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众人已经离夜色山庄不远,而且夕阳已尽,暮色四合,是该商定下一步的行动了。
叶青望着远处在黑夜中放出微明的地方,在他漆黑的瞳仁里仿佛映出淡淡的白光剑影,叶青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实际存在的剑影,还是仅仅存在于感知中的幻象。
有如此剑意,那里定是夜色山庄无疑了,随着叶青对这道剑气的感应越加深刻,从其磅礴浩瀚中感到了一缕不易察觉的衰败气息,像是秋日的风略有些萧瑟。
四下静谧无声,高崖之巅上寒风凛冽,叶青抬头看了看如霜的月色。
“我们夜探山庄吧。”叶青忽然提议道,目前未曾发现魔教中人的踪迹,但是暗处的敌人更加危险。
“青弟可是有什么发现?”无提走到叶青身旁,与他并肩而立,也抬头遥遥望向山庄的方位。
“暂且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们需要先给山庄里的人报个信。”
“这样也好,那我们分头行动吧。”无提建议道。
“哎,等等,我也要去山庄看看。”天舞笑嘻嘻地跑过来拦住正要动身的二人。
叶青和无提对视一眼。
“那便一同去吧。”说完,叶青又回身冲着东方星河喊到,“星河,惊月和双燕的安全交给你了,我们去去就回。”
东方星河应了一声,望着出行的三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叶青又向惊月和双燕微微点头示意。
当下再不迟疑,叶青提着天舞和无提瞬息从绝峰中跳下。
“呀!”天舞猝不及防间被托着高速下坠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瞪了叶青一眼,“你故意的吧!”
“怎么?姑娘还知道怕呀?”叶青含笑望了她一眼,继续加速,三人化为一道残影极速远去。
“哼!我可没有害怕。”天舞不甘示弱地说道,话音刚落,目光微讶地盯向一侧。
叶青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夜色笼罩下的半空捕捉到一只隐约的小小黑影。
那是一只鸟,浑身漆黑,大小类似于寻常乌鸦,若眼力稍差或不注意,在夜色下极难发现。
“那只鸟有什么不对吗?”叶青望着天舞的眼睛随口问道。
“那有些像魔教饲养的暗鸦,但我也不是很确定。”
天舞话音刚落,便感到三人速度一降,叶青遥遥展臂伸手张开五指,掌心对着百米外飞速远去的暗鸦。
无声无息间,一缕狂风仿佛化成了一张无形之网,陡然罩住全力飞行中的暗鸦。暗鸦一惊,却在狂风中无力挣扎,倏忽间身形被大力扯偏,冲向叶青所在。
叶青徐徐收掌,这只暗鸦猝然受惊,一动不动地悬停在三人面前,叶青擒鸟效率极高,可谓手到擒来。
天舞粲然一笑:
“呦,叶青你这本事不错嘛。”
叶青听她话语含戏,也不计较,淡然问道:
“这鸟是你所说的暗鸦吗?”
天舞收敛起笑容,微微点头:
“这其中一只鸟足特意将其画成赤色,正是暗鸦。”
叶青仔细端详打量着这只暗鸦,此刻它被叶青盯着,却仿佛有点灵慧知道生死掌控在别人手中,是以一动不动,乌鸦的瞳孔在月色下微泛血色。
无提也仔细打量着暗鸦,开口问道:
“天舞姑娘,暗鸦难道出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暗鸦驯养不易,我也没用过,只知道偶尔用之传递消息,其余的我也不清楚。”
叶青将暗鸦倒转,露出藏在身下的细爪,伸手拂开黑羽,暗鸦的一足缠着一圈细细的黑线。
“一足缠黑线,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叶青问道。
天舞摇了摇头。
“嗯。”叶青并未再问,携着暗鸦带着二人继续加速前行,“我们先去夜色山庄。”
“青弟,我们捉住这只抱信的鸟,会否影响到魔教的行动?”
