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你去医院吗?”
江雪似乎有些精疲力竭,颓然地倒在床上道:“你先去吧,我现在真累。舒残颚疈”
姜映涵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追着医生去了,顾柏然这时候才稍微有些反应一般——屋中现下只有他们两个,但是很安静,他只是看着她,等着她的一个回答。
江雪闭着眼神『色』安宁,半晌开口道:“师兄,现在你都知道了吧,我妈她——”说了这几个字,已经泪如雨下,狠狠咬着嘴唇强『逼』自己平静下来,“想起一句很俗的话,用在这里很应景,这一辈子我欠你的还不清了,下辈子一起还吧!”
顾柏然听了,清瘦的身躯紧紧地贴着墙壁好像里面有着能让他不立时倒下的养分。终于,朝着江雪瞥了无限悲哀的一眼,不发一言地走了宀。?? 缄默流年执温柔209
事实上,从北京来的一路上,他并非没有心理准备。只是失去的坠落感,和儿时生病打针的疼痛不同,一个怕的只是针扎的那一刻,一个怕的是无边无际的未来。
江雪一直躺在床上,这一夜都没有人回来,倒由得她任『性』地流眼泪摇。
从明天起,她要拔掉这一身的刺,当一个温顺的女子,做一个父亲的好女儿。
须知刺猬其实很累,竖起刺可以御敌,那温顺可爱如小猫小狗小松鼠,一样可以免死,似乎过得比刺猬还好得多!
再况且,她的父亲有权有势,母亲拼死为她挣了一个前程,她不是不懂!怎能浪费?
次日一早,江雪端着一碗小米粥来到病房——昨晚姜政委病情一稳定下来,姜映涵就发了短信告诉她父亲所在的科室和病房。
顾柏然也在,他神情清淡,就像他素日的模样。
姜映涵见是江雪进来,神情有些紧张,不动声『色』地察言观『色』道:“小雪。”
江雪反而很平静,将小米粥并着一碟爽口的酸菜放在床头柜上,温顺笑着对病床上还架着氧气罩的姜政委道:“爸爸,给你买了点吃的,妈妈以前说过你最爱我们这里的小米,我待会去问问医生你能不能吃东西。”
想必包括姜政委在内,屋中众人心中无不惊愕,仅仅一夜而已,是什么让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突然懂事了,懂得孝顺了?
江雪如果可以回答,一定会告诉他们,是苦难和向上攀爬的决心。
姜映涵也眉眼间一松,只是仍不放心地试探道:“小雪,怎么想着带了粥来?”
江雪笑道:“你和姐夫都在这里守了一夜了,越发衬出我不懂事了,别的我笨手笨脚做不好,给你们弄吃的总会的,姐姐放心好了。”
进门给姜政委发『药』的护士听了都微笑着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只觉得这姐妹俩真真和睦。
正说着病房门又被推开了,只见巨大的一束黄玫瑰先行,而后才出现稻本靖一的脸,顿时整间病房来苏水的味道去了大半,平添清新之意。
稻本靖一一面将水『插』在护士换下来的吊瓶中,一面半分也不惊讶地对江雪道:“你昨晚睡得好吗?早上起来的这么早,脸『色』还是很不错的。”
姜政委已经清醒了过来,闻言大约想看看江雪,只是罩着氧气无法说话,吭吭地弄出些声响。
江雪连忙凑上去笑着摇姜政委的手臂道:“爸爸,他们说我漂亮呢。”?? 缄默流年执温柔209
上午还有许多检查和会诊,毕竟姜政委的级别和身份在那,谁也不敢怠慢,省里的专家一到,姜政委便被推出去了。
映涵示意江雪出去说话,江雪很乖巧地跟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姜映涵平静了下呼吸,走上前去拉着江雪的手道:“小雪,你从前受过许多苦,爸爸都不知道的,你不要怪他,他心里是很疼的,那天一知道你妈妈的事,立时就要赶过来,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也没带勤务兵——”
见江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打住话锋一转道:“我以前并不知道你的生活,总以为你是该被我和我妈妈仇恨的。”说着她很认真地回应了江雪的目光道:“以后不会的,不管怎样,我都是你姐姐,不管我妈态度——”
江雪打断她道:“映涵姐姐,以前是我不对啊,我不该——”她不该跟她抢顾柏然,不该让姐姐和姐夫之间在外是一对金童玉女,在内却貌合神离。可是说到这里,却连这场面上的假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是拥有多少,而她江雪呢,除了顾柏然的牵挂,还拥有什么?
