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雅典国际机场。
潘语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罗天佑慢慢进了候机厅,身边的两名随从去值机了。
潘语嫣喜欢白色,即使是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也是浅色的风衣,永远垂直的长发,不管远看还是近观,也都只有三十岁的模样。
而罗天佑,因为病魔的折磨,已经憔悴不堪。但是,因为药物的控制,他精神尚可,戴了一副大墨镜,看不到眼里的表情,但那每次不经意看一眼潘语嫣的时候,嘴角都会微微翘起。
很满足的样子。
潘语嫣却微微皱着眉,停下来问他,“罗天佑,你确定要坐飞机回去?”
“那你还打算步行回去吗?”罗天佑勾唇笑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用了你的身份证,你不怕很快有人追过来吗?”潘语嫣问。
她虽然,恨不得罗天佑立刻就落网……但是,她希望那是在他没做好准备的时候。但是眼下,他故意用他自己的名字去买机票,明显就是想让人发现他……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他有阴谋。
罗天佑墨镜后的眸子,左右扫了一眼,看到了偌大的候机厅里,那些看似匆匆忙忙来来往往的人里,似乎总是有那么几双眸子,在有意无意往这边看着…….
罗天佑嘴角的笑意更加满意。
他抬手取下墨镜,捉住了潘语嫣的手,她挣扎,他用力捏紧,抬眸笑道,“语嫣,谢谢你。”
潘语嫣不由地蹙眉,“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又说什么感谢的话?
罗天佑眸子里放射出缕缕温柔,“谢谢你这段日子陪着我,陪我度过了人生最后的一段日子。这些天,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值了!如果可以,我真的想霸占你一辈子……但是,这个苍天他总是这么公平,我做了那么多坏事,总是要去承担责任的。对不起,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说到这里,他另一只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缓缓地拿了出来。
没人看到,那跟着手一起出来的,是一个漆黑的东西——手枪!
“罗天佑,你到底想说什么?”潘语嫣自然不明白他突然在这里,讲这一番话的意思。
“语嫣,还有一句话,这么久了,我一直没勇气给你说……”罗天佑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浓,“语嫣,我爱你。尽管我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但是在我心里,你依然是我想用一切去换的女人。只是,我没有那么好的命……只能,爱你,到这里了。”
说完,他藏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抽出,潘语嫣下意识地看去,看到了那把黑洞洞的东西。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罗……你想干嘛?”
潘语嫣的话刚落地,突然见周围光速涌上来一群人,电光火石间,毫无准备的潘语嫣被人推到在地,罗天佑手里的手枪被人抢走,轮椅被推翻,他被压在了地上,被人牢牢控制住了。
潘语嫣惊慌失措地站起来看去的时候,才发现,罗天佑的手,已经被那几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用手铐锁起来了,他在三个年轻小伙子的控制下,不得动弹一下。
不待她诧异去问,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用中国话对她说,“潘女士,受精了!我们是中国人民警察,受人之托来这里缉捕罗天佑。”
中国人民警察?
潘语嫣看到那便衣警察递过来的警官证,愣住了,看看被控制住的罗天佑,一瞬间,她心里感慨万千。
罗天佑,终于落网了……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
中国,江城。
四月份,院子里的各色花卉都开的格外绚烂。迎春花已经开到了荼蘼,玲珑的荷包花,紫色的德国鸢尾,雍容的牡丹,洁白的茶梅……最近肖暖特喜欢花,秦正南让花匠们每天都把开得最好的花搬出来,给肖暖欣赏。
秦正南牵着肖暖的手,每走到一簇花卉前,都耐心地给她介绍着这叫什么花,产自哪个国家,肖暖都会欣喜地学着他的样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德国鸢尾,来自德国……”
说着,她就要去摘花,秦正南及时按住她的手,“我们只能看,不能摘,因为摘了明天暖暖就看不到了。”
肖暖不满地撇撇嘴,但还是收回了手。
秦正南瞧着她不高兴的样子,伸手摘了一朵开得刚刚好的粉色牡丹,抬手将花插在了她的头发上。
肖暖的脸上立刻现出了惊喜来,眼睛咕噜噜转来转去,想去看看自己头上的花,还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一摸,“大叔,暖暖好看吗?”
