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被抓了以后,苏浅去见了一面江媛。
她本以为江媛会拒绝见面的,但是没想到她竟然答应见面。
苏浅透过玻璃窗户,看见面容憔悴的江媛走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闪过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高贵典雅。气质出众,不可多得的美女。如今……
江媛在隔着玻璃坐下来,苏浅拿起了电话,江媛那头也沉默的拿起来。
“江媛。”苏浅有些同情她,但是,同情不代表她心软,她会来见她,也不过是顾景鸣说,她不愿意见江夫人,谁都不肯见,才让他来试试看的。
江媛只是看着苏浅,看着她容光焕发的美貌,怔怔的出神。
“江夫人一直想见见你。”苏浅老实说,“是她拜托我来找你的,如果你愿意见她,回头我跟她说。”
“不必了。”江媛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冷漠。
“苏浅。”她难得温和平静的叫她的名字。“我做不到祝福你们,一辈子都做不到。”
苏浅一怔。随即笑了,她不咸不淡的说:“江媛,我不是来让你祝福我,我们也不需要你祝福,对于我来说,你什么人都算不上。”
谁都不是圣母,不必祈求原谅,不必假装仁慈,不必伪善的笑,你我从来站在对立的位置,我们不能成为朋友,也不会再是敌人,只是各自的路人甲乙丙。
江媛沉默了几秒,“转告江夫人事情的真相吧。我不是她女儿,不值得她难过。”
“江明入狱了……”苏浅说,“江媛,你还要我告诉她,你不是她女儿?告诉她,你亲妈亲手杀了她的孩子。让你代替了她?”
江媛拿着电话的手,猛地用力,消瘦的手,青筋凸起,骨骼凸出,她微微低着头,苏浅看不清她的脸。
“为何会入狱?”苏浅听到了颤音,很明显。
原来,她也是有在意的人的,顾景鸣说,江家就那么一个女儿,对她可谓宠得上天了,所以,她即使知道自己不是江家亲生的,还是会在意那些对她好的人吧?
苏浅避重就轻的说:“知法犯法,他触犯了法律,而且,被判了死刑,缓刑一年执行。”
身为官人,却触碰毒品,而且已经这么多年,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所以江明的下场,注定如此。
苏浅走出来时候,顾景鸣和江夫人就在外面等着。
她看着江夫人,忽然有些同情,亲生女儿死了,养大的女儿入狱了,丈夫情感背叛自己,也断送了性命,似乎一夜间,她变得一无所有,迥然一身。
“嫂子。”顾景鸣微笑着,“怎么样?”
苏浅是第一次被他这么称呼,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也不多纠结,“抱歉,她说,谁都不想见了,另外让我跟江夫人说,照顾好自己。”
江夫人一听,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声音哽咽:“这孩子,怎么连我都不肯见一面了,是不是怪我?”
苏浅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其实她能理解江媛的心情,因为愧疚这个母亲,因为落魄,所以不想再让她看见了徒增难过。
“江夫人,您误会了,她并没有怪您,只是自己不想再见其他人了。”
顾景鸣揽住江夫人的肩膀,轻声安慰:“小姨,好了,你别想太多了。”
只是,在苏浅见过江媛后一个星期。
顾景鸣传来了一个消息,让她久久无法回神。
江媛在监狱里自杀了。听说她夜里咬断自己的舌头,天亮的时候才被发现,已经无法挽回。
她是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会这般果断的不惜以此来了断自己性命?
随着她的死亡,苏浅心底的那一丝丝的责怪,也随之烟消云散。
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而活着的人,应该更好的活着。
一个月后。
听说西城最大的犯罪团伙被一窝端了,而那领导人丁文,对自己的犯罪供认不讳,甚至,承认了八年前,杀死了厉家夫人,厉傅白母亲,猥亵了八岁的厉小羽等事实。
而伴随着丁文被抓,厉家引来一场风暴。
苏浅再一次见到,被她遗忘的付至远。
那天中午,她刚给厉傅白送完午饭从厉氏大门走出来,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付至远。
他似乎黑了一点,瘦了一点,眼底的戾气已经不复存在,却而代之的是沉稳,隐忍,他似乎脱胎换骨了一般,不是年少的温文儒雅,翩翩公子,也不是几个月前的乖戾不择手段的禽兽,而是沉着的,成熟的气息萦绕在身。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初冬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看着孤单落寞。
“浅浅。”他低声的跟苏浅打招呼,脸色是柔和的。
苏浅又片刻的怔忪,微笑着说:“有些时候不见了。”
其实,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从盛夏到隆冬,几个月的时间,真的很快,苏浅跟厉傅白一起的时候,甚至觉得,他们重逢就在昨日。然而现在跟付至远见面,却似乎隔了好长的时间,长到,她都已经想不起,当时他背叛自己的感觉,而他也变得让她陌生。
“嗯,最近都在国外,刚回来。”
苏浅点头,两人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话可以说,即便付至远有话想说,却是如鲠在喉,无从说起。
“我还有事,先走了。”苏浅终究先说了出口,不想再与他过多的交谈,因为,两人之间,或许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付至远也不拦她,侧身让她走了过去,却在苏浅走了几步的时候叫住了她。
“浅浅。”
苏浅闻言回头,看见他精瘦的身影站在门口处,独成一道风景。
“你,幸福吗?”
