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桌上的美味已经一扫而光,用孟路军的话说,既然茅台已经输出去了,而且杨书记同志这么吝啬,独断专行,吃独食,那怎么着也得吃回来,这样才够本。因此豁开肚皮,大吃特吃,没什么斯文可讲。
孟路军打着嗝,放下碗筷,说痛快。不时瞟瞟面前的空盘子,杨志远看着孟路军意犹未尽的样子,直乐,说:“孟路军同志,不就输了两瓶茅台吗,至于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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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路军笑,说:“杨书记同志,虽然输了两瓶茅台,心有不甘,但往深里一想,这两瓶茅台输得值当。为何?因为今天桌上的这些美味都是咱稻田里养殖的水产品,味美肉鲜,可以与水库里养殖出来的水产品相媲美。书记同志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两瓶茅台?不会这么简单,书记这是让我亲自品尝品尝稻田养殖的劳动成果,让我老孟感受感受付出后收获的快乐。有了这层意思在里面,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吃起来自是兴奋莫名,回味无穷。”
杨志远笑,说:“孟县既然说是回味无穷,那你说说,都回味出什么来了?”
孟路军呵呵一笑,说:“杨书记,你我搭档也不是一天二天的,而是两年多了,我还不知道你,稻田养殖出来的水产品味道鲜美,卖出去的价格也比寻常产品高。从今年城关镇下属各村近千亩稻田养殖的实验结果来看,乡亲们的收益明显,成效斐然。有这么好的一条可以让社港的父老乡亲发财致富的生财之道,谁都会为之心动,你杨书记也是一样。心动了怎么办,自然就得有所行动才行,我想到了明年的一季晚稻耕种之时,杨书记肯定会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杨志远看着孟路军点点头:“既然稻田养殖的实验结果让人满意,收效显著,明年在社港各村推广势在必然。”
孟路军笑,继续说:“可怎么干?明年各乡各镇稻田养殖怎么分配?养殖规模的大小?一村一品还是一乡一品?这些都需要好好斟酌,系统管理,协调一致才行,这样才不至于乡亲们一哄而上,无序竞争,别到头来让一个好好的金点子,因为无序因为混乱,好事变成坏事,让乡亲们劳累了一年,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从而挫伤乡亲们的生产积极性。怎么规避这样的风险?自是得政府相关职能部门出面,如油菜种植一般,下乡下点,统筹安排,合理分配,合理布局。这样一来,就必须有个总指挥什么的,谁是这个总指挥的人选,自然是杨书记了,可杨书记事务繁忙,有很多的事情要想,要太多的事情要做,不能一天到晚搅合到政府的工作中,所以杨书记当个名誉总指挥动动脑动动嘴也就是了,具体到相关的人和事,那还是本县长合适。”
杨志远笑,说:“知我者孟县是也,既然孟县长都想到了,那我就勿须多言了,还得麻烦孟县长及早拿出一个周详的稻田养殖的方案出来,交由大家讨论,充实,集思广益,咱们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把可能遇上的困难都有所预计了,那么这个稻田养殖肯定会成为乡亲们的又一条致富之路。”
孟路军笑,说:“麻烦什么?何谈麻烦,让社港的父老乡亲尽早脱贫致富,本来就是本届政府的职责所在,本县长对此责无旁贷,在所不辞。”
杨志远哈哈一笑,说:“孟路军同志,我当初说什么来着,我杨志远到社港,除了因为社港穷,穷易思变,变起来就可以无所顾忌,就可以有大刀阔斧、破釜沉舟的勇气,就可以尽己所能地大干快干,还因为社港有你孟路军这么个直率开明的人任县长,做起事来就可以事半功倍,不用一天到晚勾心斗角,胡乱搅合。现在看来我杨志远还真是没有看错,事实证明,我杨志远到社港和你孟县长搭档,真是英明至极。你看看,现在不用我费什么口舌,你孟县长就把我杨志远想说的,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根本就用不着我补充,乖乖,真是了不得,我看我杨志远再和你孟县长呆上个一两年,我杨志远在你面前肯定是哑口无言,黔驴技穷。”
孟路军不以为然,说:“杨书记,拉倒吧,你杨书记会黔驴技穷,谁会信,你那些富农的点子一套一套的,岂是我孟路军学得尽的,我看别说一两年,即便是十年八年,我孟路军也学不来。当然了,你杨书记能到社港来,如果是因为我孟路军,那我真是三生有幸,荣幸之至。杨书记这两年在社港实施一系列的战略布局,稳打稳扎,没有贪功冒进,我知道杨书记这是在夯实基础。到了明年,张溪岭隧道一通,那社港肯定是跑步前进,日行万里。而且你杨书记实施的这一系列战略布局,都与农业有关,都是围绕着农业做文章,一旦社港富那就是乡亲们富,一旦社港强那就是农业强,这种富强是实实在在的,是全民富强,社港的乡亲们到了那时肯定是袋里有钱,脸上有颜。如此一来,乡亲们可真该好好感谢我才行,因为如果真如杨书记所言,那么不是我孟路军,杨书记说不定就去了别的县,那样的话,岂不成了别的县的乡亲们笑口常开,本县乡亲们一贫如旧,所以乡亲们得好好谢谢我孟路军才行。”
