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源走到门口,看着许乐在水池旁边磨刀,不由眉头,冷声说道:“准备亲自给我做晚餐?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他明白许乐想做什么,刻意说了这么一句,想打消对方的念头。许乐也清楚他的明白,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低着头任由细细的水流在刀尖轻绽,轻声说道:“晚上我有事,不陪你吃饭。”
“做事不要太幼稚,你这时候应该想一下李匹夫,帕布尔总统,为什么愿意为你这样一个家伙出面,而不是想着去大闹婚礼现场,替自己和施清海那个家伙出气。”邰之源皱着眉尖,极不赞同说道。
“我没想过要闹什么,只是想当面问个明白,然后……该他还给我的东西,总要还给我。”
许乐停顿了片刻后,认真地说道。邰之源看着他侧脸的坚毅线条,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家伙臭石头的性格果然没有改变,哪怕经历了这么多大事风波,在黑暗的监狱里关了这么久,竟是一点儿都没有被磨圆,认定了什么事情便要去做,哪里像是一个刚刚获得自由,理应欢欣赞叹后怕自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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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的首都特区,沐浴在西方的晚霞之中,柔和的春风与怒放的花树在街道两展尽情招摇。力行大道尽头隐隐可以看到远处市中心的高层建筑与右侧天域时不时滑过的飞行器,一家看上去并不显眼的酒店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门口的三维射线彩图不停地变幻着文字和图形。
黑色汽车停在力行大道的对面,车窗玻璃摇了下来,隐隐能够听到婚礼现场的司仪说话与轻柔的乐曲。许乐眯着眼睛望着那边,注意到酒店外面的车辆大部分是挂着各州特殊牌照的军车,车上蒙着灰尘,想必是刚刚经历了长途旅行才赶到了这里。
酒店门口光线汇成地小型光幕上,除了那些变幻的图像与文字之外,有一排字一直没有变过:恭祝宁和先生与包晓莉小姐新婚幸福,白头偕老。
“宁和是白玉兰地生死兄弟。他们都出自十七装甲师。当年在百慕大地矿星上。不知道救了彼此多少条性命。所以宁和结婚。你那位秘书总是要到场地。也许他还不知道你已经出了狱。不然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回来。”
邰之源放下电话。向许乐转述刚刚打听到地消息。身为邰家地太子爷。虽然这些天与莫愁后山那边发生了极大地冲突。但要知道联邦里大部分人地档案与过往。是一件极容易地事儿。
“生死兄弟……”许乐听到这四个字。想起去年自己和白玉兰每周从首都往港都地火车之旅。想起研制MX机甲时两个人地无间配合。想到旧月基地上地冲动。又想到S2环山四州和平基金会大楼外地悄无声息。不禁有些心情低沉。
邰之源地目光淡淡地扫过酒店门口蒙着灰尘地军车车牌。以他地身份地位。陪许乐来这个地方。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但想到许乐这个家伙地性格。依然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白玉兰是被军事法庭开除出伍。才进地白水。但宁和不一样。他一直在军队里面。混地很好。今天十七装甲师应该也来了不少军官。这些人和白玉兰地关系都很好……”
“还有第七小组那些人。白玉兰不是现役。可上次第七小组出事后。白玉兰一个人把责任担了起来。其他地人反而没什么事。这些人都唯白玉兰马首是瞻。想必都是愿意为他卖命地。”
他指着那些线条方硬地军车说道:“大部分是一军区的人,虽然他们现在回到了各自的部队,成了部队的王牌。但我想如果白玉兰出什么事,他们拔枪的速度不会变慢一丝。”
许乐知道邰之源是在警告自己,在联邦这个社会中,无论你再有多深地背景靠山,但如果碰着一群红了眼的现役军官,也只有倒霉的份儿。这也是为什么当年邹敢在临海州命令警卫开枪,而七大家地二代子弟们却反而要显得谨慎很多,从古至今,枪杆子都有其独特的威力与魔力。
“我只是想问他几句什么。”许乐再次解释道。
邰之源心想那你把刀磨地那般恨做什么?他轻声说道:“青年军官是很多人想要拉拢的对象,白玉兰不是现役军人,却在这个圈子里有足够地影响力,当然,这是他应得的,因为他替这帮军爷背了很多锅,扛了罪,还保过对方的命……听说沈离送了礼物过来,看来白玉兰的出现,是我那位母亲默许了的事情,这件事情我就不参合了,你自己小心点儿。”
许乐点点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避开力行大道上呼啸而过的车辆,走过那些蒙着灰尘的军车旁边,却在酒店的侧门处停下了脚步。他抬头望着三维光幕上旋转着的祝福话语,透过玻璃看着台上那一对充溢着幸福笑容的新人,心头微微一暖,决定就在外面等着,免得打扰了一些不相干的人。
