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赵石手中寒光闪烁的陌刀,秦克简眉头皱了皱,这把陌刀是在匠作监专门找巧匠制作,造型古朴,刀锋雪亮,闪着幽兰的光芒,刀柄包以铜饰,纹着一些繁复的花纹,握手之处缠以兽皮,这把刀看上去除了本身是把凶器之外,却是显得美轮美奂,半点凶杀之气也无的。
不过赵石单手握住陌刀,哐的一声将刀锋处撂在地上,却也威风之极,李全寿见了,眼睛中直冒星星,若不是方才皇爷爷发火,弄得他也战战兢兢的,这时保准就要跳起来给赵石喝上一声好的。
秦克简却是不然,心中先是拎了拎,早就听闻这个少年力大无穷,少有人能当其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仔细打量了几眼这把长的吓人的陌刀,嘴角却已经露出了一丝冷笑,心中暗道,这家伙到是不错,乃战阵杀敌的利器,不过今日比斗,和战阵上可大不相同,这少年自恃勇力,选了这么一把兵刃,却是他的失策了。
这时大殿之上已经静的好像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御前比武,这样的事情有多少年没见过了?自秦汉之后,到得盛唐,武风虽盛,但律法却也更加完备,宴前比武的事情便也少了起来,到了大秦这里,历代皇帝都有尚武之心,旧日规制也便拾了起来,各个豪门世家之间除了朝堂纷争之外,宴会之间邀约比斗便也蔚然成风,但在皇帝面前动刀动枪的却也少之又少,见这两人手持兵刃,相互对峙,若不是上面有皇帝看着,这时说不准便有那好事的能喊叫出声了。
赵石这时心中已有定计,他这样的人。绝不会将生死交给他人处置的,这些天想的最多的也就是今晚地生死较量,要再没个主意也就不是他了,此时更是将神经绷的紧紧的,眼中再无他人或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默默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慢慢移动脚步,见对方也很是谨慎。总是在他陌刀范围之外转悠,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知道,这陌刀看上去吓人,还不至于让对方如此审慎的,此时不过示人以弱罢了,动起来必定便是雷鸣电闪的架势。
手中陌刀虽有三四十斤,不过以他现在地力气。抓在手里单臂运使也是轻若无物一般,手臂微一用力,他手中的陌刀便已经挥动了起来,带着一股猛恶的风声便是一个横扫。
长兵器便有长兵器的好处,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嘛。赵石不懂什么刀法之类的东西,但将手中兵器的威力发挥出来却也不难。
殿中之人见他如此凶猛,上来便是要将对手一刀两段的架势,再想起他在武举上干的事情。有些人已经捂住了自己地眼睛,不愿看那肠破肚烂的景象,惊呼之声也是四起,李全寿更是一声好叫出了口。
但那秦克简并不怎慌张,只是微微后退了一步,便已经闪了开去,不过也并未上前进击,好整以暇般舞动了一下手里的横刀。见赵石勉力将陌刀收回,一脸的戒备之色,这才微微一笑讥讽道:“刀是好刀,只是可惜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什么装饰之物,造地这般华丽,嘿嘿……”
赵石重又将刀撂在地上,他这人不善作伪。为了今晚的比斗。照着自己屋里那面模糊不清的铜镜练了差不多有几个晚上,直到各种表情做得恰到好处这才作罢的。这时却是露出激怒之色回了一句,“刀再华丽也是刀,有些人胆子恁小,只会像只老鼠般满地乱窜,也不知丢人。”
秦克简摇头一笑,脚步却谨慎地没有踏前半步,始终保持着双方的距离,这个对手长的虽然高大,身子看上去也颇为的雄壮,但毕竟还是个孩子,沉不住气,这样的人本不值得他出手的,但这是复兴秦家的第一步,多少年的心愿也就在今晚有个结果,东宫侍卫统领?那不过是太子地看家狗罢了,脖子上套着绳子的,而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的头衔是不是会让套在脖子上的绳子松上一松?