杨志远笑,说:“孟县长这话是不是有些过了,我杨志远可没这么大的能力,没有你孟县长和同志们的支持和努力,社港不可能有了今天的改变,就凭我杨志远的一己之力,社港不可能有今天这番模样。”
孟路军说:“杨书记这话,我不认为有错,社港的改变,是与同志们的努力分不开的。但社港为什么在这么多届领导的任上一成不变,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可你杨书记刚到社港两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而且现在还只是改变,但不久的将来就可以用巨变来形容了,除了同志们的同心协力和整个社会变革的大环境,我看更多的是因为你杨书记的智慧,一心为民。社港的每一点成绩,都与你杨书记放不开,要论功,你杨书记首当其功,功不可没,关于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谁都不会有任何的置疑。”
杨志远笑,说:“能得到孟县长如此表扬,真是受宠若惊。”
孟路军笑,说:“以上言论就事论事,出自肺腑,真心实意,绝无虚言。”
杨志远笑,说:“孟县打住,你再这般说下去,就有溜须拍马之嫌了。”
孟路军呵呵一笑,说:“你才认识我,我孟路军是那种溜须拍马之人?”
杨志远笑,说:“这我可没看出来。”
孟路军哈哈一笑。
杨志远说:“孟县,我这两年之所以围绕农业大做文章,其实还有一点是你所不知的。我一门心思要把社港的农业做大做强,走现代化、高附加值的农业发展之路,最终还有一个不为外人知晓的目的,孟县不是外人,我也就跟你直说了。我的目的就是要在一两年之后,在社港试点取消‘三提五统’以及农业税,做到真正的为农民减负。”
孟路军一听,无比震惊,说:“杨书记,你说什么,在一两年后取消农业税?有没有搞错?有没有可能?”
杨志远点头,说:“没有搞错。这两年来,安徽已经在进行以取消‘三提五统’等税外收费、改革农业税为主要内容的农村税费改革,尽管本省现在还没有进行试点,但从未来的发展趋势来看,取消乡统筹、农村教育集资等专门向农民征收的行政事业性收费和政府性基金、集资,取消屠宰税,取消统一规定的劳动义工等势在必行,与其等到强制执行,还不如我们主动走出这一步。”
孟路军说:“杨书记,这一步可不怎么好走,社港的财政你还不知道,一直都是日不敷出,难以为继,农业税在政府财政来源这一块所占的比重很大,真要是取消了农业税,公务员的工资怎么办?政府部门怎么维持正常的运转?”
杨志远点头,说:“这就是改革所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社港一贫如洗,今年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任重道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让取消农业税成为可能,怎么办?唯有增加财政收入,广开财源,降低农业税在财政收入中的比重。农业税取消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新的税赋代替,当然了,这个代替不能如以前一般,巧立名目,换汤不换药。而我的想法就是以营业税替之,怎么代替?那就是大力扶植和发展农业深加工企业,让农业增值。以浩博生物为例,取消农业税,油菜籽从农户的手中卖出来我们是不征收农业税了,但油菜籽到了浩博生物的工厂,萃取磷脂,那就有了营业税、增值税还有所得税,这样一来,所得的税收肯定比从农民辛辛苦苦赚取的几个血汗钱中收取农业税要强得多还有就是农民增收了,手头宽裕了,就会刺激消费,超市、商场的生意就好,从超市商场收取的税收是不是就可以多个几成。你现在也注意到了几年才财政收支情况,去年的财政收入一亿三千万,农业税所占的比例是多少,70%,九千万,今年上半年呢,随着农民的增收,农业税这一块同比有所增长,达到了五千万多万,但相对于上半年近亿的财政收入,所占比例下降到了不到60%,而下半年我估计社港全年的财政收入在二亿三千万左右,农业税在一亿以上,但所占比例就下降到了不到50%,明年呢,会不会,只有40%或者30%,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壮士断腕,一举取消农业税。”
杨志远继续:“农业税在我国沿袭了二千年之久,是套在农民身上的一道枷锁,如果能从我们这一代共产党人的手里得以取消,那就是一次翻天覆地的伟大胜利,其实在我看来,农业税的征税成本其实远远高于税收的本身,因为有了农业税的征收环节,这才造就了乡镇一级政府部门机构的臃肿。一旦取消农业税,造成的连锁反应就是,乡镇机构的改革,合乡并镇,就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减小乡镇改革的阻力,减轻改革成本。”
孟路军看着杨志远,说:“杨书记,真要是如你所愿,照你所想,那就是四个字:石破天惊!”