……
……
举行仪式的酒店不起眼,但婚宴的酒菜相当不错,黑市买来的野牛肉被当成复合蛋白肉送了上来,宾客们满意地品尝着,心照不宣地沉默着。联邦HTD局依然看似严苛地执行着野生动物保护法,但事实上在很多场合,尤其是在首都的很多场合,这条法律已然变成了一个幌子。
宁和少校今年三十一岁,两年前从838队,也就是十七装甲师调入第一军区总参办公室,如今已经是二级作战参谋,虽然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前景极为被看好,他的婚宴之上,也请了许多位军区重要人物,在这种场合,HTD局想必不会不长眼睛来执行公务。
按照联邦的传统,宁和与新娘子喝了交杯酒,又互相喂了一块绵软的深海贝肉,代表着情意绵绵,仪式便进行的差不多了,首长代表参谋办公室做了讲话之后,宾客们便开始愉悦的用餐,等着新人前来敬酒。
忙碌了一天,宁和觉得有些疲惫,但做为新郎,却不能让这种疲惫显现出来,他低声对着新娘说
什么,然后扭头望去,在偏厅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浮现出了真诚的笑容。
他和白玉兰是很多年的战友,是那种挤过一台机甲,彼此生死互托的战友,虽然这几年两个人见面变得少了很多,而且因为白水公司地那椿案子,白玉兰刻意地拉远了与他们的关系,但是宁和自认,他仍然将白玉兰看成最可信任的伙伴,今天是自己结婚的大喜日子,如果白玉兰不在,那真是难以弥补的遗憾。
好在他赶回来了,宁和向偏厅那边举了举手中的空杯子,笑了笑,却注意到白玉兰的笑容一如以往那般闺秀宁静,但眉宇间却多了几丝不常见的沉重。
宁和的眉尖微微一皱,他知道白玉兰好像出了个什么秘密任务,惹了一些很麻烦的麻烦,然而以他在军区里地能力,却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便在他回过头来的那一瞬间,目光在酒店的落地窗上一扫,看到了窗外站着地一个人,不由微微一凝。
酒店外那个年轻男人面容寻常,衣着朴素,隐约可见微眯的眼睛,透着股可亲的味道,就像是一个路人在等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宁和却觉得这个人很危险,极度危险,而且他等的肯定是婚礼现场里地某个人。
在百慕大与帝国人交战活下来的宁和,并不会因为这样一个人出现便有丝毫警惧之意,他只是不想被人打扰自己的婚礼。他挥手招来了偏厅里的一名军官,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名军官眉头微微一跳,眼眸里散开一股不屑与狠意,点了点头。
许乐并不想打扰新人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所以他老老实实地在酒店外面等着,还刻意离酒店大门拉远了一些距离,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打扰到了对方。
……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酒店里地宾客们基本上都已经散了,只有偏厅里几桌子军官,那些曾经与新郎共过生死的军人还在闹酒。好不容易折腾完了这一切,宁和苦笑着拱手告扰,在一群人的围拱下走到了酒店正门口,准备登上礼车远去。
宁和眼角余光一瞥,发现那个扎眼的年轻男人还在远处等着,低头对身边那名军官说道:“我不想让晓莉心里不愉快,我先陪她走了,你让小白从侧门走。”
“老白喝的有点儿多,不肯走。”那名军官不屑说道:“走正门又怕什么?今天是你地大日子,谁敢闹事我就把他给毙了,你放心,这事儿我来处理。”
宁和笑着说道:“就是怕你把事情闹大。”
他身边的军官叫熊临泉,当年第七小组的机炮手,跟着白玉兰在那些偏远矿星上不知道杀了多少海盗和帝国潜入的特种兵。此人性格剽悍猛烈,处理麻烦地手段异常干脆利落,宁和绝对相信他的能力,只是日子特殊,才多交待了几句。
从内心深处想,这几名军人根本不认为远处地男人是什么真正的麻烦,并不如何担心。闲叙几句,新郎倌在女方姐妹们的呼喊与起哄声中,坐上了自己的婚车远去。
看着新人的车队驶离酒店,已经站了很久的许乐轻轻嘘了一口气,没有生出太多光棍的感慨,只是有些淡淡羡慕,两年前,他也曾经做过很多温暖的人生规划,和张小萌结婚生子买房工作,谁能想到自己的人生竟已变成这种怪模怪样的形状,和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美丽女孩儿已成陌路,最近竟都很少会想起她了……
先前酒店里宾客出来的太多,他退让到了街角的位置,这时候准备往大门处走几步,不料却看到前面几句穿着深青色军装的军官,直接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你是做什么的?”熊临泉一脸漠问道,骨子里的冷戾与骄横一览无遗,未做丝毫修剪。
“我在等人。”许乐回答道。
“等谁?”