想到这里,也失去了挑逗对方的兴趣,再不迟疑,身子猛然绷紧,双腿微弯,气势立变,就像是一头将要择人而噬的猛兽,终于露出了爪牙一般。
身子向前一倾,作势欲扑,赵石又是回到横扫,对方却只是虚招罢了,身子微微向后一缩,任由陌刀贴着他的胸口处划过。
接下来秦克简好像在脚底下安装了弹簧一般,闪电般趋前,他身高腿长,再加行动迅捷如豹,只两步间便来到了赵石的身前。
赵石眼光闪动,他估计自己在兵刃上并不能胜出对方,所以之前步步为营,引诱对方近身来攻,但这个时候还不知对方底细,这戏码还是要做下去地。
微露惊慌之色,陌刀勉力收回,横在胸口处,这陌刀进攻时可称得上是凌厉无匹,但若是防守,却显笨拙地。
秦克简脸上露出些许冷笑,手上动作却不稍慢,横刀微颤,便已经避开了赵石挡在身前的陌刀,刀锋吞吐了一下,在赵石陌刀再度挥来地时候已经又退回了原地,他也早就听说这个少年一身巨力,自己估计很难匹敌,根本不想跟对方硬拼的。
这几下交锋兔起鹘落,殿上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两人就又恢复了对峙之局,定睛往场中望去,那位东宫侍卫统领气定神闲,而他对面的武状元赵石胸口处衣衫裂开了老大一个口子,神情也微显狼狈,这一下自然是强弱分明。
太子李玄持嘴角含笑,微微扫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景王,举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心中也确实舒畅,虽是打定主意与这个七弟虚与委蛇一番,但近日景王窜起太快,声势凌人。只半年光景,兵部就好像变成了铁板一块,就连那位左侍郎李严蓄到他那里走动也是越来越少,心里哪能安之若素?这时打压一下景王的势头,让旁人知道朝中还他太子的天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全寿却是紧抓住正德皇帝的手,满脸都是紧张之色,他和赵石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年岁也相差不大,但在他的眼里,赵石就像是一座大山,任何难事到了他那里都能轻易解决,此时见赵石失利,心里哪里有不紧张地道理。
正德皇帝脸上则是怒色一闪而逝,这两人是生死相搏,见血是迟早的事儿。但今日乃是他的寿筵,赵石胸口处迅速渗出来的鲜血好像能刺痛他的眼睛,寿筵见红,便是他有海纳百川之量,心中也已经是恼怒非常。这个秦克简他不是没有见过,也听闻这人心狠手辣,乃太子东宫的一头恶犬,没想到在他这帝王面前也是这般的肆无忌惮。这些人难道真的当他已经老地整治不了他们了吗……
赵石摸了摸胸口,他知道,这只是皮外伤罢了,以他的灵敏感觉,断不会让人伤了的,方才间不容发之际,他也只是故意慢了一线,无他。示敌以弱而已,不反击是因为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方还很谨慎,其实在这样的生死相搏之中,机会只要一次便已经足够了。
秦克简心中却是有些惋惜,方才还是急躁了些,又忌惮对方临死拼命,所以时机掌握的不是很好。退的快了些。只是轻伤了对手,但不要紧。猎物终归是猎物,还能翻了天去?能在御前显示自己的武勇,自然是时间越长越好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放下了心来,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也不算什么,武状元之名却是有些名不副实,胜利早晚都是他地了。
两人绕着脚步,这次先进攻的却是换成了秦克简,对方动作已经缓慢了下来,估计是方才的惊吓导致的身体僵硬,气息也粗重了许多,这样的对手让他有些失望之余,心中却充满了嗜血地兴奋。
见对方又是急窜了过来,赵石眼中寒光一闪,弃刀,转身,让过贴着肋下划过的横刀,陌刀落地之声响起的同时,一拳已经照着对方的胸口处砸了出去。
秦克简轻敌之心既起,这下便尝到了苦果,这一下他却是没再留什么后手,打定主意要在这几招之间将赵石斩于刀下地,对方弃刀就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对方的身体却也比方才灵活了一倍有余,轻松闪开他的攻击,上当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赵石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胸口处,秦克简拼命向后扬躲之际,横刀也收了回来,一刀剁向对方的肩头,想逼对方退后。
但距离如此之近,横刀哪里还有用武之地?赵石自然也不会给他以喘息之机,闪电般追着对方的身子贴了上去,一拳便已经印在秦克简地胸口上,当年便是了然和尚挨了他留手的一击,也是深受重伤,此时他倾尽全力,只这一下,就听吭的一声响,一口鲜血已经从秦克简的嘴里喷了出来,胸口处立时塌陷了一块,显见胸骨已碎。
但赵石自己也不甚清楚自己的一拳到底有多大的威力,他出手对敌,从来不会给敌人以第二次机会的,这时却没有因为打了对方一拳而有所停顿,顺手一捞,便已经抓住了对方握刀的手臂,迅速将对方被击飞地身体又拽了回来,膝盖抬起,立即便是一个膝挺撞在对方地小腹上。
秦克简挨了第一下便已经只剩下了一口活气,这第二下更是阴毒,身体直被顶到半空处的时候连声惨叫也没发出便已成了一句货真价实地尸体。
赵石退后一步,闪电般就是一个摆腿踢在对方的肋下,这三下都是用足全力,秦克简的尸体扭曲着像根稻草般飞出去怕不有十几米远才嘭然落地,尸体七窍流血,眼睛更是睁的老大,看上去当真是凄厉非常。
高手相搏,瞬间即分生死,这个道理武官自然明白,但大殿之上却大多都是文官,方才还看秦克简占尽上风,忽然之间便是风云突变,本来占尽优势的东宫侍卫统领已然落败身死,看着地上那不似人形的尸体,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赵石面无表情的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心中却没什么感慨之类,为了今晚之事,他已经做足了准备,而对手却没发挥出应有的水准,骄敌之心既起,落败也是平常。
顺手捡起地上的陌刀,来到大殿中央,跪倒在地大声道:“陛下,小臣侥幸胜出,但亲统领身手高强,臣不能留手,扰了陛下的寿筵,请陛下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