“好看!暖暖是大叔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秦正南转身从季妍手里拿过相机,亲自给肖暖拍下她头戴鲜花的照片。
肖暖跟个孩子一样,蹦着跳着要去看,秦正南连忙打开相机给她看她的照片。
肖暖看着看着,突然抬头在秦正南的脸上亲了一下,又匆忙逃开,还不时地害羞地扭过头来,看他一眼。
秦正南觉得满院子的花开得再美丽,也不如她的笑好看。
夫妻俩还在院子里走着散步的时候,出门上班的姚准突然回来了,大步跑过来,“南哥,渡边和琳达两口子,带着他们的女儿来了。”
秦正南微微一怔,“在哪?”
“已经过来了,应该马上到家门口。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在机场,我就赶紧回来了。”姚准喘了一口气,“渡边说,给南哥你带来了好消息。”
“恩,走,出去迎接。”秦正南没有再多问,点点头,揽着肖暖慢慢向外面走去。
还没到门口,就瞧着管家领着渡边一家三口走了进来。远远看到他,琳达和渡边相对一笑,两人都牵紧了走在他们中间的女儿的手,一家三口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琳达也是准备来这里的时候,才听说了肖暖的事,本来还不相信,此刻看着躲在秦正南怀里有点怯怯的肖暖,立刻明白了,所有的传言都是真的。
只是此刻,瞧着这样孩子般的肖暖,她来不及跟秦正南打招呼,皱紧了眉,颤抖着声音问,“暖暖?”
看到生人,暖暖藏在秦正南身后,探着脑袋偷偷看他们一眼,又连忙转过脸去。
再看秦正南,一脸的宠溺,长臂绕到身后去,将肖暖揽住,“两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叔叔好,阿姨好!”渡边的女儿纯一已经是十一岁的大姑娘了,梳着两个小编,甜甜地向秦正南和肖暖打招呼。
秦正南点点头,“纯一长大了。”
上次见到这孩子,还是在渡边给他看的视频里。那个时候,纯一被琳达训斥得躲在沙发后面不敢露面,满脸的惊慌失措和恐惧。
跟眼前这个,幸福乐观的小女孩,完全判若两人。
所以啊,做父母的,若不和谐不美满,伤害最大的,务必是孩子。
双方打了招呼之后,秦正南将渡边一家三口迎进了家里。
肖暖悄悄把纯一拉到一边,骄傲地抚摸着自己的独自,“妹妹,我有宝宝……”
纯一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肖暖的情况。虽然是个孩子,却早已经非常懂事。她眨着大眼睛,用流利的中文对肖暖说,“暖暖阿姨,要保护好宝宝。”
“保护宝宝。”肖暖嘻嘻笑着点头。
瞧着那边和女儿玩得开心的肖暖,琳达不忍地问秦正南,“正南,没有带暖暖去看医生吗?”