许乐微笑着说道:“白玉兰。”
那几名军官沉默片刻后同时皱起了眉头,再如何不讲理的军人也不可能在首都的大街上直接挥拳打人,所以熊临泉才压着性子问了几句,没有料到此人竟是回答的如此简单直接。
原来这个家伙真是来找老白麻烦的。确认了这一点,熊临泉和身旁的几句军官没有丝毫警惕,反而觉得有些快活,可以替老白解决麻烦的机会并不太多,如果从本性出发,他们愿意这时候就把这个年轻男人打倒在地,踩上几句,吐两口唾沫,再像死狗一样拖到酒店里,让他躺在老白地脚底下……
不过宁和离开前已经有交待,所以熊临泉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冷冷地抬起下颌,右手的食指轻轻地挥了挥:“今天这里办喜事,你不要等了……如果想找老白送死,换一天再来。”
这些军人能够感受到许乐平静所代表的危险,但他们不会在意什么@?,因为他们的生活就是与危险相伴,更何况今天酒店里聚集了十七装甲师和第七小组里的生猛人物。如果是宁和亲自处理这件事情,或许不会加最后挑衅的话,但熊临泉不是这种性格。
许乐听到这句话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笑了笑,身为第七小组的技术主管,虽然第七小组早就处于半解散状态,虽然他一个组员都没有见过,但他看过档案,知道面前这名军官的性格与能力。
他的平静落在熊临泉的眼前,便是挑衅。熊临泉偏着脑袋,凑到他地身前极近处,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对方的眼睛,轻声微笑说道:“如果我有枪,我就把你给毙了,问题是我来参加婚礼,按条例不能带枪,所以我不能毙了你。如果你动手,我就把你给砸碎了,问题是你肯定要扮人,又有联邦法律,所以我不好动手揍你……”
熊临泉直起了身体,微讽望着许乐说道:“接下来的事情,肯定有点儿意思。”
说完这句话,他整理了一下军装,返身便走,理都没有再理许乐。许乐眉尖微皱,看着此人背影,心里却生出了一丝警兆。
只听得油门巨烈地轰鸣声,一辆墨绿色的军车,突然地发动起来,震动着
面冲上了人行道,擦着熊临泉的身边,向着许乐撞
军车启动太猛,墨绿车身上的灰尘都抖了起来,就像离弦之箭般撞向许乐地身体,线条方硬的车身瞬间距离许乐只有几米远的距离。
不能开枪,不方便抢先动拳,那便出个交通事故。许乐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他眼瞳微缩地看着扑面而来的军车,双脚却像是铁的一样稳丝不动。
伴随着焦糊的味道,尖锐而短促地刹车声,墨绿色的军车猛地停了下来,最前端的底层金属突进板距离许乐的双膝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许乐没有动,不是因为他没有反应过来,联邦里比他神经反应速度更快地人大概还没有出现。也不是他想装冷漠平静,无视先前军车若疯虎般的气势及危险,而是经历了这么多的大事,他地心境足够强大,知道对方只是想吓倒自己,最关键的是,他清楚自己地身体,这具身体已经越来越像大叔曾经提过的第一机器,就算军车先前没有刹车,他也有足够地时间躲避……甚至反击。
熊临泉和那几名军官面带不屑的笑容转过身来,准备看许乐被吓倒在地,甚至是瘫软不堪的画面,却没有想到入眼处,许乐依然站在军车前方,纹丝不动,除了眼睛比先前眯的更厉害之外,没有一丝反应。
熊临泉几个人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先前他们不担心会有什么误伤,因为此时开动军车的是刘佼,刘佼当年负责第七小组所有转送程序,小型太空战斗舰,飞机,战车,就没有他不会开的,也没有他开不好的。他们只是没有想到,在刘佼亲自驾驶的军车威逼下,许乐竟是没有丝毫反应。
