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昔日重来(2)

下午,杨志远提着两斤‘眉儿金’去拜会自己的恩师吴子虚教授,恩师是国内著名的经济学家,为人耿直、严谨。

走在通往恩师家的小道上,杨志远感觉时光倒流,昔日如昨。杨志远记得自己一上大学,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他就千方百计地寻找勤工俭学的机会,最苦最累的活,杨志远都是高高兴兴地去做,认认真真的去完成,从来就没有抱怨过。在大学的那几年里,杨志远在学校里摆过地摊、在校外的餐馆里帮过厨、做过家教,也曾在凌晨四点偷偷地跑到校园外的小餐馆里帮人包过饺子,揉过面,几乎是无所不及。

记得那时杨志远还在上大一,也许是那段时间干活太累太拼命的缘故,那天杨志远竟然在恩师吴子虚教授的大课上睡着了,杨志远睡得很是香甜,猛然间被一旁的苏锋用脚踢醒,杨志远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就看见吴子虚一脸愤怒地站在他的面前。

那时的大师还是上课的,不过大师们都有自己的个性和作风。吴子虚对学生一贯要求严格,他一再要求自己的学生要尊重他人的劳动,对于学生在自己的大课上讲小话此类行为是深恶痛疾,更不用说是上课时睡觉了,吴子虚把上课睡觉看成是对他的羞辱。一直以来,大家知道吴子虚的规矩,上吴子虚的课都是中规中矩,不敢有丝毫的亵慢。

杨志远一看教授的表情就知道事态严重,自己一不小心逾越了老师的上课规矩,赶忙站了起来,给吴子虚道歉,说:“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吴子虚那时和杨志远还不熟悉,当时他摇了摇头说:“这位同学,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是我的课枯燥到让人入眠,真是对不起同学们了。”

杨志远诚惶诚恐,说:“老师,我真的错了。”

吴子虚不置可否,一指门外,说:“我的课同学们可以选择上,也可以选择不上,但是不可以选择睡觉,所以,这位同学,请你先出去,睡醒了再来。”

杨志远还待要说些什么,苏锋在旁边推了他一把,他一想,教授此时正在气头上,现在和他辩解只会是越辩越乱,杨志远只得收拾了课本,乖乖地走出了教室。

自此杨志远在吴子虚的大课上再也没有犯过如此错误,真要是自己支撑不住了,就真的在宿舍里休息。课后再要过苏锋的笔记本自习,如果遇上实在弄不明白的问题,他就在课余向吴子虚请教。应该说,吴子虚是那种个性分明的教授,对于杨志远缺课后,再来请教自己传授过的问题,吴子虚同样是耐心解说,并不介意。

大概是到了大一下年,杨志远在外勤工俭学的事情不知怎的被吴子虚知道了。有一天,吴子虚在上大课开始时,给杨志远他们讲了一个有意思的小故事,吴子虚说:“我一直都喜欢‘张记餐馆’的包子,皮薄、肉多,相比于旁边的早点店,他的价格还便宜,物美价廉,自然生意就不错。但这些天我发展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周围早点店的包点都还是原来的价格,可是‘张记餐馆’的包点却涨价了,比原来的价格每个贵了好几分钱。这我就不懂了,现在物价一直都很平和,没有通货膨胀的因素,怎么别的餐馆都不见涨价,偏偏‘张记餐馆’的包点说涨价就涨价了呢?作为一个研究经济问题的学者,我心里不免有些纳闷。赶忙把老板叫来,想问明这个奇怪的经济现象后面的真相。我一问,其实引起‘张记餐馆’涨价的因素很简单,是因为有一个原来在‘张记餐馆’打工的人辞职不干了,老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填补,不得不以提价的方式来解决因为人手减少而引起的需、求之间的矛盾。其实在经济行为中,解决供给紧张问题最简单也最有成效的方法就是涨价,当然这个经济现象还可以用竞价来解决。老板这就是在以一种最简单不过的方式来解决因供给紧张而引来的顾客的抱怨,那就是价高者得之。我因为偏爱‘张记餐馆’的包点,所以至少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不得不为一个人的辞工而每天多支出五毛钱的额外经济成本。别小看了这五毛钱的额外支出,弄不好会产生一系列不好的经济风暴。大家都知道著名的蝴蝶效应,因为蝴蝶扇了一下翅膀,在太平洋的对面就引起了一场风暴。我不知道这场因一个人的辞工会引起怎样的蝴蝶效应,也不知会于何处终结,但至少我自己知道,我不得不为这一个因包子涨价额外的支出,而采取补救措施,给同学们多上一节课,或者多写一篇论文,又或是少品一壶茶。”