杨志远笑,说:“可以理解。”
孟路军说:“我可不可以这么认为,杨书记对此早就深思熟虑,蓄谋已久。”
杨志远摇头,说:“我是农民出身,我知道农民的疾苦,作为县委书记,我觉得除了带领本县的农民致富,还有必要为农民做些什么?至于具体做什么,也只是朦朦胧胧,没有明确的目的,直到年前在北京和院长见过面,有过一些关于农村、农民问题的交谈之后,我才有了一个明确的想法,那就是与其一天到晚谈减负,还不如一步到位,直接取消农业税。”
孟路军一愣:“什么,你过年在北京见到首长了?”
杨志远不再隐瞒,点头,说:“是,我过年之时,是北京和院长见了一面,院长抽空还和我谈了一会农村问题,我能感觉得到,院长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的就是农业和农村问题,这些年我和院长零零星星有过几次见面,但每次,院长的话题都与农民和农村有关。给农民减负我们喊了这么多年,但收效微乎其微,农民的负担不减反增,院长对此忧心忡忡,深以为虑。所以,作为院长的学生,我首要的任务就是让农民增收,其次就是给农民实实在在的减负。”
孟路军两手一摊,说:“我还能说什么,只能是惟杨书记马首是瞻,杨书记指哪打哪。”
杨志远笑,说:“虽然孟县长此话仍是脱不了溜须拍马之嫌,但孟县长这话我却爱听,等的就是这句话。”
公事私事都已谈完,张穆雨这时收拾完桌上的碗筷,进来给两位领导沏好茶。杨志远喝了一口茶,笑着交代张穆雨,说:“穆雨,孟县长送酒上门的时候,本人必须亲自检验,以防以次充好。”
“杨书记,你怎么还在挂念茅台啊!”孟路军叫苦不迭,同时嗤之以鼻,说:“杨书记你还不如说怕假酒直接。”
杨志远哈哈一笑,说:“孟县长如此心不甘情不愿,我得小心谨慎不是,别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孟路军望着杨志远苦笑,说:“本县之人谁不知道杨书记不好糊弄,有谁敢在你面前玩猫腻。”
杨志远笑,说:“别人不敢,但你孟县长敢。”
孟路军哈哈一笑,说:“本人保证此次酒为真酒,本人自掏腰包购买,有李东湖超市的发票为证,杨书记是否可以放心。”
杨志远点头,说:“如此甚好。”
孟路军喝了一口茶,是‘眉儿金’,心里为之一动,说:“杨书记,既然茅台酒一人独占,那这‘眉儿金’是不是应该来二两。”
杨志远点了点孟路军:“孟县长,还是变着法子想把茅台酒赚回去。”
孟路军这回与杨志远刚才的口气如出一辙,瞪着眼睛望着杨志远,说:“杨志远同志,就一句话,你给还是不给?”
杨志远连连点头,说:“给,岂敢不给,不然孟县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孟路军呵呵一笑,说:“知道就好,我就知道杨书记知道孰重孰轻,不会因为二两‘眉儿金’影响同志间和谐友好的关系。”
杨志远笑,说:“我感觉孟县长这是在威胁。”
孟路军笑,说:“我有吗?”
杨志远笑,说:“难道没有!”
孟路军接过杨志远递过来的茶叶,说:“杨书记既然说有,那就有咯。”
孟路军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茶叶,杨书记,谢了!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