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质问的同时,沐兰心里也在推测,到底是谁把这两瓶东西塞到她宫里来的?这次出宫,她身边就带了佳茹姑姑和小包子,使唤宫女全是这边行宫的人,要寻个时机进来栽赃也不是不可能。
见她不说话,华妃以为她是默认了,一时,满腔愤恨终于找到了发泄的主,道:“现在你没话好说了吧?哼,你把本宫害成了这样,今天本宫便也要让你自尝恶果。”
说着,便要去抢桌上那瓶药,想将那药瓶全数洒到沐兰身上去。
“住手!华妃你疯了吗?”孟依青忙命太医护住药瓶,将华妃拉开,“哀家还在这呢,你这是撒什么泼?”
“太后,您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华妃指着自己的脖子,她一向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可此番毁成了这样,虽然太医说会消退,但还要十来天,她也不能接受。
孟依青虽然心里明白沐兰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但眼下这种形势,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她这一碗水却不能不端平了,只能命令道:“传哀家旨意,德妃先禁足宫中,待哀家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行定罪。”
说着,对自己身边几个宫人道:“你们给哀家好好查查这寝宫里的每一个人,还有,这段时间有谁来过,一个都不许漏。”
这样的处治虽然仍令华妃有些不满,却也挑不出话来说,也只得暂时作罢。
沐兰本以为这事要查清并不难,却不料,才到了晚上,事情便有了让她意想不到的变化。
听说东陵无绝是傍晚回的行宫,听闻这件事后,便先去了华妃寝宫,继而便宣了沐兰去正殿问话。
沐兰被宣旨太监带到时,却发现正殿内坐不只有东陵无绝,孟依青,淑妃华妃,甚至几个大臣,全都在场。其中,自然也包括华妃的父亲。
这是三堂会审吗?
疑惑间,就见孟依青偷偷使了个眼色,脸色很不好看。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顿时便沉了下来,跪下道:“臣妾叩见君上,太后。”
“德妃,你令朕很是震惊啊。”东陵无绝凉凉的嗓音里带着一抹严厉,冷冰冰的飘浮在大殿中。
沐兰怎么也想不到,那天在他寝宫一别,两人再见面竟会是在这种情形下。此刻,他的声音就像一把冰锥一般直往沐兰心骨里刺,明明还什么都没问,却叫她浑身发冷。
东陵无绝冷冷的扫视着她,不急不徐的又道:“听说这两样东西是从你寝宫里查出来的,你可认得?”
说着,便有太监将白天从她寝宫里搜到的那两个药瓶呈了上来。
沐兰瞥了一眼,淡淡的应道:“认得,太医今天说了,这是两瓶毒药。”
东陵无绝冷哼一声,“你倒是镇定得很啊,那么,想必你也知道这两瓶是什么毒药了吧?”
沐兰抬头看向他,却见他也正阴沉沉的朝她看来,眼里尽是震怒和失望,陌生得让她心凉。
只有在最初的时候,他曾经这样看过她。而现在,连他也怀疑她了吗?
“怎么不说话了?”东陵无绝挑了挑唇,却没有一丝笑意,“既然你不想说,那就让太医来给大家说说吧。”
一旁的太医闻言出列,躬身道:“回禀君上,这两瓶毒药,一瓶是华妃娘娘现在所中的桃花落,还有一瓶,叫七月雪,德妃娘娘上次在慎刑司大牢里所中的便是这种毒。”
这番话让在座不少人皆是一惊,就连沐兰,也万万没有料想到。
“好一招苦肉计啊,朕当初竟然没有看出来。”东陵无绝似是盛怒到了极点,冷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的她,“或许,朕早该想到的,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使用这种手段了!”
“我没有。”尽管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她,甚至,连她当初中毒的事也被扯出来做手脚,但沐兰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道:“我这次出门带了什么东西,佳菇姑姑都可以为我做证。”
旁听的华妃嗤之以算,道:“哼,你当初既然有本事将毒药弄进宫,如今,要带到这行宫来,还不容易吗?再说了,你有什么途径得到这些药,我们也没人知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东陵无绝说着,看了眼一旁坐着的孟依青,示意由她来说。
孟依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沐兰道:“哀家今天都问过了,听说你这段时间都在闭门养伤,不喜人探望,所以,除了哀家,便再无外人进入过,是吧?”