幸福吗?他是否带给你了,你渴望的稳定和幸福,你盼望的未来和希望。是否,没有了我,你更好了。
“我们很好,很幸福。”苏浅顿了顿,朝他路出一个真挚的浅笑,“付至远,再见。”
“再见。”
再见,我亲爱的浅浅,再见,我最纯净的初恋,再见,我的爱人。
付至远站原地,看着她俏丽的背影,飘逸的长发,娉婷而走,然后消失在车流中,消失在初冬暖阳正好的光线里,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想,这辈子,就这样了吧。
她幸福就好,自己欠她的已经不再存在意义。
她的身边,有另一个人来陪伴。
厉氏总裁办公室里。
付至远坐在沙发上,将手里的文件推到厉傅白的面前。
“这是我手中持有的厉氏股份,现在,我全部转移到你的名下,签下字就行。”付至远的声音平静,没有起伏。
厉傅白俊眉一挑,对于付至远的改变,倒有些刮目相看,但是,即使他变得在令人钦佩,在他的面前,永远都是碍眼。
因为,他妈害死了他的母亲,他曾经伤了苏浅,单这两条,厉傅白就无需跟他客气。
“付至远,即使你将股份交出,我也不可能会放过你妈,杀人偿命,你不会不懂,虽然她并没人亲手杀人,同样是重罪。”
没有对付至远赶尽杀绝,是因为他调查苏浅这些年的生活得知,付至远曾经帮不过苏浅不少,不管他这些举动是真假,都不计较。
付至远无奈的苦笑,当他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母亲,为何一直强调自己必须要拿下厉氏,为何一直忠于权利和金钱了,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从一开始就埋下了隐患,所以逼迫着他服从她。
“厉傅白,我没想过你会放过我妈。”付至远的喉咙有些干涩,发生在从前的厉夫人身上的事情,他了解,正因为里了解,所以不敢期望厉傅白会网开一面。
这样的事实,换谁遇到,都无法原谅始佣者,假如今天是他母亲落得如此下场,他身子会比厉傅白做的更绝。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曾经……”他确确实实亏欠了厉傅白。他见过厉小羽,那么一个纯净的女孩子,被玷污了,这些事情,真的,痛心。
“对不起不用说,我只要求你,接下来,我做什么,你都不要插手就是,好好看着就行。”厉傅白并不是怕他横一脚就破坏自己的计划,而是懒得分心跟他斗,他现在只想尽快将事情收尾。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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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厉傅白带着苏浅回了厉家。
张心月一看见厉傅白回来,脸色惨白如雪。
她听说丁文被抓了,而且已经认罪。这几天,风平浪静的,没有警察上门,张心也才稍微安心许多,心里想着,丁文应该是没有说,否则警察早来了。
可是,现在厉傅白的出现,付至远的回国,隐隐让她觉得不安,极度的不安。
倒是厉正浩,看见苏浅的时候,依旧是黑着脸,正眼都不给苏浅一个。苏浅也不在意,横竖她也不是来讨好他的,而是陪着厉傅白,给他做后盾的。
嗯,虽然她比较像需要后盾支持的人,但是,谁让厉傅白偏偏就只有她苏浅可以安抚呢?
厉傅白牵着苏浅动手,坐在沙发上。
“不是说有事?什么事?”厉正浩一早就接到他的电话,说有事回来。
厉傅白把一叠照片,往里正浩的面前随意的一丢,清冷的声音,像屋外料峭的寒风,“给你看看,你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可是舒心?”
讽刺,嘲笑,冷漠,是厉傅白送给厉正浩这个父亲的礼物。
张心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而是像死尸,她僵硬的脖子,慢慢的看着厉正浩,只见厉正浩一张脸,黑的似要滴墨,额间的青筋凸起,下颌紧紧咬合,极力控制着自己爆发的脾气。
“正浩……”张心月声音都是颤抖的,她带着惊恐的目光看着厉正浩,浑身动弹不得。讨沟庄亡。
“啪!”
厉正浩抬手就狠狠一巴掌掴在了张心月的脸上。
张心月脸被打得歪到一边,嘴角有殷虹的血迹,脸颊瞬间就高高红肿起来,看着触目惊心。
“你……你……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对得起我!”厉正浩破开喉咙大骂,因为生气而全身发抖着。
气氛,瞬间紧绷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