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天而降的,会是什么?
是鹰?
是隼?
还是其它飞鸟?
从那种高度落下来的,一定是会飞的东西,至少武学境界再高的人也不可能以那种姿态从高空降落。而在唐盈抬头看过去时,她大吃一惊!
那是什么鸟?
非常巨大,双翅展开有一丈多长,在夜幕中似暗枭一般盘旋而下,离地面还有十余丈远便让她的眼角余光扫到了。
世上不可能有那般巨大的枭!
随着打量,那种鸟在展翅中正快速的降落,落脚地就是混乱的人群。而它们约有二十余只,飞得很密,如同黑云压顶,连成一片,将火把的光芒压得黯然失色,仿佛天空骤然变低。
而当它们进入火把的照明范围后,唐盈脸上变色!
那些不是鸟!是人!
一群飞下来的人!
每个人的背部都携着一双巨翅,扇动着,而那双翅膀似乎是用钢骨打造成支架,再加以蓬布做成的?原来是利用了风筝的原理?
“天上有人,大家注意了!快!用暗器!”混战中也有人发现了上空的暗影,惊呼了起来,于是混乱中更加混乱,天上来兵,真是让人防不甚防。
那些人,应该是从最近的山头趁着大风跳下来的,却在空中掌握着方向,准确地插向被包围着拿着七色花的灰衣人周围——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七色花!
他们的手段也很有效,只要能顺利落于地面,便会将灰衣人团团围住,近距离抢夺!
所有的人都分析出了这一点,于是,各种暗器向空中招呼过去,但众人却忽略了一个关键之处,如果那些人功力高强,在空中振臂反击,岂不是要让下面离得较近的人反受其害?
显然投掷暗器之人,要么是在情急之下没有想到,要么就是压根不顾下面同道的死活!而但凡投暗器者,都是离得较远之人,他们本身想靠近前面却因人数众多一时无法接近,便用出这等办法阻挠黑衣人的下落。
唐盈看着那些像花雨一般的暗器,密密麻麻带着破空之声的飞向黑衣人时,心中一凛!
暗器中什么类型的都有,飞镖、飞刀、飞叉、飞铙、飞蝗石、铁橄榄、如意珠、乾坤圈、梅花针……真是数不胜数,虽然离得较远,但她凭着对暗器的熟悉,照样辨得分明,但让她的心中一凛的是,那些暗器中,有一部分在火光的映照中泛着乌亮的色泽,炫起耀眼的流光!
那,分明是淬了毒液的!可见暗器飞出的一刹那间,江湖人的自私与杀戮之意。
那般多的暗器罩向空中之人,就算他们功力高强,能将大部分反弹开,却不可能将全部暗器挡掉,必会有所损伤。就在她瞪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时,让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如雨一般的暗器在接近黑衣人后,竟然没有一个被反振开,似石沉大海一般,有去无回!
去了哪里?全数中标了?
唐盈一时没看清楚,但黑衣人显然没有被击痛的模样,还在下落,而众多江湖人中有人惊呼,似乎对这种现象颇为意外,更多的人涌了过去,彼此间又形成一种联盟阵线,仿佛都在想着先把那些看起来训练有素的“天降奇兵”给挡下再说。
就在黑衣人离地面六七丈左右,离他们成功着陆的目标越来越近时,天空“嗖”地一声,一只巨形长箭划过半空,向黑衣人射去——
接着是无数支箭!
迅而强劲,似流星刺穿空气,“嗖嗖”一片,夹着如雷惊弦声。
箭从哪里来?唐盈立刻用眼搜寻——
发现是从附近的林木间射来,而她看到了先前掩在湖边帐中的那些大汉!也就是追着摘花人与卓也离开的那些穿着青蓝色劲装的魁梧大汉。但人数似乎多了几倍,分布在丛林四周。隐约数去,至少有百十人。
只见他们都高高立在树上,一人背一长筒巨型箭囊,拉开大弓,每一弓都会绷上三枝铁箭,弓满则射,箭去带着“唿唿”风声,形成强势的箭阵。
从那力度与准度,完全可以看出他们都是能弓擅射之人。
唐盈忽然想起简随云的话,如果卓也请她们喝的是“关外之酒”,莫非这些人都是关外之人?关外是草原,草原之上是游牧民族,而游牧民族最大的特点就是从小长在马背上,骁勇而善射,臂力惊人。
一箭下去,能透铠甲!能入巨石!
眼睛一闪,发现东南角的树上立着一人,格外醒目,他没有弓、没有箭,却是不停地挥着手臂,似乎是在指挥着所有的大汉,那不正是穿着绿衣、长着绿瞳的干瘦老者?