“看过,包括心理医生在内,所以能看的都看了,暖暖不喜欢那些医生,所以治疗每次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秦正南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肖暖看,深邃的眸子里盛满了纵容和宠爱。
“可是……如果她一直这样下去……正南,你打算这样跟她过一辈子吗?”琳达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但还是问出了口。
她只是想看到,秦正南爱一个人,到底会有多么赴汤蹈火。
“在娶她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未想过离开她。”秦正南淡淡地勾了勾唇,遥遥看着肖暖,满眸的温柔,“曾经,倒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有点晚了,遗憾曾经错过了她的那些年,遗憾以后只能相互看着彼此越来越老……但如今,她如果能一辈子都这么快乐,我也没有遗憾了。”
闻言,渡边挑了挑眉,抬手轻轻拍了拍琳达的手背,没有开口。
而琳达,已经红了眼圈,“幸亏我回迷途知返得早,否则还像以前那样执迷不悟的话,只怕自己拼到累死,也不会拆散你们。正南,谢谢你和肖暖曾经宽恕了我,我现在和渡边和纯一非常幸福……但是,我看到你们这样,觉得很愧疚。你能不能让我在这里,照顾肖暖,一直到她安全顺利地生下宝宝。”
秦正南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渡边先他开了口,“正南,我和琳达都已经决定了,她说只有这样为你们做点事情,才会弥补心里对你们的亏欠,希望你能成全她。”
“好!我这宅子里人本来就多,多一个也不多,只要你们都不嫌弃,都可以住下来。”秦正南没有拒绝。
现在,他希望暖暖曾经认识的人都能出现,说不定哪个人,就可以突然让她恢复了正常。
得到允许后,琳达满脸的兴奋和感激,起身就去和肖暖聊天了。
渡边这时候对秦正南说了正事:“罗天佑和你母亲现在正在回国的飞机上,你如果现在启程去榕城的话,说不定在罗天佑刚到榕城第一监狱的时候,你也到了。”
闻言,秦正南不由地诧异了下,眸光一缩,“当真?”
渡边点点头,“千真万确!你之所以没有得到消息,可能是他们到了榕城之后,才会通知你。”
秦正南点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准备,去榕城!”
说是即刻出发,秦正南并没有着急,因为他要带着肖暖一起出门。不仅如此,父亲崔承恩也必须去。所以,他们定了第二天一大早江城飞榕城的航班。
崔承恩当年在榕城被收押的,所以罗天佑的案子也是由榕城市局负责的。
翌日,当秦正南带着肖暖、姚准、崔承恩和尹子墨、庄立辉一行六人来到榕城市第一监狱的时候,站在监狱门口,秦正南对崔承恩和庄立辉说,“爸,已经安排好了,您二位先进去看看让你们吃了一辈子苦的老朋友吧!我随后再进去。”
两位父亲点了点头,跟着狱警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子驶了过来,在秦正南旁边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副驾驶先迈下来一条大长腿,紧接着,大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俊脸。
是康子仁。
康子仁勾唇向秦正南笑了笑,伸出了手,“我没来晚吧?”
秦正南握住他的手,“刚刚好!资料我让姚准也带来了,罗天佑的命,拜托康教授,必须给我留住!”
姚准把有关罗天佑病情的一塌资料递给了康子仁,康子仁挑了挑眉,“任务艰巨!不过,我有兴趣试试!”
“好!等你好消息!”秦正南和康子仁相视一笑。
昨晚,渡边不仅带来了罗天佑当晚到榕城的消息,还知道了罗天佑前几个月和母亲在雅典生活的所有点滴,包括他的病情,以及他本来打算自杀,被警察强行带回来的事。
得知这一切之后,秦正南立刻跟康子仁取得了联系,目的只有一个:不能让罗天佑这么容易死掉……让他生病,那是老天惩罚的他。但是,作为受害者家属,他不能这么便宜了罗天佑。
哪怕是死在服刑期间,他罗天佑也得认罪!
监狱会见室里。
庄立辉和崔承恩见到眼前坐在轮椅上,整个人瘦了很大一圈的罗天佑,都不敢相信地面面相觑了一下。
这个罗天佑,竟然病成了这样……看来,真的是命不久矣。
看到自己的两位老“朋友”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罗天佑虚弱地勾了勾唇,“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过来看我的下场?”
