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点点头,然后问道“刘老,您说我们是否能与天道宗化敌为友呢?”
刘忠眼中精芒闪烁,脸色变换不停,好半晌才摇头,语气低沉地道:“天道宗一向自诩天下正道,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小王爷若要与其为友倒也非是不能,但这却要与我拜月教以及百花宫等魔教彻底划清界限才行。”
“正邪不两立么?”高兴不禁失笑:“如刘老所言,此番天道宗之所以现身,可是察觉了你们与我的关系?”
“是也不是!”刘忠深吸口气,再长长吐出,语气中充满了萧索与哀伤:“何为正,何为邪?不过是胜者王侯败者寇罢了。”
“皇上年富力强,文治武功俱是世间一流,又是宅心仁厚,素得民心;小王爷更是才华横溢,武功高强,年纪轻轻便已立下不世功勋,名动天下;聪明人都看得出,只要能安稳度过几年,齐国势必在皇上和小王爷手上崛起,从而傲视群雄,一统天下也是极有可能。”
“哦?”高兴一脸惊奇地道:“天下英雄当真是错爱了高某,一统天下谈何容易,期间不知要历经多少磨难,却不知刘老何来的信心?世间英雄辈出,我不过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
“小王爷过谦了!”刘忠摇头,一脸认真诚挚地道:“小王爷虽然年少,然身上却有一种常人难及的王者气度,更重要的是您拥有层出不穷的创造财富的手段!乱世之中,首重兵粮,小王爷练兵有方,用兵如神,生意遍及各国,财源滚滚,富可敌国,有此二者,小王爷如何能不胜?”
温言,高兴恍然大悟,不由轻笑道:“数百年的积累,天道宗积累的财富恐怕远超过我,想必是不甘牛后才欲与我为敌,或者他们更看重的是我手中的各种技术吧!”
还有一个原因高兴没说,当年他在江陵策划之事虽然隐蔽,但以天道宗等庞大的势力定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查到他高兴的身上。
刘忠默然以对,显然是默认了高兴所言。拜月教之所以与高兴合作,除了形势所迫,高兴所掌握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技术何尝不是重要的因素。
帅帐中,除了高兴张顺之,还有萧凌与大贺楚才。大贺楚才对天道宗、拜月教等知之甚少,是以听的是云山雾罩,但萧凌和张顺之心下却是暗暗吃惊。
近年,张顺之欲将丐帮规模扩大,但在北齐境内还算顺利,但在其他地方却是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几乎让丐帮的发展停滞不前,张顺之能感觉到是各大势力所为,但所面对的也仅是他们外围的势力而已。
萧凌与天道宗可说是仇深似海,当初一代杀手金月弯刀正是被天道宗所重伤,最终不治而亡。这些年萧凌一直隐忍不发,便是因为深知天道宗高手如云,实力深不可测,才不敢冒然前去。
短暂的沉默后,高兴又问道:“刘老,依你对天道宗的了解,他们会怎么对付我呢?”
刘忠摇头,轻轻捻着下颌的胡须,沉声道:“天道宗自称名门正派,行事讲求师出有名,一般也算得上光明磊落,但若说他们会不会背地里下手老朽也不敢断言!”
“唔,”高兴皱眉沉吟一阵,然后轻笑道:“天道宗既然目的在我,不用我们可以去找他们自然会送上门来,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高绍仪这一动,势必会加快大战的爆发,突厥和周国很快就会收到消息南下,我们必须要尽快除去这个心腹大患,是以当务之急便是扫平库莫奚其余四部。”
说到这里,高兴转头看向一旁的大贺楚才道:“楚才兄,不知你可做好了出战的准备?辱纥主部可还安分?”
“小王爷放心,我契丹男儿从不畏惧战争,只待您一声令下。”说到这里,大贺楚才不禁微皱着眉头道:“只是加上辱纥主部,我契丹兵力也不过与其他四部相当,即便能胜损失恐怕也不小啊!”
“楚才兄不必忧虑,只要你有必胜的信心,高某自当祝你一臂之力!”高兴眼中闪过一道利芒,沉声喝道:“萧凌听令!”
“在!”萧凌神色肃然,浑身黑衣的他身上气息愈发内敛,若非肉眼所见,恐怕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黎明之时,斩首行动,开始!”
“是!”萧凌答应一声,身子便如流光一般掠出帐篷,眨眼间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顺之,告诉秦琼,广布斥候,密切注意营州的动向,随时准备战斗!”
