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舒服侍长泠子休息后,便来到沈碧落房中,此时天色已晚,房里就只剩下了沈碧落和小团子。
展舒问过了沈碧落的伤势,又将刚发生的事向沈碧落说了。
沈碧落万万想不到千宿派山下还藏有这样的人物,听展舒说了许多,好久才回过神来,沈碧落道:“我觉得事情有古怪,如果碧宇在渊锻手里,他上千宿山救下缘木怎么可能做到不弄出一点动静?”
“是啊,那洞口附近也是有人把守的,山口也有人把守,但完全没有人上来给信啊!”展舒道。
“我之前就和掌门提过,怀疑千宿派已经混进了不少渊锻的人,可能那把守洞口的人换上了渊锻的人。”
“人员调配都是包师兄负责的,但出事到现在,都不见他人,掌门师伯也正在找他。”
沈碧落听展舒这么一说,又想起一年前小团子看到包严在元坤书房外面偷听的事情,更加觉得包严可疑了。
沈碧落看向小团子,问道:“之前我们怀疑包护法想杀你灭口,我让你找机会向掌门说,你说过没有。”
小团子回想了好一会,道:“好像说了,对,说了,掌门当初也不敢相信,他说了他会提防,可能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包护法行事又小心,掌门就放松警惕了吧。”
展舒听她们说了关于包严的事,又仔细推断了一番,道:“我看,如果问题都出在包严身上的话,掌门即使是提防也没用了,包严在千宿派这么久,他做事又密不漏风,他的人早就安插好了。
“不错,大家都中了圈套了,而且这个救下缘木的人既然可以这么不动声色,如果他不是渊锻,那么肯定也是个很强的对手。现在你师父重伤在身,能与他们对抗的就只剩下我师父了,恐怕这次是凶多吉少啊,而且可能他们很快就有行动。”沈碧落冷静下来仔细分析道。
沈碧落又想到假碧宇一事,实在觉得痛心,道:“这渊锻果真狠毒,为了碧宇对我们一家穷追不舍,如今又用这么阴险的招数残害同门,碧宇落到他手里,也有我的错,我发誓一定要把碧宇夺回来,将渊锻碎尸万段。”
展舒看到躺在床上的沈碧落气得脸都涨红了,语气又如此激动,严肃地看向她道:“好了,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碧宇丢失,错不在你,凭我们俩的修为,还抵不过渊锻一人,更何况现在他身边还有两个帮手。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记着,这并不是你的过失,你千万别冲动。”展舒怕自己的话伤到沈碧落,说着说着语气又柔和起来。
展舒走后,沈碧落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回想着一年前与长泠子一起去取碧宇时的情景,当时她就觉得有人赶在他们之前动过那箱子里的东西了,但是却留下了三阐元妙丹,她猜想这人就是为了打消他们的疑心,而且这人还知道沈碧落吃过三阐元妙丹。
“真假碧宇的外形可能是差不多的,不动用灵力也试不出真假,而且这人还能断定长泠子为人清高不会擅自使用碧宇,这人这么懂长泠子,那就是渊锻了,可是渊锻怎么会知道我吃过三阐元妙丹呢?”沈碧落在心里嘀咕着,又把知道她脸上印子来历的人翻来覆去数了几遍,实在怀疑不到谁头上去,“长泠子,掌门,师父,这些人都不可能啊,詹琴?应该也不是他呀?”