崔承恩微微眯了眸子,“罗天佑,在日本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只要你肯认错,我就不会再追究你。但是没想到,你这些年居然还做了那么多天理不容的事,尤其是囚禁了立辉这事上!立辉,已经被政府授予了一等功……但是,他付出的却是二十多年的青春。所以,比起我和立辉因为你而承受的那些痛苦和艰难,你如今能有这样的结果,老天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罗天佑,我在岛上每次见到你的时候,都会说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看,我没说错,是吧?”庄立辉一脸的严肃。
但是,不管是崔承恩的感慨,还是庄立辉的肃然,两个人的眼里,对罗天佑都充满了恨意和同情。
这同情,只是因为他这癌症来得太突然了。而且,眼前的罗天佑,曾经脸上的锐气和戾气早已经消失殆尽,整个人老了一圈,五十来岁的人,看起来已经老到了行之将木。
罗天佑没有再说一句话,就在崔承恩和庄立辉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只听身后“噗通”一声,两人诧异地转眸望去,只见罗天佑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并拒绝身后狱警的搀扶,整个人艰难地跪在了地上,双面伏地。
“我罗天佑从来不对人说对不起……但是今天,想对你们二位说声对不起!这对不起,也并非是为我曾经的恶性,而是因为敬佩你们二位都是真男人!是我罗天佑这辈子敬佩的人!对不起!”说着,罗天佑竟然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崔承恩和庄立辉不约而同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好好改造吧!”
……
两人出来的时候,秦正南正打算进去见罗天佑,被崔承恩抬手拦了下来,“正南,没有必要再去刺激他了。罗天佑现在已经不成人样了,估计不等上庭宣判,他就会……”
崔承恩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身后的会见室里匆匆忙忙跑出来两名狱警,大声喊道,“不好了,罗天佑自杀了!快叫医生!”
众人一惊,秦正南第一个反应过来,跑了进去。
罗天佑靠在轮椅上,像是睡了过去,嘴角还在躺着鲜血,汩汩直流。
他拧了拧眉,走过去,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皮肤上的温度还在,只是……没了呼吸。
庄立辉和崔承恩看到这个场景,皆是摇了摇头。
随后,监狱里的医生检查之后,向狱长汇报,“吞了刀片,救不过来了了,已经咽气。”
一直在旁边看着医生检查的秦正南,顷刻间捏紧了拳头,上前揪住了罗天佑的衣领,“罗天佑,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可以这么轻松就死去!你快给我醒来,我不让你死,你必须不能死……”
崔承恩和庄立辉把秦正南拉了出来。
他对罗天佑的恨,或许,只有亲人们才能体会到。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请来康子仁,让康子仁务必抱住罗天佑的命,让他带着这条命,在监狱服刑到终老。
只是一切,都不及罗天佑那颗求死的心。
生父崔承恩的悲剧,母亲和秦涛溪看似美满却各自孤独的一生,他自己当年被撞双腿……暖暖生父庄立辉的被囚禁,韩秋的失忆,暖暖整个童年的阴影,包括现在,暖暖成为这个样子……所有的所有,全都是这个叫罗天佑的男人带给他的伤害!
如果没有罗天佑,他和暖暖的生活该多么风平浪静,该多么幸福美满……而如今,虽然一大家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团聚了,却都已经不是当年模样。
还有,还有他的暖暖,他的暖暖,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这些的这些,让他怎么不去恨罗天佑。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生生撕碎他……他却这么容易死了。
一切的一切,尘埃落定。
从监狱出来之后,秦正南和崔承恩见到了潘语嫣。
潘语嫣站在监狱门口,远远瞧着自己的儿子,儿媳,还有自己这一生唯一爱着的男人慢慢向这边走来,抬手捂住嘴巴,泣不成声。
终于,终于回到了儿子身边,终于又见到了承恩。
去机场的路上,听到正南讲述了秦涛溪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潘语嫣秀眉微微一拧,咬着唇犹豫了一下,握住了崔承恩的手,“承恩,我想求你一件事。”
瞧着她哭红的眼睛,诚恳请求地看着自己,崔承恩笑道,“好,我答应你。”
潘语嫣不由地一愣,“你,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崔承恩点点头,“你想去欧洲把秦老爷子接回来,跟我们一起生活。是吧?”