“是!”
待得张顺之离去,大贺楚才也行礼告辞,偌大的帐篷中只剩下刘忠与高兴二人,显得有些空旷而安静。
“刘老,若你是天道宗之人,当会如何?”沏上一碗热茶递给刘忠,高兴又为自己面前的陶碗中添满茶水,语气很是轻松地问道。
刘忠道谢接过茶水,紧皱着眉头沉思了半晌才道:“所谓擒贼先擒王,若老朽是天道宗的人,定会混入部落中,伺机而动,以求一击命中。只要没了小王爷,大贺楚才没有后援,难成气候,而小王爷无论生死,一旦落入敌人手中,都会给齐国造成不可估量的震动,甚至会导致整个战争的失败,故而小王爷更改=该加倍小心!”
“刘老与我想法一致。”抿了口热茶,高兴微眯着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桌案上跳跃的烛光,语气深沉地道:“天道宗人数不多,但无一不是精锐,暗杀才是他们最好的手段,而且目标可能不只我一人。”
“哦?”刘忠讶异地看着高兴,“小王爷何出此言?”
“前些天高绍仪陈兵营州,意图北上,如今他突然转而向南,看似声东击西,但我们却不能不小心防范,战场瞬息万变,真假难料。高绍仪于我们是背后芒刺,契丹于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刘忠面露忧色,“小王爷所言甚是,只是敌暗我明,情势不妙啊!”
高兴嘴角轻扬,从容不迫地说道:“刘老也毋需太过担心,天道宗既然要对付我总会找上门来的,我们只要提高警觉,养精蓄锐便是。倘若待得库莫奚平定,他们即便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明白,老朽会安排拜月教弟子隐在暗处,随时出击。”顿了顿,刘忠又道:“小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老朽这就告辞了!”
高兴轻轻颔首,目送刘忠离去后,他的脸色攸的转冷,眼中红芒闪烁,在烛光下更显诡异骇人。
良久,高兴眼中的红芒才缓缓消散,脸色也恢复了平静,唇角又浮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轻轻地打了个哈欠,高兴将烛光挑亮了些,然后取过一卷书册,静静地阅览起来,专注而入神。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夜色越来越浓,帐中安静一片,除了偶尔书页翻动的声音外再无一丝杂音传出。高兴似乎完全沉浸书中,忘却了外物,身上气息格外恬静淡然。
清风中,“沙沙”的轻响声中,帐篷被人掀开,接着便见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契丹男子迈步而入,手中的托盘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酒肉。
“小王爷,夜深了,我给您送了些吃的。”契丹男子施施然迈步走到高兴面前,轻声说道。
“谢谢,放在这里吧!”高兴头也不抬,一边翻着书页,一边随意地说道。
“好!”契丹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将手中托盘放下,转身欲走,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快如闪电,无声无息地向着毫无所觉得高兴的面门刺去。
“咔嚓!”
一声轻响,在契丹男子锋锐的短刀下,一只精致的银质酒壶应声破碎,使他势在必得的杀招也偏离了方向,而高兴却已经抬起头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他发现了我,怎么可能?”契丹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色,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露出丝毫的杀气,,对于声音和神态的模仿也十分相像,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天衣无缝地暗杀高兴怎能识破。
“天道宗的朋友?如何称呼?”高兴大马金刀地坐在位置上,一脸淡然之色,嘴角甚至还浮现出一抹温和亲切的笑容。
“果然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少年英雄,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好胆魄!”契丹男子眼中的惊异很快敛去,同样从容不迫地看着高兴,低沉的声音中竟隐有风雷之音。
“高手!”高兴双眸骤然一凝,旋即又放松下来。以他如今的境界,便是不交手,但从气息也能大概看出对手的高低。面前之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气脉悠长微弱,神光内蕴,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种独特的气势,绝对是天下超一流的高手。
“阁下谬赞了!”高兴轻笑着道:“不知阁下是天道宗哪位高人,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老夫云飞!”刺客的语气也是不温不火,便似与老友交谈一般,“不知高公子是如何发现老夫的?”
“天道宗大长老亲至,你们还真看得起高某!”高兴语气中带着惊色,不过他的神情却依旧镇定自若,嘴角的笑容更是灿烂了一分,“阁下收敛声息的本事不错,却不知过犹不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