沈碧落最后将怀疑的重点落到了詹琴身上,她想,如果不是涉及到千宿派这么多人的安危,她是不会这么去怀疑自己要好的朋友的。
几日过后,沈碧落觉得伤好得差不多了,心里惦记着这些天来千宿发生的这些事,便来雪焰商量对抗渊锻的办法。
沈碧落一进雪焰书房,就感觉雪焰心里好像还有其他事情在担忧,两人将缘木和假碧宇的事情讨论了一番,也并没得出什么新的结论来。
雪焰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沈碧落,那纸条半个手掌宽,上端还破了个圆孔,沈碧落猜到是被人用箭射进来的。
“阆月拜请师父至相思崖一叙。”沈碧落念道,又抬起头看向雪焰,雪焰的眼神黯淡了,好像陷入了某个难题,难以下决心。
“留下字条的人便是你师姐了。”雪焰转过身,看向了窗外。
“我师姐?师父是提过师姐,说她走入邪道……其他的您好像不愿多说,我也不好多问。”
“现在我让你替我跑这一趟,我这个时候不会离开千宿派的,你放心,你这师姐虽然有些跋扈,但不会伤害你的,而且你也是女子……有些话,你比较好说。”雪焰说到这里有些吞吞吐吐起来,脸上也有些为难神色。
在沈碧落印象中雪焰风度翩翩,潇洒不羁,说话从不会这么吞吞吐吐,可见她马上要去见的这师姐可能还是个麻烦人物。
雪焰朝沈碧落走近,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语气也果断起来:“你告诉她,既然她都走了,与千宿派也没什么关系了,与我也不用见了,如果她还念我是她师父,我希望她能听我一句,早些破除执念。”
沈碧落听雪焰这番话,隐隐觉得她这师姐像是对雪焰有着某些情愫,她也更不好多问什么了,只是记下了雪焰交代的话,问了相思崖的位置。
沈碧落到达相思崖时,已见有人等在那里了。那人盘坐在一面阔石上,抬头望向沈碧落。
沈碧落想,既然这阆月对雪焰有情,她应该至少也是六旬老妪了,结果眼前出现的却像是一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她着一身黑衣,一头乌发无一点装饰,稍往脑后一挽垂在肩上,将脸衬得如白玉般精致。
沈碧落向她走近时,才看清她的脸,她表情冰冷,只有一双眼睛里透着无限幽怨。沈碧落看向她眼睛时,才发现这双眼睛虽好看,但眼睛周围也有了皱纹,而且眼睛也已经下陷了,这才看出她应该不止四十多岁了。
阆月猜到沈碧落是雪焰派过来的,也猜到雪焰不会来了,眼中的怨气加重了:“你是什么人?雪焰呢?”
沈碧落感觉阆月的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她又向阆月走近了些,道:“师父不来了,让我带几句话给你。”
沈碧落再次打量了阆月的面目,觉得她的发丝,黑衣,眼睛和嘴唇整个都透着一股寒意。
“师父?你是师父新收的徒儿?”
“不错。”
“师父竟然又收弟子了,我还以为他再不收弟子了,哈哈,你说,师父让你带什么话给我了。”
沈碧落站在相思崖上,感到阆月的笑声随着迎面刮来的冷风,在空中抖动着,沈碧落将雪焰交代她的话向阆月说了。
阆月冷笑了一声,又狠狠地看向沈碧落,沈碧落本有些害怕,但想到雪焰说过阆月不会伤害她,便宽心了许多。
阆月又转过头去,连连冷笑几声,沈碧落感到阆月的笑声里满是痛苦和无奈,随后便分不清阆月是在哭还是笑了。
“师父……雪焰……你都不肯来看我一眼,这么多年了,你都不肯来见我,你是不敢来见我吧,你愧对我,你是不敢……”
“师姐,最近千宿派发生了一些事情,师父是不能走开,希望师姐谅解。”
“我顾全他的颜面,不进去找他,他却连出来见我一面都不肯。”阆月开始有些哽咽,脸上挂着两道蜿蜒的泪痕,“不,师父他不会不想见我的,他是不敢,对,他只是不敢见我,他愧对我,对不对?师妹,你告诉我,师父还说了些什么没有,他有没有说他挂念我?”
沈碧落见阆月越说越激动,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看到阆月这个样子,她也想起自己也曾这样思念过展舒,也曾这样流着泪怨过他,不禁怜悯起阆月来。
沈碧落安慰道:“师姐,师父肯定还是念及师徒的情分,才让我来带话给你,他也希望你能破除执念过得开心一些,师父也有他的苦衷,才会不来见师姐,希望师姐放宽心。”
“师徒情分?我们一别三十年,我偷偷回来找过他,他总是不在,也许他就是在躲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他也不肯见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当初就不应该让我有所期待,这些年来我过得什么日子他知道吗?如今又来说让我破除执念,呵呵,他就是愧对我,不敢见我,他是不敢!”阆月哭红了双眼,看着沈碧落诉说着心里的怨恨。
沈碧落看到阆月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对展舒的苦等,也流下泪来。她擦了眼泪,安慰阆月道:“师姐,在这里哭过一场就好了,三十年了,你是你,师父是师父,你们都经历了太多了事情,都有自己的难处,以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你还是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吧。”
“不!”阆月说出这个字时,大哭起来,“他不是本事大着吗?怎么连见我都不敢了,我就要他出来见我,我就是把千宿派掀了也要见到他。他既然要顾全千宿派这么多人,那我把千宿派的人杀光,我看他以后还顾及什么。”
沈碧落被阆月这番话都吓得怔住了,感觉到她全身透出的寒意中还带了些杀气,她正在想要怎么劝阆月时,阆月站起身,朝崖下一跃,飞出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