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尝没有过繁花似锦的年华,家里何尝没有过因此而门庭若市的时候呢?可是都是虚的,古代青楼里的名『妓』还有个烈火烹油的光景呢,转头成空你就知道什么是门庭冷落,从前不得不讨好你的人那时会最唾弃你,你就是个不检点的女人,这些,哎,我亲身体会过,你万勿重蹈覆辙。舒残颚疈”
“跟有钱的男人谈论爱情,就好像跟穷小子谈论钱,都是没有结果的事,反给他算计去了。你以为你是真心思慕他,他就怜你一片痴心吗?无论你是怎么样的掏心扒肺,他还是会觉得你是奔着他的钱去的。”
江雪始终不说话,既不辩解也不顺从。年轻没有经过世事的女孩子,总对那些蒙了岁月尘埃的往事没有直观的感受,只知道苦大仇深四个字。当她们终有一天了解的时候,却再也脱不了身。
“他,不是那样的人。”江雪说得不斩钉截铁,轻但坚定,等于承认了她和顾柏然之间的关系的确不是单纯的校友。
“他不是那样的人,呵,我当年何尝没有这么想过。他也许暂时不是,可是他终究要回到他所在的圈子里面去,那个时候你就跟我一样,凄凉一生!遭人唾弃一生!你以为像他们那样的公子哥儿会有多少真心,雪雪,妈妈亲身受过的苦,这些年你没有看见吗?更带累你从小抬不起头来,别人孩子能穿新衣服你没钱穿,别人孩子学才艺你没钱学,为什么?你没有父亲,一辈子都不会有!我年轻时是何等娇艳,这二十多年的苦过来,六十岁的人都看着比我年轻!你的父亲,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不得不回到他的世界中去,你清醒一点!不要以为你会是一个特殊,我告诉你,走这一条路,没有人会得到豁免,我以为你已经很懂事了,为何还要去天真?宄”
江雪想,要是美欢知道了她的打算,大约又要一针见血道:确实很天真,你说要是单想去捞点钱吧,你还真不是这一流的人才。
江雪安静地听着母亲在电话中的字字泣血,屏住呼吸听到母亲第一次提起父亲,第一次讲起她的过往。
“妈妈,我想坚持一次,我放弃不了。”她其实一直都是个倔强的人,只是命运随波逐流,不得不丝丝算计,由不得自己的心罢了湘。
“江雪!你要是敢因此回国,我们两个的母女情分,就此断了!”江母厉声喝道,震得连手机都嗡嗡响。
“妈妈!”
“我把话放在这里,我若不听我言,一定会叫你追悔一辈子!”江母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江雪叹了口气,握着手机颓然坐在椅子上。
一夜未眠,因为一闭眼都是顾师兄的眉眼,没有深切爱过惦记过的人,才会轻蔑地指责不仁不孝。
如果浑浑噩噩地过了五六日,终于也是拖不下去,顾柏然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问她离职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没有,江雪想着这日便找稻本靖一谈这件事,谁料早上还未到公司就接到稻本助理的电话,“江小姐,稻本先生请你到公司后立刻来他办公室一趟。”
稻本请她过去?这……难道顾师兄已经联系了稻本?
小心翼翼地进去只见稻本靖一办公室里竟然放了一个行李箱,他自己也一副将要长途旅行的模样,桌上的图纸文件都归置得整整齐齐,江雪一进来就吩咐道:“帮我的箱子拎上!跟上来!”说着就先越过她出门,一面还不忘对助理交待道:“我会邮件联系你的,日常事务照平时来处理。”
在助理毫不惊讶的答应声中,江雪惊诧地看着稻本靖一的背影,虽然日本男人向来喜欢奴役女人做事,可是她今天不是来谈离职的事吗?怎么看起来倒像是要出差的呢?
饶是这么想着,江雪也只能拖着他的箱子先给他送到车上。谁料费力地把行李搁在后备箱之后,稻本从车中探出头来道:“上车!”
“啊?”江雪陪着笑道:“我正想跟你说辞职的事,如果你要出差,恐怕我不太好跟着一起去。”
稻本靖一面无表情道:“这件事,回来再说,先上车。”
江雪还想说,稻本靖一已经转脸发动了车子,她无法,只好先上去谄媚笑道:“这个,是要去哪里啊?”
