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青河与八荒

“在下有一冒昧之请,想与马兄单独一谈。”当宴席落下帷幕,马恒煜也终于将自己的宏愿讲述完毕之时,凌青云微笑着作出提议。

听到这话,马恒煜眼睛一亮,当即露出笑容:“在下也想找机会与魏兄相谈,不想魏兄亦有此意!便去魏兄房间一谈如何?”

“请!”凌青云笑着开口,两人自然地并肩走到一起,前往凌青云的客房。见状,怒锋目光微闪,陈香兰则轻蹙眉头,但都没有多说什么。

“马兄可真是好胆,以金身修为也敢闯‘灵华强者’的领地。”来到房间,凌青云抬手一指令房门紧闭,似笑非笑地看着马恒煜,房间中的灯烛并未点亮,使此地倍显压抑,马恒煜却不慌不忙:“魔鹫在上,尚可横刀立马,斩其爪牙,这不正是魏兄教我的?”

听到这话凌青云不禁笑了:“请坐!”说着再度挥动衣袖,如有万缕微光从指间掠过,将房中火烛、晶灯全部点亮,顿时光明无限。

“魏兄手段神乎其技!”马恒煜赞叹,凌青云笑着摇头:“小手段罢了,今日所以请马兄一叙,只因我在战场上见马兄风骨,便觉投缘,马兄可以结交,只是在听闻马兄宏愿之后,这想法有所改变。”

“哦?”马恒煜讶然:“魏兄不赞同在下的想法?还是以为在下太过狂妄?”

看着对方端正态度认真询问的模样凌青云不禁失笑:“非也!我听马兄雄心壮志之后才发现先前评判实在低估了马兄,对马兄这样的英雄豪杰不该是普通结交,应当深交,引为知己才对!”

“正合我意!”听到这话马恒煜顿时露出笑容,他长得不算英俊,刚毅的面容令这笑容颇显爽朗:“我也觉得与魏兄一见如故,愿与魏兄结为好友。”

坦言的两人对视着,不禁会心一笑,凌青云忽叹了口气:“说来惭愧,魏青非我真名,这也并非本貌,先前欺瞒,还请见谅。”

说罢凌青云一晃身体,身形顿时矮了寸许,脸上的风霜痕迹随之消失,骨肉移位露出十七岁青年的英俊样貌,露出真容的凌青云冲马恒煜微笑拱手:“青河大陆凌青云,还请见教。”

“凌青云?”看着凌青云在自己面前改变样貌也神态自若的马恒煜终于动容:“魏兄就是青河大陆天才榜第二,战平赵家王女的剑修天骄凌青云?”

“正是在下。”凌青云微笑着说道,却暗自感慨马恒煜的确消息灵通,知晓青河大陆情报,只是这情报落后了些,如今凌青云最新的战绩是七剑败完颜,他人愿以国士敬称,马恒煜没有提及显然是不知那场战斗。

“我就料想魏兄,不,凌兄弟绝非籍籍无名之辈,面对魔鹫尚有那等豪气,定是一代天骄,不曾想凌兄的来历比我所想还要惊人……凌兄如今尚不到二十岁吧?”马恒煜感慨着发问。

“本月刚刚十七。”凌青云笑道,马恒煜一声惊叹:“十七岁就与灵华五重的文龙打得两败俱伤,最后将其斩杀?愚兄痴长六岁,如今方才修至金身四重,最强战绩只是与一名金身六重的敌将酣战三百回合而已,对比凌兄弟实无地自容了。”

二十三岁金身四重?这天赋也不算差,至少是能入南明学院的级别,比不学无术的纨绔强太多,机缘够好或许有机会冲击灵华境,堪当飞马城少主之位,但相比起凌青云这十七岁斩灵华,放眼天下都属最顶尖的天骄就差太远了,而若是他知道凌青云两年前诛杀血巫的战绩,恐怕更会瞠目结舌了。

魔鹫是强横无匹,但比起魔阵中手握半成品邪灵器的血巫恐怕也强不了多少,当初凌青云直面血巫都敢前行,在魔阵中解放灵魂,以初入金身的姿态悍然走到魔阵中心,虽然最终依靠无字书神能才将其斩杀,却足可证明他的勇气。相比之下只是投影降临的魔鹫算什么?自然敢于挑战,灭其爪牙!

凌青云完全没有抖落战绩炫耀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马兄天赋不在修炼,而在文韬武略,王者之道,今日听马兄舒展抱负,实是令我获益匪浅,若能功成,马恒煜之名定将旷古烁今,空灵强者莫比之。”

“不成器的想法,令凌兄弟见笑了,如今我可是连汗国领土都未稳固,面对那狻猊贼的威胁更是头大,五千里联盟尚需从长计议,至于连横八荒,谈何容易?”马恒煜无奈地笑了笑,眼中有疲惫却无畏惧,有担忧却无忐忑,落座仍昂首,像是用一双慧眼洞穿时间,明白自己终将成功。

凌青云嘴角轻扬,为马恒煜与自己倒上香茶:“马兄在一介散修面前尚高谈阔论,可不像没有信心的样子,只怕胜券在握,只待东风吧?——陋室别无他物,唯有这些故乡带来的茶叶摆得上台面,请马兄品鉴品鉴。”

“我不过飞马城少主,手底下总共三万兵马,一尊灵华境也无,哪有那么大把握?想成大事还得靠联盟伙伴勠力同心。”马恒煜说着捧起白瓷茶杯轻抿一口,顿时露出惊色:“好茶!与我先前尝过的皆不相同,饮上一口就令我头脑清明,如驾云雾,实非凡品,不知是青河大陆何种名茶?”