同学们哄堂大笑,觉得吴子虚教授讲得课有些意思,但大家都不明白吴子虚为什么要在课上讲这么一个小故事,吴子虚讲这个故事背后的深意又是什么。杨志远当时一听,心里一紧,朦朦胧胧感觉吴子虚讲得这个故事只怕和自己有些关系,因为他原先做早点的那家小餐馆就叫‘张记餐馆’,前些天,因为觉得每天早上四点起床太影响睡眠,影响自己的学业,杨志远从‘张记餐馆’辞工了,但他也和同学们一样,不明白吴子虚为什么要讲这么一个故事。

吴子虚接着说:“我后来打听到,这个辞工的人是我们班上的一名同学,因为不愿给家里增加负担而选择了走勤工俭学这条路,对这样一位自食其力不辞劳苦的同学,说实话,我充满了深深的敬意,经济学最基本的实质其实就是一个自给自足、自食其力的过程,经济的基本就是个体,个体组成社会,解决了个体的衣食住行问题,也就解决了社会经济中的最大问题。今天我之所以要拿这件小事来说事,就是想向我们班上的这位同学表示敬意和谢意,谢谢他让我知道,每一个看似简单的事情背后,其实都有着复杂的社会问题,如果这位同学不是因为家里的条件不好,如果不是因为他勇于担当,他岂会每天早上四点就到‘张记餐馆’去做包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我想在这里向这位同学表示一下歉意,如果是因为我曾经粗鲁的态度伤害到这位同学,我在这里向这位同学表示深深的歉意。”

吴子虚说完,向台下的同学们深深地鞠了一躬。杨志远早上出外打工这事情只有寝食里的苏锋、李长江、谢智梁等几位知道,其他同学都是一无所知。台下的同学们面面相赫,不知道吴子虚说得是班上的哪位同学,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不明就里,要知道恩师可是经济学界的大家,以他的性情竟然当众向同学道歉,只怕是史无先例,讲台下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杨志远知道吴子虚这是在为上次其驱他出教室一事表示歉意,杨志远心想,吴子虚大可不必如此,因为他觉得恩师驱自己于室外并没有错,错在自己,也知道吴子虚之所以不提他杨志远的名字,是在照顾一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心里那点有些卑微的自尊。毕竟在这所大学里,勇于走这条勤工俭学的同学还不多。

杨志远很是感动,他当即站了起来,回了吴子虚一个礼,说:“谢谢老师,是我有错在先,不管是何原因,在课堂上睡觉,都是对老师的不敬。”

吴子虚没有想到杨志远竟然会站起来,当众承认因家境贫寒而勤工俭学的学生是他自己,一时深有感触,说:“不管怎么样,我当时是态度不好,颇为军阀,应该道歉。”

杨志远说:“老师您真的没错,说实话,老师,那天您让我离开教室,我开始也觉得老师您太不讲情理了,后来,我坐在室外的台阶上想了很久,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事情,它都得讲规矩,有规矩才成方圆。社会需要规矩,所以才会有法律的产生,经济行为中它也有规矩,所以也就有了经济学。您让我明白任何事情,不管是情有可原也好,不管是罪不可赦也罢,都得按照制定的规矩来,如果任何人都不讲特权,都按规矩办事,社会才会有‘公平’二字。”

吴子虚顿时对杨志远另眼相看,觉得自己的这个学生思维方式与众不同,他能从一个简单的事情去思考事情背后的深层次的问题,而且这个学生大气,不因自己的贫瘠,就凸显猥琐,这样的学生勇气可嘉,值得赞许。吴子虚当即点头,说:“那行,从今天开始,我就改一改我原先定下的规矩,以后但凡来上我课的同学,来,不需要理由;去,也不需要原因,来去自由。当然睡觉也在容许之列,只是请别打鼾,以免影响他人。”