稻本靖一看也不看她,车预热够了便开了出去,半晌才道:“先到你家收到行李。给你二十分钟,别拖拉,只拿最需要的。”
我的天!还真的要出差,江雪忙道:“老板,真的不行啊,我是真的要离职,机票都订好了,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出差啊!”
稻本靖一理都不理她,一口气把车开到四区江雪租住的地方楼下,催促道:“二十分钟,从现在开始算起!不然赶不上飞机!”本书首发[熬夜看书] 无弹窗阅读
江雪莫名其妙地下车,回到家中想想不对给顾柏然打个电话,大约那边还是凌晨他没有接听,她只好先发了条短信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一时没有回复。底下稻本靖一已经把车喇叭按得山响,十分有节奏,江雪情知是催促自己,无奈只好拿了几件要紧的东西塞到旅行包中连忙下楼。
“你就这一点东西?”稻本靖一嘲笑道:“所以我早说过你不像个女人,人家女人出门都是大包小包,你的行李比我还少。”
江雪懒待跟他争执,白了他一眼道:“去哪里?”
“12点希斯罗机场出发,前往北京。”
“什么?去北京?为什么啊?”江雪一时间消化不来,“我不去!”她要回北京不假,但是那是彻底离开英国,总要容她收拾东西。
“有紧急业务去出差!你领着collaud的薪水,还对工作挑三拣四?你要是不想去北京,内罗毕还有一个出差机会,我可以立刻叫助理安排你去。”稻本靖一说完发动车子。
江雪反复看手机,无奈现在本来是中国时间的凌晨,一时半会也没有回复,瞅了一眼专注开车的稻本靖一,没好气道:“你有通天的本事,搞的定欧盟的单子,这次不会又是搞定了我们中国的领导?你真是不远万里啊!”想了想又讥讽道:“也没这种可能啊,中国的领导人大约不愿意做日本人的生意。”
稻本靖一根本不理会她,只当作没听见,专注地开车,半天才道:“待会在飞机上你最好多睡一会,一去有得忙,恐怕没得睡。”
江雪彼时经他一说,也确实觉得累了,这几日总为母亲那日在电话里说的话心惊肉跳,夜不能寐,当下真的闭上眼睡了,一面还用中文嘟囔道:“我为什么要忙,都马上要离职了。”
这么一路平安地抵达北京首都机场,江雪正想着是否要尽着地主之谊来带路,虽然想来稻本靖一来京,总会有人接待,但是客套一下总是要的。谁知稻本根本就没有出机场的意思,一路一言不发地拖着行李直奔国内中转去了。
江雪心头漫过一丝不安,拉住他严肃道:“你说清楚,到底要往哪里去?不是说北京有紧急业务吗?”稻本靖一道:“先上飞机再说吧。”
“不行!现在说清楚!不然我哪里都不去。”江雪倔强道,伸手拉住稻本的行李箱。
稻本靖一思索了片刻,盯着江雪的眼睛缓缓道:“去w城,你家乡的省会,然后再换乘火车去你家乡。”
江雪的心像被大鼓猛击了几下,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在身上的羽绒服口袋里胡『乱』『摸』着手机,手一面颤抖一面开机,声音也颤道:“是不是……我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心中的不安顿时到了极致,想起那天妈妈在电话里最后低沉地说了一句,倘若不听她的话,自己必定追悔一生!当时只道是说她和顾师兄必不得善终,莫非……
再一想,昨天接到稻本助理的电话时,她的语气似乎也颇为怪异,自己那时只是心中焦虑不知稻本有何动作,何尝多想了。况且,稻本虽然强势,却也不至于如此勉强下属出差。
现在想来,简直事事有迹象,只是自己一心只念着与顾师兄的约定,何尝察觉到了!
颍川之言:做小三的女子,也并非定要遭人唾弃。她们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才能赌了自己的前半生,劝诫自己无心无情,忍得了常人不能忍的寂寥落寞,受得了常人不能受的白眼鄙视。
这样的一份工作,哪怕高薪,也当真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