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站在魔界的魔障之外,小妖小魔们欢天喜地地从魔障内涌了出来,他们簇拥着我,嘶叫着,欢呼着,兴高采烈的。
我将几个幼小的小妖搂入怀中,心里涌满了母性的温柔。
不一会儿月神便来了,她一袭黑衣,长发张扬,比起从前更加的邪魅猖獗。
她的目光阴郁如水地看着我,厉声道:“你不在天庭做你悠游自在的宠妃,还来我魔界做什么?”
我知道我与月神之间仇怨太多,一时无法解开,而我也从未想过要让她停止恨我。
我拿出出天令牌,对她道:“奉天君旨意,前来提人。”
“提谁?”
“隐惠!”
月神一怔:“天庭已经来下过旨,隐惠煽动魔界与冥界和天庭结怨,罪不可恕,就地处决,你现在来提人,用意何在?”
“用意是天君的用意,我们怎敢私自揆度?阿月,你只需要将隐惠交给我便是。”
月神仰天大笑起来,星目一横,道:“绛珠,你要提走隐惠到底有何目的?”
我有些不耐,“阿月,我再说一遍,我是奉了天君旨意前来带走隐惠,你到底交不交人?”
“要我交人,先与我过几招再说!”
月神袍袖一甩,就与我拉开架势斗法。
我虽然重获仙身,法力与从前到底是不能比,没几招就败下阵来。
正当月神一掌将我击落,我的身子从空中直直坠落,拦腰一道金光,一个红裳男子便接住我的身子。
我们在空中翻飞着,四目相对,电光石火。
竟是神瑛!
他的红裳猎猎张扬,黑发飘逸,眉心的火莲呜呜作响。
我重回天庭,他重回魔界。
人间十六年。分别再相遇竟是如此景况。
“绛珠——”神瑛在空中一下就抱住了我,风云在我们身边呼啸翻涌,将我们包裹得像是茧中的蚕。
“绛珠,娘说你重回天庭做了父皇的女人。这是真的么?”
耳边厢,神瑛的声音柔肠百折,听在我耳里,寸寸都是痛。
“绛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神瑛将我紧紧地搂在怀中,几乎要让我喘不过气来了。
我如一尊泥塑,任由他摇晃质问,歇斯底里,始终无法回应。
神瑛哭累了,放开我。红肿着眼睛,哀伤欲绝,而我欲安慰,终究说不出只言片语。
地上,月神已经不耐烦地喊话:“神瑛。不要再上那个女人的当,她害你害得还不够吗?如果你交出隐惠,你会陷整个魔界于不义的境地,你现在是魔界帝君,你不能再意气用事,不为魔界考虑!”
风云之上,神瑛一凛。问我道:“你来魔界是为了隐惠?”
我点头,将隐惠与老婆婆的事概述一遍,道:“我不能让隐惠与老婆婆成了保全我的牺牲品,我做不到。”
“所以呢?”
“我要想法设法让隐惠与老婆婆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一脸决绝,而神瑛则是满怀撼然。
他沉吟了一下道:“我同意将隐惠交给你,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神瑛说着。依旧将我裹在风云之中,自己则一扭身降下云端。不一会儿,他带着隐惠出现在我跟前,将捆着隐惠的锁链交到我手里,带着满眼的落魄与寞然转身飞去。
隐惠昏迷着。我没有多想,拉着他身上的锁链御风而飞。
身后飘满月神气急败坏的声音:“绛珠,你带走隐惠,如果给魔界和神瑛带来更大的祸事,我一定不会轻饶你!”
我咬着牙,带着隐惠极速地御风而飞。
过鬼门关,穿黄泉路,越忘川河,直奔活大地狱。
一股阴森的鬼气迎面扑来,隐惠一下醒了,他见到我和幽冥鬼府的建筑,不由汗毛立起。
抖抖索索跪在我脚边,隐惠战战兢兢道:“魔魔魔魔君……”
我俯身扶起隐惠,见他牢狱太久,形容已经憔悴不堪,不免心疼道:“事已至此,不必多说,我已在天庭废园见过老婆婆,也听过你们的爱情故事了,隐惠,你且安心呆在活大地狱,等我从天庭救出老婆婆,就让你们托生为人,到人间去做一对恩爱情侣。”
隐惠的泪簌簌而落,面容更加悲怆。
将隐惠交给了楚江王,我便急急向天宫赶回去。
我知道神瑛一定会妥善处置隐惠的事的。
不过是李代桃僵,再找一个替死鬼。待三界的妖魔鬼怪前来观看斩刑那日,将那替死鬼当作隐惠处决了,便可堵住悠悠之口。
倒是老婆婆,我该如何将她从废园中救出来?
天君对她下了禁术,除非天君自己,又有谁能解得了那禁术?