潘语嫣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随即拼命点点头,“是的!承恩,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理解我!”
到了机场之后,姚准即刻给潘语嫣和崔承恩买了去巴黎的机票,秦正南亲手把登机牌送到了父母手里,“爸,妈,谢谢你们能这么对我养父。我想,妈过去之后,老爷子肯定会跟你们回来的。我和暖暖在家里,等你们好消息!”
“正南,照顾好暖暖和阳阳,等我们回来之后,我们全家大团聚!”潘语嫣心疼地看着肖暖,忍不住过去,抱住了她。
肖暖却是懵懂地撇撇嘴,学着潘语嫣的样子,怯怯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背,“不哭不哭,暖暖听话。”
而这句话,让潘语嫣眼泪更加汹涌了!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的儿子正南和暖暖这么善良的夫妻,这么般配的夫妻,为什么老天非要给他们这么多的磨难……如果是这样,是不是也该结束了?
机场安检处,肖暖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秦正南怀里,和秦正南一起微笑着向进了安检的父母挥手作别。
几乎没人看得出来肖暖的异样,可在当父母的心里,却是别样难受。
真希望他们一起带秦老爷子回来的时候,暖暖已经恢复了智力。
……
方宇翔正在开会,收到了沈冰发来的一条短信:“我答应你,和你将错就错,做你老婆。你要是不怕我的话,就来找我。”
看到这条短信,方宇翔拼命地眨了眨眼睛,良久,才反应过来。
沈冰,这是主动要做他的女人了?
眸子里不由地闪进一抹强烈的兴奋,直接站了起来,大手一挥,“散会!”
开动了车子,方宇翔立刻拨通了司机老刘的电话,“她现在在哪?”
虽然让沈冰离开了他,但是,他从未停止过让人跟踪她。
“太太现在在小区附近西一路上的人人购超市。”
“她一个人吗?”
“是和她朋友张冬小姐一起去的。”
“好。”方宇翔挂了电话,加快了车速。
进了超市,看到熙熙攘攘的各色人群,对于从来没去超市购过物的方宇翔来说,他才知道在这个地方想找一个人,何其不易。
拿出手机他又装进了口袋,这几天一直坚持不给她打电话,不就是想给他一个出其不意吗?
站在超市出口眉头正要蹙起,他余光一瞥,看见了角落里超市保安处的监控视频。
几张红色的钞票忽然出现在值班保安的眼前,视线后移,是方宇翔焦急又诚恳的声音:“兄弟,刚才一个小偷拿走了我的东西,我正在追她,她混进了你们超市,我想看看视频,找找她在哪个角落。”
说着,他把手里的钱塞进了小保安的口袋里。
“哦哦!应该的!应该的!”保安瞄了一眼稳稳装进口袋里的人民币,立刻起身指着一墙面的监控显示器说:“都在这里,超市的每个角落都可以看到。那个人有什么特征,我帮您一起找。他偷了您什么东西?”
偷了我的心,你能帮我找到吗?
方宇翔暗自腹诽了一句,礼貌地对保安说:“不用,谢谢。”
说话间,他的眼睛早已经扫向了那些画面跳动着的监视器上。
此时的沈冰和张冬正在冷藏区挑鲜奶。沈冰面无表情地推着推车,目光涣散地盯着车里的物品,张冬戴着耳机,一边很嗨地哼着歌,一边在货架上挑选着鲜奶。
“冰冰,听说这个乳酸菌也不错,试试?”张冬拿了一盒酸奶凑到了沈冰眼前。
由于她戴着耳机,即使在喧闹的超市里,说话声音也格外大,吓了沈冰一跳,忙抬眸点头。
张冬见她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把摘掉自己的耳机,抱着臂训斥她:“我说亲爱的,你要是想人家就去找啊,专用司机、专用手机、专用号码,完全一路绿灯,你何苦这样每天折磨自己啊,瞧你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我真想买一充气管,给你充点气!”