“不能想的太乐观,暗鸦绝对不会只有一只,而且看这只鸟飞来的方向,我怀疑魔教中人已经潜入山庄里面了。奸细可能在山庄外待命,也可能就是山庄里面的人。”
“这……”无提想到也许山庄内部会有奸细,心下一沉。
三人速度飞快,如此过了片刻,叶青三人落在一条宽阔平静的湖边,湖水倒映出漫天星斗,在夜风下漾起微微的涟漪,像是在湖中坠下破碎的星光。
视线绕过此河,前方是一座巍峨巨山,山顶正是隐隐发出冲霄剑气之地。
那里应该就是夜色山庄了吧,原来建在山上。
“夜色山庄在那座山上吗?”看着叶青在望着湖水发呆,天舞忍不住问道。
“嗯。”叶青回过神来,“我们走吧。”
趁着夜色昏暗,叶青三人完美融于夜色裹在风中,随风扶摇而上,直上峰顶。
方才离得近了,觉得剑气虽则磅礴,却少了些灵动锋锐。
片刻后,山下的湖仿佛变成了小小的池塘。
叶青三人落在了山庄里的一片屋瓦上。
山庄里占地极广,可是灯火却不算多。在夜色中一片静谧。
“青弟,我们直接找夜老庄主吗?”
“我们先找个可靠的人报个信,敌人在暗处,我们也在暗处比较好。”
叶青并不想直接表面来意,若魔教真的来袭,能帮则帮,可以借机削弱魔教的实力。若敌方势大,叶青也不想做事不可违之举。
无提欲言又止,也明白叶青所想是对的。
叶青看了看无提,含笑问道:
“若真的遇到敌人,和尚愿意为了道义而双手沾血吗?”
无提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留情的,我也见过很多血。”
他这话说的淡然,叶青只有用微笑掩饰心中的同情。
有时候所谓身不由己,便是这么回事吧。
有些事可以毁掉你的坚持,有时候分不清对错。
月色缓缓被乌云遮住,叶青在夜风里听到隐隐的剑气破空声。
叶青循声而去,飞跃屋瓦,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无提和天舞不知他发现了什么,但也紧跟而去。
一路上经过众多空置的屋子,三人来到一片茂密的树群里,合抱粗的参天古树品类众多,组成了一片小小的森林。
夜深了,却有人在林中舞剑。
叶青驻足听了一会儿,从偶尔传来的娇斥声已经隐约猜到了林中是何人。
天舞和无提也落下地来,听到林中传来舞剑声均是神色微讶。
“青弟?这难道是?”
“你猜的没错。”叶青微微一笑,“幸亏她没睡,这下就省事多了。”
“你们俩打的什么哑谜?”天舞有些不满地盯着二人。
“没什么,待会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叶青随手折断一截手指粗的枯枝,运起风刃简单削出一块木片。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里面舞剑的是谁?”天舞凑到无提身边,小声问道。
无提被她一脸好奇地盯着,只得无奈答到:
“只是无意间碰见过,但并不相识,里面应该是夜老庄主的女儿。”
“哦——”天舞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只见过一面你们就记住了,听剑声就知道是她,估计是个大美女吧。”
无提装作没听见,有些后悔接话了。
叶青回身举起一片刚削好的小木片递给无提:
“把魔教来袭的信息写在这上面吧。”
“直接告诉夜姑娘不好吗?”无提接过木片,有些不解地问道。
叶青摊了摊手:
“她虽然见过我,但贸然解释太麻烦了。而且我们在暗处,可以减弱魔教的警惕心,让他们以为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
无提点了点头:
“确实,我们在暗处行动更方便些。”
说着,无提运起内力缓缓在木片上刻字。
“你们好慢啊,我先去看看。”天舞已经等不及了,纵身跃入林中。
“哎!”叶青没能拦住,摇了摇头,只得跟上去。
林中静谧幽深,转过几个弯远远看见一片樱花树,林中有一片空地。此刻满树樱花盛开,在月色映照下花瓣纷落如雪。
月光如水,一袭红衣的少女在月下舞剑,在樱花飘落中仿佛身化红蝶,她的剑忽缓忽快,以一种自在随意的节奏在落樱中穿行,剑身泛着凛冽的寒光,剑尖却引着一缕落樱如游龙飞舞。
叶青驻足静静地看着月下的舞剑,天舞忽然从黑暗中闪出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妹妹舞剑真好看,是不是?”天舞笑盈盈地走到叶青身旁,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叶青拂开她的手,语气随意地说:
“还行。”
“这话言不由衷吧?”天舞不依不饶地打趣道,
叶青心感无奈,身后无提缓步走来,叶青松了口气。
“字刻好了?”