三界又恢复了风调雨顺,一派祥和,天君自是心情爽利,闲来无事,更加沉溺于床笫之欢。
只是我夜夜承恩露,却始终没有喜讯。
西王母让婆婆纳每日都到寝宫来替我请脉,并吩咐阿纳熬制许多助孕的汤药,可我的肚子依旧一片太平,没有好消息。
这不能不令我沮丧。
天君夜夜在恩爱过后便同我信誓旦旦说道:“绛珠,只要你一怀孕,朕便满足你一个心愿。”
我多想用天君承诺的这个心愿救老婆婆出苦海,可是天总不遂人愿。
以至,天君再要同我亲热之时,我自己都没了兴致,半推半就,兴味索然。
这时候,天君便会好脾气地安慰我:“绛珠,不要给自己压力,放平心态,天赐麟儿自然来。”
天君越是宽宏大度,我越是觉得自己罪过,不中用。
而天君搂紧了我,安抚道:“择日,朕与你去南海观世音菩萨那里拜访一趟吧!”
南海之行没有惊动其他人。
天君带了我。并向西王母借了婆婆纳,一行三人悄无声息向南海而去。
到了南海上空,还是遇到了阻挠。
被我活炸的南海龙王敖明的子孙在南海上空掀起腥风血雨,要找我报仇。
有天君护着。铁定是有惊无险的。
喝退了南海龙族之后,天君携着惊魂甫定的我继续向观世音菩萨的紫竹林飞去,一路上他闷闷不乐,一脸的阴云密布,终于向婆婆纳嘟哝道:“朕和你湘妃姐姐南海这一行,并无他人知晓,南海龙族焉能知道我们三个的行踪?”
婆婆纳吐了吐舌头,心虚道:“王母娘娘是知道的啊,她问起我此事时,警幻仙子也在场……”
天君不再说话。目光更见幽深阴郁了。
到了紫竹林,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来引路,只见一团香烟袅袅间,菩萨低眉妙颜座于莲座上。
有道是不怕金刚怒目,只怕菩萨低眉。
观音菩萨闭目养神坐于莲座上。周身散发一股宁静肃穆的气质。
知我和天君来访,她从莲座上起身,恭敬,却依旧是不疾不徐。
“君上造访南海,本座有失远迎,还请君上恕罪。”观音手执玉瓶,单掌失礼。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天君微笑道:“朕和湘妃此行有求于观音大士,非专程来拜访大士,说来惭愧,还请大士见谅才是。”
菩萨慈眉善目,道:“本座了然。”说着让善财童子奉上一个金色匣子。天君忙让婆婆纳接了。
菩萨道:“愿我君上能求仁得仁,浦泽四方。”
天君大喜,随即和观音告别。
回到天庭,天君让婆婆纳查验了金匣中的丹药,确是一颗助孕仙丹。
观音菩萨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又是送子观音,这一颗仙丹吃下去,总是能让我和天君得偿所愿的。
可是服下丹药一月余,婆婆纳替我把脉时依然没有喜脉之象。我的心沉入谷底,失望透顶。
一日,伺候了西王母晨起,正闷闷不乐地出了王母宫,谁知警幻立即就跟了出来。
站在瑶池边,水光潋滟,霞光多彩,将警幻的面容衬托得美艳绝伦。可惜那么美的一张脸,却是心术不正,笑容也阴险瘆人。
我冷冷地看着她,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警幻眉梢一挑,阴笑道:“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湘妃,你能重新回到天庭,与天君鹣鲽情深,如影随形,说到底还是得益于我,若不是我警幻,何来你们今日的春宵夜夜?”
我盯着警幻,不知道这一张笑脸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你说这些是想要我感激你,还是要我给你什么好处?”我警觉地看着警幻。
警幻的笑意更深了,她用手帕掩着嘴,做作道:“感谢?我怎么敢当?我只是希望湘妃你不要恨我才好!我一直没有告诉湘妃你,当日我在爱宫培育那枚浆果之时用的是绝育药水啊!”
我的身子如被雷劈电击,重重地向后趔趄了几步。
而警幻收了笑容,一脸的阴森可怖,声音也充满了阴险,只听她道:“那枚浆果可以抽枝,可以散叶,却永远无法孕育果实,那就是一颗可以吃可以赏玩却无法孕育后代的无用的果子而已。处子之身,是要付出代价的。”警幻说着化作一缕烟飞走了,风中飘满她嚣张得意的笑声。
我的身子犹如坠入万丈深渊,好一阵都失去知觉。
直到朝阳的霞光落满整片瑶池,我才“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看着白玉石的地面上落满我嫣红的鲜血,我才一点点回了魂,身子仿若被扯散的柳絮,飘飘悠悠走回寝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