“没,没有啊。”沈冰低头把鬓角边垂下的碎发别到耳后,“我在想下一站去哪个国家玩。”
“切!”张冬冷哼一声,眼神里的鄙视表露无遗,“别人天天围着你转的时候,你说别人有阴谋,别人好些天不理你吧,你又朝思暮念!女人啊,怎么这么喜欢作践自己!”
“冬冬!你说什么呢!”沈冰撇撇嘴,敛去脸上的尴尬,嗔怪着推了推她:“快去拿酸奶吧,拿了我们去蔬菜区看看。”
朝思暮念倒是谈不上,与其说是在等他,不如说是在等一个答案而已。
当然,更多的是,她决定了打入方氏内部……最终,让方宇翔失去一切,包括方氏。
跟她玩,哼,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做黑客!
沈冰正在黯然思忖间,突然觉得从背后飘来了一股风,不等她扭头,一双大手就紧紧地从身后圈住了她的细腰,紧接着一股熟悉的男人气息强势袭来,顷刻间包围了她。
她条件反射地回头,方宇翔却把下巴死死地顶在她的颈窝,温热的气息在她脖间流窜,“老婆,我来了!”
她知道了是他,惊得长大了的嘴巴慢慢合拢。
“混蛋,别这样!别人都在看呢!”她慌忙拿开他的手,假装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喂——”张冬转头看到沈冰跟前突然多了一个方宇翔,惊得瞪大了眼:“你——真tm邪了门了,说曹操曹操到!”
张冬看看沈冰,又看看方宇翔,“你们这是邂逅还是偶遇?”
“都不是!是抢人!”方宇翔由于是“奔跑”着过来的,大口喘了一口气,灼热的眼睛看了一眼沈冰,抓起她的手说:“跟我走!”
说完,他拉着沈冰大步向超市出口走去,她刚开始极不情愿地想甩开他的手,当她看到他坚定的侧脸时,她不再挣扎,随着他的步子向前走去。
留下了一脸愕然的张冬,张口结舌愣了足足五秒钟,手里的酸奶“啪”掉到了购物车里,她才缓过神来:“我靠!这,玩私奔?真tm够高调啊!”
方宇翔一把把沈冰塞进车里,自己绕过去,快速启动了车子。
一边开车,他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管家:“吉祥,现在开始,给家里所有佣人放三天假!这三天,工资三倍结算。你也回家休息几天再来,十分钟之内让大家都离开家。”
沈冰听着他给所有家佣放假,忍不住扭头错愕地看他,他却把手心里她的手紧紧握了握,沙哑着声音说:“我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我们!”
沈冰不解地拧了眉,不许打扰他们?呃……我靠,这男人,这么快就要让她行驶妻子责任吗?
沈冰悄悄看了一眼方宇翔的侧脸,一个劲给自己打气,不要紧,不要紧,沈河天天嘲笑自己是老处女……就算以后跟方宇翔不会怎么样,把第一次给了他这样的男人,也不算吃亏。
反正要玩,不如就玩到底,刺激点!
终于安全达到了海边的别墅,车子还没停稳,方宇翔已经下车,绕过来拉着沈冰已经开门闪进了家里。
门“哐”一声被方宇翔大力关上,沈冰跟着他的长腿大步走得有点吃力,可不等她停下来认真喘口气,方宇翔拽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拉,紧紧地把她拥入了怀里。
“冰冰,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他抬起双手捧起她的脸,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狠狠地含住了她那两片娇嫩的樱唇,用力地吸起来。
沈冰虽然一路上都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可还是挣扎着推开了他:“不能,不要……”
“没有一个人在,只有我跟你!”他以为她害羞,怕在客厅里被佣人们看到,急切地安慰了一句,俯身又向那诱人的唇袭去。
沈冰后退两步,娇羞地抬起澈圆的水眸,迎上他那教人很不自在的狩猎目光:“脚刚好,不能挣扎……”
方宇翔微微一愣,随即温和地笑着拥住了她,轻轻含住她的耳垂,低低呢喃:“我不用你的脚,放心……”
说完,他伸出因压抑太久而显得更加滚烫的牙齿在她耳珠上咬了一下,大手忽得撩起了她的长裙,邪魅地在她耳边笑:“天还有有点冷的,你却穿着裙子,是不是想方便我啊!真贴心!”