先前在街道那边,邰之源就给许乐提到这些军车。许乐眯着眼睛,隔着车窗玻璃,看着驾驶位上瘦削军官肃然的面容,试图将对方与第七小组档案对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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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绿色的军车上贴着很多专用通行证,代表这辆军车可以嚣张,可以无所忌惮。此时车与人几乎要贴在一起,军车依然在不停地轰鸣着,嚣张地向前一冲一停,就像是准备从草从间跃起的猛虎,似乎下一刻准备就要将许乐撞倒在地,碾压成泥。
巨大的轰鸣声在身前响起,许乐眯着眼睛看着身前的军车,马上分辩出这辆军车的发动机是V25款,并且经过了改造,并没有采用混合动力输出,而是用的纯浓缩燃油装置,加速极猛,车身框架三级加固,甚至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可以临时当成装甲冲撞车一样使用,这样的一款军车如果撞到人地身体上,会是什么后果?
轰鸣油门声中,许乐的目光瞥了一眼前方已经回头的熊临泉,注意到此人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厉色,而同时间,军车里的刘佼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他们确认了许乐的危险程序,确认了此人是要来找老白麻烦,所以他们的心中忽然间冰冷了起来,想要提前替老白将这个麻烦抹掉。
似乎也只需要油门一踩便可以了。
……
……
许乐不得不承认身前军车里那人的驾驶水平已经到了极致,也不得不承认第七小组原来的这些成员,都很有本事,很有嚣张地资格。听着轰鸣油门,感受着对方的嚣张与冷漠,感受着危险,许乐的后背处隐隐有些麻痒,就像五万六千根汗毛同时竖了起来一般。
这种感受瞬间变成灼热地感觉,充斥着许乐的全身,他不假思索地退了一步,然后在身前这些军官松了一口气的注视中,抬起了右腿,就这么踹了下去。
军靴蹬在了军车上,靴底裂开了一道口子,随着这道口子的缓慢延展,轰地一声巨响,也从这里传了出来。
墨绿色的军车被一脚踹的微微一震,前方坚硬的挡板微微变形,车载中控电脑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车前盖猛然翘起,啪的一声打向天空,前置发动机舱白烟直冒,顿时熄火!
……
……
下一刻,刘佼从军车上跑了下来,用力地摔上车门,跑到了前方,根本没有在意刚刚收回腿地许乐,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白烟处处的地方,浑然没有想到自己先前想把那个家伙撞死,只觉得脑子里有些糊涂,觉得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熊临泉和那几名军官的表情也极为精彩,瞬间变白之色,马上变得一般黑,他们与刘佼不同,他们都是战斗人员,虽然被许乐这恐怖地一脚震骇住了心神,但紧接着想到的却是马上要开始准备作战!
“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人?这是一条什么样地腿?”
熊临泉在心里这样惘然的想着,从军这么多年,也见过很多厉害地特种兵,但除了西林前线被传的神乎其神地廖廖数人外,哪曾在现实里见过如此生猛的人物?心中略感惘然,手上的动作都不慢,已经伸向了腰间准备掏枪。联邦军队条例,在私下外出时严谨携带枪械,但他爱枪如痴,依然带着,只是带了一把手枪,此刻他有些怀,单靠手枪能不能击倒面前这人,自己好像应该搬一把卡宴过来才对……
发现对面几名军人准备掏枪,许乐眼睛一眯,小腿后方的肌肉丝丝成束,正准备扑过去将对方击倒时,却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把枪收起来,如果不想死的话……这是长官。”
半年没听到这个声音了,依然如此轻声细语,闺秀柔顺,就像去年里的每一天那般,守在许乐的身边,问他需要喝哪种茶,衣服应该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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