不管怎样,她都会是她的姐姐?江雪可以接受不能和顾柏然在一起的事实,却不能天天看着他同别人在一起!决绝可以一时,却坚持不了一世。
说实在的,她真想有一个姐姐,可是姜映涵不会与她抱头痛哭地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不要为了男人有嫌隙,我会同他分手,我们谁也不要他好不好?”
如今的电视剧,都不屑于演这种虚假的姐妹情谊了,更别说现实。
所以,姜映涵只是拍拍她的头道:“你想在英国工作的话,姐姐给你买套房子,别再租房了,你要是想回来的话,北京的工作我给你安排好。”
江雪也十分乖巧地点头,“谢谢姐姐。”
走廊里的气氛因为这和谐而显得古怪,江雪想了想道:“你和姐夫——”姐夫二字轻描淡写,好像略略说重一分都会灼伤一般,“工作都很忙,况且一直留在这里别人……知道了怎么办?”别人,自然指的是姜夫人。
“多等几天吧,爸爸还不能说话,我还是担心。”
顾柏然大约和稻本靖一不睦,两人共处一室着实尴尬,一个人出来正好看到她们两人在走廊上说话。江雪立刻移开目光,对映涵道:“你们也去吃点早饭吧,不吃东西哪有力气照顾爸爸呢?”
映涵大约也以为顾柏然是准备去吃饭的,便答应道:“那好,我们一会就回来,你先去等爸爸检查完。”
江雪见他们并肩而立,心中难过却又倔强不肯显『露』,巴不得他们快走,眼睛看着别处道:“好的,医院不远的街上有个粥铺,挺干净的,你们去那里吃吧。”
余光中两人的脚都还没有动,她的头都不可控制地抖了起来——遏制自己到了极限。只怕他再不走,一切前功尽弃,她会扑上去抱着他哭道:“我说的话都是违心的,我们一起走!”
谈一场不被任何人同意的恋爱,可是我还真怕我会慢慢积攒起了足够的勇气。
顾柏然看了看江雪,眸子中多了深重的暮『色』,最后还是率先迈开脚步转身离去。
稻本靖一隔了一会从病房中出来,正碰上江雪进去——他正是个视觉系,即使是病房,经他一收拾,顿时也觉得有格调了许多,桌上地上的杂物归置得整整齐齐,甚至根据不同的形状组合地排好。
江雪冲他笑,真诚道:“谢谢。”
稻本靖一扯扯嘴角,不领情道:“不必谢,你不是说以后要玩命工作报答我的吗?你记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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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不敢看他,目光放空道:“我可能以后就不在英国工作了。”母亲为她挣下的前程,当然要在父亲的身边,“不过你放心,将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们中国人有句话,上刀山下火海,你说一声。”?? 缄默流年执温柔209
稻本靖一听了很轻松地道:“好,那我可记住了,我的要求一向严苛,你到时候别做不到。”
江雪无心想未来的事,停了停道:“我现在得去把房子卖了。”
不等稻本问什么,就自顾自道:“一来跟过去告别,忘了以前所有的一切,二来,手里没些自己的钱,在那种家庭,怕是活不下去。”
房子托给了中介处理,但也许江母生前未婚生女,本来名声也算不得很好,又死在了这屋中,一连几天都无人问津。这天中介打了电话说有间开寿衣店的老板倒不忌讳这些,打算低价盘下来,出三万。
江雪迅速在心中盘算了一番,三万,心也忒黑了,跟她预估的二十万相差太远。只是,如中介所言,她也不能一直在家里等着卖出去,现在不卖以后又哪来另一家寿衣店盘下来。
正犹豫不决之时,前几日来机场接过她和稻本的刘学勤刘总倒找上门来了——
颍川之言: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一米阳光》,里面的川夏,隐忍多年,深爱多年,最后却被所爱的男人指责,并扔给她一张支票打发她的时候,泪雨滂沱,负气而去。如果这是整个故事,一米阳光除了借丽江之名,名不副实。可是川夏在泪雨滂沱之时,还不忘拿起支票再负气而去。这个细节,多么真实,因此成就了一部作品。
江雪,同样的路,希望她不要悲剧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