“你,下流!”
她娇怒地别过头,腰身扭了扭,想去拿开他那双覆在自己臀上正在慢慢上移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容不得她挣扎半分。
“下不下流现在下定义有点早了,不过既然你说了,我就不能对不起你的褒赞了!”他邪邪一笑,“我们去房间……”
说完,他放开她的手,双膝微微一弯,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啊!”突然腾空的她条件反射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抬眸看他时,却刚好迎上他炙热的目光,不像以前那样的霸道和冷清,只有一束束温柔爱怜流转在他那狭长深幽的眸子里。
四目相触,仿佛产生了千万伏高强电流,击得她低头掩饰了脸上越来越烫的温度。
不需要任何语言,她便看出了他眼里满满的宠溺和深深的恋,虽然她更清楚,还有浓浓的欲望。
也不需要任何语言,他便看出了她心里终于肯接受自己了,她终于愿意心甘情愿地来到他身边了。
他抱着她,一步步向楼上的卧室走去。
每上一个台阶,他心里的渴望都更强烈一分。
每上一个台阶,他仿佛看见离他想要的幸福更近一步。
每上一个台阶,他更加坚信自己愈发不能离开怀里的这个小女人。
打开门,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俯身温柔地吻了她的额,盯着她含羞的水眸,声音沙哑道:“等我,我去洗澡!”
说完,他扔掉外套,边解衬衣上的扣子边快步走进了浴室。
听着水哗啦啦地从浴室里传出来,沈冰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哇,按张冬的话说就是,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啊!”心里害羞地喊了一声,张开双手,却发现手边好像摸到了一个跟床单质地不一样的东西,起身好奇地望去:竟然是那件天蓝色礼服,脖子处还放着那条璀璨的项链。
“天空之心?”她清楚地记得方芳的话:“这套衣服是宇翔在德国学习的时候设计的,除了模特穿过,他没有让任何人在公共场合穿过,原来最合适穿这件礼服的是你啊!”
方芳温婉大方,待人真诚和善,她的话应该可信。如果这礼服真的是方宇翔给自己设计的话,那,他之前在医院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了?他,真的是喜欢她?
沈冰想到这里,紧紧地闭上了眼: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他这边了?是习惯了他那夹杂温柔的霸道,还是过够了孤单凄冷的生活?
“喂!帮我把衣橱里的睡衣拿来!”浴室门被打开,露出方宇翔湿漉漉的脑袋。
她忙收回思绪,打开旁边的衣橱,拿出他的睡衣的同时,把礼服和项链放进了衣橱。
走到浴室门口,她别过脸,把睡衣从门缝里给他塞了进去。
方宇翔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唇畔浮起坏坏的笑,一把拉开浴室门,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反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啊——”沈冰惊慌失措地瞪大了眼,直到确认自己是掉进了他赤果果的怀里,才缓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睡衣扔到化妆台上,挥起粉拳捶向他的胸膛:“放开我,你这混蛋!”
“混蛋配笨蛋,嗯……还算不错!我都进来洗澡了,你难道还猜不到我接下来要做什么?那我穿睡衣不是多此一举么?”他一只手抓住她的拳头,另一只手伸进她的裙摆里开始上下游走,还不忘得意地冲她笑。
她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可是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