“嗯。”无提将木片递过来,叶青伸手接过,只见上面写着“魔教不日来犯”。
字并非简体字,叶青连蒙带猜大致明白它的意思,将木片塞进暗鸦的翅膀里,这下将他们扔给夜心瑶就可以了。
“哎,你为什么自己不刻?”化身为好奇宝宝的天舞什么都想问个清楚。
“因为我不会写字。”
“原来还有你不会的事情呀。”天舞一脸促狭地说道。
“你话这么多,我就不带你回去了吧,留在这里做客如何?”
天舞闻言却是微微一笑:
“求之不得,在山上闷死了,我宁可留在这里。”
叶青挑了挑眉毛:
“你可想好了,回头这里被魔教袭击,你若是被抓回去,会有什么后果。”
天舞却是一副坦然无惧的模样:
“那你可猜错了,我就算回到魔教,也顶多因为任务失败受点轻罚。”
叶青拿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他当然不会留天舞独自行动。
正在此刻,在林中舞剑的夜心瑶蓦然收剑,娇斥一声:
“谁?”
叶青三人一惊,难道被发现了吗?三人方才已经刻意运内力压低声音了。
却见夜心瑶引剑一挥,一团落樱自剑尖飞射而出,方向却并非叶青三人的位置。
剑气飞射而出,击断一棵手臂粗的枝桠,一只暗鸦受惊飞远了。
夜心瑶松了口气,叶青三人却是一惊。
偏偏是暗鸦。
“青弟,需要捉住那只暗鸦吗?”无提压低声音,附耳说道。
叶青摇了摇头:
“既然魔教预谋已久,该收集的情报应该早就收集好了。”
叶青看了看月色,轻声说道:
“准备撤吧。”
话音刚落,叶青屈指一弹,暗鸦携着预警木片飞射而出,直直落向夜心瑶的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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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心瑶乍闻身后传来破风声,回身瞅见黑暗里出现了一团黑影,下意识的一剑削去,瞬息之间已分辨出飞来的事物,在剑即将碰到暗鸦的时候却蓦然止住。
不愧是夜老前辈之女,剑术、反应都很不错。叶青微微一笑,已跟着转身离去。
如此,跟魔教应当还能周旋一二。
但是,此行还需要确认一件更重要的事。
那便是夜老前辈的伤势,夜光神剑病重才是魔教胆敢入侵山庄的最大倚仗。
叶青三人穿出竹林,跃上最近的屋顶。
“叶青,消息既已送出,我们要回去吗?”天舞小声问道。
“不,在等一会儿,此行还需要确认一个人的情况。”
“你是说夜光神剑?”
叶青点了点头,沉声道:
“其实,我希望今晚找不到这位夜老前辈。”
“为何?”天舞不解地问道。
叶青却未回答,已听到树林中夜心瑶飞身离去的声响,她果然发现了木片上的信息,那么现在她很可能会去一个地方了。
叶青连忙悄声跟上。
“哎,你又独自行动!”天舞颇为气恼地跺了跺脚,转头问向无提,“为何今晚找不到夜光神剑,叶青却反而说是好事?”
“因为我们见不到夜老前辈,不知道他的实际病情,那么魔教的奸细也多半见不到。反之,我们若是能轻易见到夜老前辈,再加上他病重,那么他就极为危险了。”说道最后,无提已是一脸凝重,纵身跟上叶青离去的方向。
天舞闻言也明白过来,立马跟上去。
无提翻上一片屋顶,却是一座空置的三层小楼,天舞紧随而至,叶青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待在这里别动。”
“呀!”天舞纵身一跃,冷不防被忽然绕后的叶青吓了一跳,发出了一声宛若幼猫的悲鸣。“混蛋叶青,你故意的吧!”
“哈哈,别生气,小声点。”叶青忙举手告饶,伸指点了点远处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子。
“那屋子里漆黑无灯,难道有人?”天舞诧异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