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甩头,今朝不想明朝事,回去睡一觉,准备回大楚吧。回到营帐,我很快就睡着了,次日一大早,营帐外号角声震天,我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原峥已经洗漱好,拿着行李来我营帐找我,我半眯着眼睛洗漱完毕,又简单吃了些早饭,准备去送一下步华,走到点将台,却发现大军已经启程,我带着一丝惆怅,朝大军撤去的方向,默默挥了挥手,心中也希望玄桢能活得长久一点。我这人或许真的太过感情用事,玄桢好着时,我恨不得他死,现在因为同情他和步华,所以希望他能活得久一点,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妇人之仁了。
大玄剩下的二十万玄兵,由步华麾下的副帅刘亚楼暂代大帅一职,统领这二十万玄兵,按照步华布置好的路线,与大楚合作夹击大赵。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竟不知道,我以为我马上可以回到楚彻身边时,却又突然出了事,而照我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我大可以不必理会这摊子事,但我终究妇人之仁,延后了归期。
我们离开时,那副帅刘亚楼亲自相送,官方客套程序之后,我们就准备告辞,我紧紧的扶着怀里那一纸盟约,心中感慨万千。
楚彻,我回来了,我带着大玄的盟约书回来了!
从此天下当知,大楚军师卫玠,才智双全。楚彻,我也可以做你的步华,为你谋定天下。
但我们的马车还没起步,却见早上撤离的玄兵又退了回来,我和原峥坐在马车上彼此相望,那副帅刘亚楼立即上去询问情况,一个士兵急着回到道:“玄凌公主挟持太子造反了!”
这消息如同晴空霹雳,先前我还在为这个叫玄凌的女人哀叹她的命运,如今她却将了玄桢一军,不知此时步华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大玄此时出了这档子事,刘亚楼犹豫了一下,立即走到我们跟前,沉吟道:“卫公子,如今我大玄内乱,官道势必被逆贼把持,卫公子此时回大楚,只怕不妥,还请卫公子暂留我军营,待大玄内乱平息,公子再返大楚不迟,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我皱着眉头,看着慌乱退回来的大军,竟然点了头,说:“好。”
刘亚楼见我肯留下来,也不和我客气了,立即去忙着部署大军撤退事宜,原峥拉着张脸,有些赌气的将马车往回赶,我知道他是在怪我为什么留下来趟这趟浑水。于情于理,我此刻都不应该留下来插手大玄的事。其实此时大玄内乱,对大楚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大玄内乱,势必无暇分身攻打大楚,且大玄与大赵的结盟,也是不攻自破,眼下只要大楚集中火力攻打大赵,胜算已在七层之上,我手里的盟约书也成了一纸空文。如今的天下形势,对大楚来说,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我信楚彻有这个能力应付大赵,但叫我如此放下大玄的事,我做不到。
即使我是在为楚彻筹谋,在为楚彻谋划天下,但我始终不愿意无辜的人牺牲性命,战争如果不可避免,我不能强求,但如果能尽量少死人,我不会计较国别,能多挽救一个,就多挽救一个。
也许现在站在原峥,甚至站在所有人的立场上来说,我此刻都不该留下来,毕竟我是大楚的人,我此来只是为了谈判,如今目的达到,我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我的良知,让我留了下来。
即使这样我可能真的回不到大楚,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楚彻,因为我现在要直面的是战争,是死亡,但我不会后悔。
我和原峥回到我先前的营帐,原峥仍然拉着张脸,不理我,我叹了一口气,坐在原峥身边,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留下来?”
原峥不悦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耐心的解释说:“原峥,我只是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伤亡,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人命不应该拿来这么践踏,你明白吗?”
原峥抬头看着我,他的眼神太过复杂,他说:“晚晚,我害怕,我怕有一天你会为了你心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赔上你在自己的性命,现在大玄内乱也好,玄桢要死了也好,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想看见你平平安安的,你明白吗?晚晚,我们回大楚好不好?”
我坚定的看着原峥,摇了摇头,说:“原峥,我做不到,我不能眼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白白送死,原峥,如果你是我,你做得到吗?”
原峥痛苦的看着我,他捧着脸,一脸的哀伤。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原峥,我记忆里的原峥,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十足的痞子,但我知道,原峥心里有他的大是大非,他有他坚持的原则,如同当日他和云锦的决裂。
我扶着原峥的肩膀,轻轻的说:“原峥,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轻易的就死的,我还有自己的承诺没有兑现,我不会轻易就死的,等大玄内乱平息了,我们再回大楚好不好?”
原峥浑身都在颤抖,他没有说话,只是捧着一张脸,我叹了一口气,营帐外有人来报:“卫公子,步将军请你去帅营一趟。”
我拍了拍原峥的肩膀,说:“我先过去了。”
我转身,却被原峥一把抓住,他站起来,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他说:“我陪你去,以后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除非是你不要我了。”
我心里一热,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说:“好。”
人生能得此知己,我当死而无憾。但我和原峥之间,今生也只能做知己而已,我的心里有了人了,再也装不下别人。我不能同时爱两个人,所以我只能对不起原峥,感情的事就是这样,永远没有两全其美。
在去玄桢帅营的路上,我见着的都是玄兵一副紧张戒严的状态,玄兵个个如临危待命的模样,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相较之下,我和原峥两个人的随意,倒有点格格不入的味道。
等到了帅营,士兵在营帐外面恭敬的禀报:“启禀陛下,卫公子带到。”
营帐里立即就响起步华的带着疲累的声音:“快请卫公子进来。”
那士兵领了是,拉开帅营的门帘,我和原峥从容的走了进去,不同于此前的忐忑,此刻我的心里十分平静。人一旦料定了前面的事十分困难,往往心里反而不是那么沉重,因为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反而不那么计较得失了。
走进营帐,我就看见玄桢几乎是窝在龙椅上,他一双眼睛紧闭着,脸色十分的苍白,步华拉着他的手,神情十分的痛苦疲惫。
步华见我和原峥走了进去,勉强笑了一下,说:“陛下累了,实在没有精神说话,卫公子别见怪。”
我便笑了一下,说:“步将军哪里话,卫玠岂是不通情理之人,再说如今是非常时期,卫玠若是计较这些,便不会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