“此茶名唤青鸾袍,为陛下所赐,自然不凡。”凌青云轻笑着也抿了一口,却令马恒煜目露异色:“凌兄弟所说的‘陛下’,莫非是指大武皇帝?”

“不错。”凌青云颌首,抬头的瞬间眼中精光爆耀,如利剑出鞘,不知凌厉了多少的气势令实力只是普通金身境的马恒煜浑身僵硬,凌青云像是变了一个人,冲对方微笑抱拳:“实不相瞒,在下还有另一身份,大武朝,捍武国士。”

“今日听闻马兄雄才伟略,我心震撼,或许马兄真有能力挽狂澜,结束八荒大陆长久乱世之危局,即便一世不成,将此精神流传,足可改变大陆格局,天下第一大陆终得一统,壮哉!伟哉!此丰功伟业必青史留名,打开天下新格局。”

“而我为大武国士,当恪守诺言,捍卫大武国威。”凌青云言罢,幽幽地看着对方,一时间这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灯火烛光像是剑光万点弥漫周围,散发着令人心寒的凛冽。

马恒煜坐在原地,手捧茶杯,面露沉思状,双眼如有千般光华转过,似要开口却又生生止住,终于他捧起茶杯再抿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不愧是大武青鸾袍,好茶!”

见状凌青云如寒霜坚冰的脸色也随之消融,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同样抿了口茶:“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我相信凌兄弟不会如此。”马恒煜笑了:“凌兄弟为当世天骄,以天骄傲骨即便要动手也会光明磊落,而非将我诱来杀害,而且我知道凌兄弟亦心怀天下,绝不会因此杀我。”

“以大武国士身份,我真该杀你,统一的八荒大陆对青河大陆威胁太大,况且我们那儿还有不少蠢蠢欲动的枭雄。”凌青云像是看着茶杯中的倒影,又看向马恒煜的脸庞:“但我不希望青河大陆动乱,八荒大陆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一己之私掳掠,担忧威胁而抑制异州统一,或许本质相同,不过一个为己,一个为国。”

“只是我想大武国威并非恃强凌弱,并非穷兵黩武。”凌青云看向马恒煜,目光灼灼:“所谓的八荒盟国呢?”

马恒煜深吸一口气:“我马恒煜一心只愿天下安宁,望我八荒大陆黎民苍生皆可如其他大陆般富饶生活,不必为野兽逼迫,不必为生存在荒野挣扎,更不必兵戎相见,流血牺牲,我亦希望其他大陆同样如此。我向凌兄弟承诺,即便有朝一日八荒大陆统一,也不会为私欲主动向其他大陆发起侵略。”

“一时之承诺,在帝王霸权面前不值一提。”凌青云握着杯盏:“不过我相信马兄的为人,在此谢过马兄大义,至于未来之事谁也说不准,那便来日再议。”

马恒煜郑重颌首,又展颜一笑:“不知我可有殊荣,能与大武国士结交?”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凌青云同样微笑,这一刻,所有紧张甚至杀意都在两人含笑的对视中消弭无形。

也不知是谁开的头,便开始畅谈天下,从魔鹫军之乱到狻猊贼等乱匪,再到铁林部落、雷霆殿等诸多势力,从魔鹫大妖到妖域,到其中的诸多凶险与奇观,从青鸾袍到大武朝,延伸向整个青河大陆的风土人情,从金身境、灵华境论及灵境以上,纵观当世,回望历代英雄……今天方才见面并一度剑拔弩张的两人却好似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越聊越投机,直至第二日的太阳高悬中空,旁人担忧叩门询问,两人才惊觉自己竟聊了这诸多时辰,只是彻夜长谈根本无法尽兴,他们还有太多想说的。

“马小将军,按照计划,明日就该开拨回返。”陈香兰无奈提醒,他们时间很紧,两大灵华强者与精锐骑兵在收服汗国的过程中不可或缺,略微休整就该回返,此间诸多事务可都需要马恒煜来主持。

“军务繁忙,对不住凌兄弟。”马恒煜无奈致歉,他真想和凌青云畅谈三天三夜,奈何时间不允许,现在他需要整顿军队,并与怒锋商谈石虎城加入联盟的具体事宜,回去以后也有太多事情要做,虽为少城主却日理万机,这是为心中宏愿必须做出的努力。

“无妨,来日方长,祝愿马兄宏愿实现,到时畅谈想必更有一番滋味。”凌青云笑道,此时他真诚祝愿,钦佩且羡慕着对方。

两人相视一笑,就此别离,神态平静自若,却早将这情谊铭刻于心。

烟尘卷起,白袍小将统领的骑军伴着蹄声浩荡而去,遥望天际,凌青云同样上路,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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