这些沐兰早就回想过无数次了,点头应道:“是。”
“行宫的差使宫女是不可以随意进房间的,平时,佳菇和小包子也都会留守在殿内伺候,而且,这段时间,你出门的时间屈指可数。本宫已问过他们,你这几次出门,寝宫都有人留守,所以说,外人是根本没有时间进你寝宫栽赃的。”
虽然,查出来这样的事实孟依青也很难相信,但事实证明,这件事的确很难让人找出漏洞。如今,连她也没办法证明沐兰是清白的了。
待她一一说完,东陵无绝才冷冷接话道:“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面对这层层证明,沐兰自己都想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精分干出来的了。可是,最让她心凉的还是东陵无绝那丝毫透不出温度的眼神。
“我没有做过!”沐兰抬头迎视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如果,君上坚持认为是我做的,我无话可说。”
“啪”的一声震响,东陵无绝一掌拍在了龙椅的扶手上,“你是想说,朕冤枉你不成?”
事实难道不是这样吗?沐兰有些好笑的看向他,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她似乎从来都没认识过。
还以为,一同经历过一次生死,他多少应该相信她一点的,多少也该了解她一些的,可眼下,他却翻脸比翻书都还快。
却不想,她这样的表情更加激怒了他,东陵无绝眸光一敛,道:“来人,把这个处心积虑的女人给朕关到地牢里去!”
“君上请息怒。”莫言突然站出来道:“请容臣说一句,那地牢依湖而建,地势极为阴寒,德妃娘娘毕竟有伤在身,如今虽然有种种证明,到底尚未定案,关入地牢,恐有些不妥。”
孟依青也帮腔道:“是啊,国师说的有理。就将她禁足宫中,她还能跑了不成。”
连太后都开了口,东陵无绝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还未开口,下面的淑妃突然笑道:“说起来,国师大人和德妃娘娘交情倒是不错,上次在桥上,看到国师大人给德妃娘娘什么东西来着,本宫还道自己看错了呢。”
莫言微微一惊,但神色很快便静下来,道:“臣只是见德妃娘娘脸上有伤,送她一瓶伤药而已。”
华妃瞥了他一眼,凉凉笑道:“君上脸上还有伤呢,国师大人怎不见送给君上?难道在国师大人眼里,德妃比君上还重要吗?”
淑妃竟也难得的和她统一战线,道:“说到这个,那日德妃出事的时候,国师大人倒是第一个冲去营救,国师大人对君上可真是忠心耿耿呢。”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听得东陵无绝脸色一层层的黑了下来,眸光幽寒的扫了一眼莫言。
莫言挺身而立,也不辩解,任他这般盯着。
见状,东陵无绝又看向沐兰,声音里突然带着一声嗤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祖传秘方?朕倒还不知道,你和国师什么时候还攀上亲戚了?”
沐兰没料到这个时候站出来替她求情的竟然会是莫言,更没料到他会因为她而被淑妃华妃这般奚落。反倒是曾经令她觉得安心的东陵无绝,此刻冷得让人心寒。
想到这里,沐兰不由得开口道:“君上要怀疑我可以,不过,国师手上那瓶药,是我托太后替我求来的,您可不要错怪了忠臣。”
“没错,这件事的确是哀家授意。”不需她打眼色,孟依青已接过了话茬,同时,眸光威严狠厉的扫向华妃淑妃,警声道:“你们两个是唯恐天下不乱吗?现在是在议德妃的事,国师不过是尽忠直言,你们身为妃子,竟敢当众编排起朝臣的是非来了,莫非,也想一并受罚吗?”
这番训斥甚是严厉,加上大殿上冷凝的气氛,华妃淑妃立刻骇得缩了回去,再不吭声。
然而,东陵无绝的脸色却并没有好到哪去,看沐兰的眼神反而更为冰冷,道:“朕信不信他,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去地牢里好好反醒你的罪行吧。”
说着,一挥手,也不容众人再说情,便命人将她带入了地牢。
上次来地牢的时候,沐兰还没觉得这地方有多冷,可是,当她在牢里待了一个小时以后,才渐渐体会到,这个像是装了中央空调一样的地下牢房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
她本来就有些畏寒,还好穿得多,倒还不至于冻着,却也不敢去坐那只铺了薄薄一层稻草的所谓的“床”。只怕贴着地气,自己连一夜都熬不过就冻死了。
突然,旁边的铁栏杆被人轻轻敲响了一下。沐兰别过头去一看,就见旁边牢房里正蹲着一个人冲她招手。
沐兰胡疑的走过去,借着火把黯暗的光芒,一眼便认出了那双清澈分明的眼睛。
“是你?”这人竟是汐枫,她都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他怎么还被关在这里?
“嘘!”汐枫忙示意她不要说话,又招手让她靠近一些。
沐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却还是好奇的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
汐枫见她过来了,便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沐兰仔细分辨了一下笔画,他写的好像是“半夜,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