同学们哄然大笑。杨志远觉得什么是自信,这就是了,但凡是真正的大家,集大成者,就该如此,真正的大家,根本就用不着担心同学们会在课堂上半途而废。

吴子虚后来问过杨志远一个问题,为什么杨志远要站出来,坦然承认自己是那种生活贫困的学生。

杨志远当时说:“一个人的出身由不得自己,位卑者未必就卑贱,一个人只有勇于承认自己的过去,才可以敢于面对自己的未来。一个人如果内心丰盈,那他必定高贵。看看古往今来,那些改变历史创造历史的人物,又有几人出身高贵,反而是那些自认为高贵的人葬送了历史。”

吴子虚当时笑问:“志远,那你说说,这其中深层的原因所在。”

杨志远说:“其实原因极其简单,一个自认为出身高贵的人,他往往自以为是,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天生就该如此,那他自然就缺少了一种渴求上进、孜孜不倦、坚忍不拔的求索精神。所以历史上只有没落的贵族,没有没落的战士。”

吴子虚当即感叹,说:“志远,你这人看问题的视角独特,是个做学问的料,你不做学问真是可惜了。”

杨志远毕业时,吴子虚让杨志远留下来,直升本院读研究生。杨志远向吴子虚说了杨家坳的一些情况,坦陈自己需要回去的理由,吴子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志远,你是我最看重的学生之一,你不做学问真是可惜了。未来的中国,只会多了一个企业主或者政客,而少了一个智者。”

杨志远说:“对不起,我让恩师失望了。”

吴子虚说:“志远,不必如此,世事使然,由不得你我。今后务必多联系才好。”

杨志远说:“一定不忘恩师教诲。”

杨志远知道恩师年事已高,中午都得休息片刻,方才会客。杨志远和安茗、徐静怡在食堂吃过午饭后,就一同到安茗的宿舍坐了一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杨志远这才赶往吴子虚的住所。杨志远本想让安茗和自己一同去拜会吴子虚,安茗一听,连连摇头,说:“我不是你们经济学院的,和老爷子不熟,要知道老爷子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古怪,我看到他就发怵,我还是不见他为好。”

杨志远知道安茗下午没课,就问,那你上哪去?

安茗一笑,说:“我上图书馆自修去,你见完老爷子到图书馆找我就是。”

杨志远有些歉意,说:“咱俩刚见面,你看我就把你晾在一边,根本就没时间来好好陪你。”

安茗就笑,说:“志远,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了,没事,你去忙你的,我在图书馆等你就是。”

这就是安茗的可爱之处,遇事不纠结,明事理。杨志远于是把安茗送到图书馆,看着安茗走进图书馆,杨志远这才返身来到吴子虚住的楼房前,敲了敲门,门一开,就见吴子虚站在门边,门半开着,没有准备让客人进屋的意思。一看是杨志远,吴子虚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把门洞开,说:“志远,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到北京的?”

杨志远实话实说,说:“我到北京有几天了。”

吴子虚笑道,志远,那你现在才来看我,真是不该。

杨志远笑,说:“我找泽成师兄办点事,今天才得以脱身,恩师望谅。”

李泽成是吴子虚的首届弟子,颇得吴子虚的赏识,杨志远叫李泽成师兄,应该也有这层关系在里面。吴子虚一听杨志远提到李泽成,就笑,说:“你不说泽成还好,一说泽成就想骂他,这大半年里根本就不知道到我这里来走动,这算怎么回事。”

杨志远笑,说:“泽成师兄事情多,很多时候,他也是身不由己。”

吴子虚笑,说:“我也知道泽成事情儿多,你和泽成都是我看好的弟子,当初我也想让泽成留下来做学问,可泽成说他喜欢入仕,也就由了他,其实你们俩不做学问都是可惜。”

杨志远笑,说:“男人的天性就是喜欢冒险的,注定不会甘于平淡,泽成师兄也是这样的一个人,您让泽成师兄安安静静地做学问,他又岂能安静的下来。”

吴子虚直叹气,说:“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们这些人了,有潜力的,不愿意做学问,做学问的又没有什么潜力,无可奈何。”

杨志远给吴子虚沏了一杯‘眉儿金’,笑,说:“恩师,何必要把人人都看懂,那您岂不很累。”

吴子虚没想到杨志远会这么说,一想,觉得杨志远说得有道理,他哈哈一笑,说:“志远,那我就不想这些了,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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