转身便走。
“靳宁恭送娘娘。”沐兰忍着笑目送她远去。
看过孟依青给她提供的消息,再经过这几天的思谋,沐兰的计划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皇后来这么一闹,对她倒反而有好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要不了多久,刚才发生的事就会有人报上去了。
果然,第二天便又有人过来,却不是孟依青的人,而是吴庸。
沐兰颇有些意外,“吴公公?您怎么有空过来?”不会是皇后去跟东陵无绝告了她黑状了吧?
“您说呢?”吴庸反问着,脸上却是一派若无其事,道:“君上听说皇后娘娘在你这得了气受,问也不说是什么事,这不就差遣奴才来跑一趟了。”
不是不说,是说不出口吧?沐兰闷笑着,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与娘娘不过是探讨了一下两国的人伦礼教,结果发现谈不到一块去,娘娘想必恼的就是这个吧。”
“原来是这样吗?”吴庸听得将信将疑。
沐兰却不给他深究的机会,转身拿出一本用针线穿好的薄子,递给他,“你来得正巧,君上不是心情不佳嘛,我这几天闲来无事,写了些故事,想请你转交给君上。说不定,他看完之后,心情能好些。”
吴庸意外的瞥了她一眼,笑道:“德妃娘娘还会写故事?倒也难为您有心了,其实君上这几天心情已经好了许多,酒也不再喝了呢。”
听孟依青说过,沐兰知道吴庸跟随东陵无绝已经十多年了,是个信得过的,便又道:“我在这里也承蒙了公公你的照顾,这次又让你跑腿,实在是不好意思。所以,我在书的末尾交待了一声,让君上把我那个翡翠的手珠送给您,当作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的东西全让东陵无绝给没收了,至今也没还她,但想来她还是拥有支配权的吧?
“哟,这可使不得。”吴庸哭笑不得的道:“您也是为君上分忧,我哪能收您的礼呀。”更何况还是由君上来转手,到时候君上非打他板子不可。
沐兰知道他的顾虑,便道:“公公你放心,话我都交待清楚了,君上就算不愿给,也绝不会迁怒你的。若是那样,就等我出去了再好好谢你,总是我一片心意。”
吴庸看了看手中的薄子,又看了看她,想着她在君上面前也是无状惯了,君上多数也是不予计较的,便也宽下心来,道:“那我就替你跑这一趟吧。”
吴庸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了。没过多久,便是晚饭时间,狱监送来了她的例行伙食,三菜一汤。
想着出狱的日子不远,沐兰不禁胃口大开,正好三道菜都是她喜欢的,便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吃了起来。
刚嚼了几口,便发觉味道不对。
沐兰生病了。
慎刑司的管事太监来寒午宫禀报时,已是戌时将过。东陵无绝正在书房就着灯火看沐兰写的薄子,听那太监把话说完,不禁眉眼一沉,扫向吴庸。
吴庸忙道:“奴才下午去时,德妃娘娘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