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贾公正和小张一块去了解原工地。
铁塔安装工人正在做早饭。
解原基站机房内的模板早已拆除,机房内抹灰也已完成,防盗门也安装好了,都是按照图纸组织施工的,土建部分已全部结束。
贾公正拨通了高峰的电话。
“喂,高总,过年好!”
“小贾啊,在哪里?那天开完会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你啊!”
“那天龙城有点急事,我就先回了,”贾公正没有透露李娟生孩子的事情,“你解原工地什么时间拆的模板?怎么也不告诉我声?”
“嗐!内部消息说机房内着急要装设备,我就赶紧组织人干了,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两天有点私事给忘了!”高峰笑着,“是正月初十拆的模板,正月十四就全部完工了。改天到了新城喝酒啊!”
“我就在解原工地呢!”贾公正知道高峰的内部消息肯定是他哥高俅给的,但还是提高了声音,“知道内部消息也不能违反监理程序啊!你这叫先斩后奏,根本就不把我们监理放在眼里!”
“呵呵,”电话里传来了高峰爽朗的笑声,“贾工可别介意,真是着急,也是在正月里,担心泥点洒到你的新衣服上呢!呵呵,下次绝对不敢了!不过,你看咱的活干得不错吧?规规矩矩的!”
“活干得不错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这是翘起了资本主义尾巴,根本不把咱穷人放在眼里!根本就不把监理当人看!好了,就这样,下次再收拾你!”贾公正也开心地笑了。
贾公正看到机房内墙体的阴阳角都很方正,防盗门固定密封得也不错,工程干得确实可以交代过去。
贾公正回绝了高峰的请客吃饭。贾公正想,墙体抹灰、地面施工、防盗门固定都应该属于非关键部位了。监理参考书上讲了,非关键部位监理采用巡视的检查方式就可以,自己这不是也算巡视了一次吗?况且,工程完成的也不错,估计没有什么大碍。再说了,移动公司也不知道我们监理到底来过没有,也更不知道我们监理来过几次了,蒙混过关吧!但贾公正还是给王静明打了电话。王静明笑了笑说做了就做了吧,也再没说什么。
小张昨天就从新城移动运维部拿上了机房防盗门的钥匙,五个铁塔安装工人昨晚就是在机房内打地铺睡的。机房地面已经施工完六七天了,可防盗门封闭严密,再加上冬季零下十来度的低温,机房内的潮气只能在有限的机房内上下与左右徘徊,机房内的潮湿与阴冷就不言而喻了。
贾公正看到机房内地面正中央有堆火灰,很明显是工人夜里实在过冷烧过的柴禾。机房内依然有股刺激眼球的烟熏味。
触物生情。贾公正由五个铁塔安装工人的通地铺想到了自己上初中时的通炕,通土炕。一个通土炕上睡十五六个同学。冬天,宿舍的窗户是纸糊的,强劲的西北风一碰纸就破了,宿舍里仅有的焦炭火炉视同摆设。西北风从北边的窗户毫不羞耻地进入宿舍,把宿舍里每个角落毫不留情地扫荡一圈,又从南边的窗户呼啸而走。冷啊!怎能不冷!晚上睡觉十五六个同学裹着被子相互挤拥,衣服当然是不敢脱了!有时也有脱裤子的,不过是路过哪个宿舍时被里面飞出的泡馍水给浇湿了。出了宿舍门对面的树林就是厕所,可谁也不愿意半夜掀开被子出门一趟,有时一晚上憋得下边发疼。学校烧锅炉的是校长的外甥女,中午烧开水后就算下班了,原因是中午烧开的水就够晚上学生喝了。晚上男生不敢喝,女生更不敢喝了,女生怕遭劫,再遇上个色鬼还糟蹋了自己的青春呢!
贾公正觉得自己的初中三年特苦,特艰苦。可看到铁塔安装工人住在阴冷与潮湿的刚完工不久的机房里,冰湿的地面上就是工人的被褥,贾公正不苦了,工人才是最苦的。
贾公正脑子里突然形成了一段话:若不是百炼成钢,谁能饱经风霜?若不是咬紧牙关,谁能一路向前?
新城二月的早上,室外温度低得可怕,伸开五指都要被冻僵!铁塔安装工人捡起被冰冻了一夜的铁塔钢构件,有些铁塔钢构件跟地面冻住的,工人们只好用脚使劲蹬开再捡起。先安装塔脚,再固定第一节塔身。两个工人在固定卷扬机,卷扬机的钢丝绳比夏天时更显得僵硬,两个工人缠绕了几次才缠绕住,很是吃力,手上沾满了冰茬。
农民工苦啊!过年前不断地有媒体曝光农民工讨薪的事件,谁他妈的不是人生的专门克扣农民工的工钱呢!贾公正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