老者的脸上是一片阴郁,盯着天上飞下的黑衣人,也盯着混战中的千余江湖草莽,眼里是一种嗜血的光芒,反射着火光,隐隐地透着一种撕杀的兴奋。
再看了几眼,仍然没有发现卓也,那个如日一般的男子似乎在追出湖边后就失踪了?
耳边是惨叫呼号声不断地传来——
现在的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羽箭离弦带起的惊雷声,也惊住了所有的江湖人!他们终于察觉到,又有一批“奇兵”突现,这批人,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些“雀”。
漫天的箭网,不长眼睛,铺天盖地地罩向全场!不但将黑衣人笼在射击范围内,也将所有江湖人都罩了起来!
杀伤力之强,远远胜过了暗器,天上的黑衣人似乎乱了阵脚,纷纷躲避着,而一些蓬布做成的大翅上已被射穿了无数个窟窿,“嗤嗤”地漏着风,无法再随风鼓荡,开始呈直线型下坠——
场内的江湖人则抡圆了兵刃,各自防身,只见流矢中,有人功力较低,无法抵挡四面八方、无缝不钻的箭雨,“噗噗”地身中数箭,发出惨叫!
唐盈瞪着眼,手不由地揪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呼吸紧促——
那些中箭之人,竟然是直接被箭羽穿身而过!
胸上、肩胛处、腿部,包括头颅上,立刻便被开了血洞,箭羽则带着血,透过他们的身体后继续呼啸!冲势之远,甚至能连着穿透三到五人,才会余力衰竭,落地!
可怕的箭术!可怕的臂力!交织在空中,箭箭准而狠。穿过人体后,因速度太快并未爆出大量血花,人便已倒地。
只见许多火把被丢灭,林中光线变暗,他们在混战中顾虑到了失火的可能,将火把踩灭,专心打斗,生怕误燃了山林,毁了七色花。
空中的黑衣人则已抵受不住,有的受了箭伤,从天下摔了下来,“噗嗵”落到了人群中,背上的大翅带起巨大的风,刮伤一片人。
而尚未中箭的,也无法继续逗留在风筝似的大翅下,一边挥挡箭雨,一边弃翅提前跳落,却因距离离地面尚远,下落的姿势带着错乱。
但他们即使高空摔落,落地后便像弹簧一般从地上弹起,眼里仍是死人一般的冰冷,仿佛根本不知道痛,哼都不哼一声,与围过去的众人打做一团的同时,也在躲着飞箭——
“妈的!有贼子放冷箭,大家听好了,先把那些王八羔子结果了再来商讨七色花的分法!否则都被穿成满身的窟窿了,还分个屁!”
有人在拼着内力狂吼,号召众人先杀出箭阵,放倒那些下三滥再说。吼声引来一些人的响应,放眼看去——
有一批人确实在开始向外冲,但仔细瞧,更多的人还是在朝里面拼杀,目标仍是拿着七色花的灰衣人!
他们莫非是怕自己退出场外后便失去争夺奇花的机会,宁愿冒着箭雨?而往外冲了几步的人似乎也发觉了这种情况,明显看得出他们在犹疑,犹疑后狂喊一声“妈的,拼了”,便折转方向再度向内——
七色花的魔力何其大,让他们疯狂!宁愿拼上性命!
唐盈看得心惊肉跳,突然庆幸自己与唐门的子弟没有卷进去!如果也身在其中,是否会像现在这样能看清全局?恐怕会受周围的人的影响,变得同样疯狂,无法自拔!
而又有谁能想到,今夜竟会冒出一拨又一拨的“突袭之兵”,将个本就混乱的局面搅动得更加混乱!远远比所能预料到的还要乱!瞬间的功夫是连环变化!
唐盈闭了闭眼,看向旁边的简随云——
意外地发现简随云此时并没有盯着场内,面孔竟然是朝着她这边的。
与林中的血腥拼斗相比,简随云一身的飘然出尘,只是让她瞧一眼,也觉得紧抽的心放松了许多,仿佛清风拂面,吹散了周围带来的迫人气息。
但简随云并不是盯着她,而是在望着她的身后,视线放得较高。在看哪里?她也转头望去——
是昨夜曾经呆过的山头?简随云为何望着那里?
正猜测间,身边一道青影浮过,便看到简随云错过她,向那个方向行去——
“姑娘?!”唐盈意外,简随云要离开这里?就这样离去?
简随云淡淡飘下一句话:“你,可来山头——”
唐盈怔住。
想起自己先前不知为何,觉得如果简随云出面,现场的一切都会平息,但现在她不由地苦笑,自己的想法何其简单,竟然是不切实际的。
就算是神人再世,也不可能在这种局面下还能控制得住场子,何况那些人都杀红了眼,以一人之力,又能做些什么?
而且,有什么必要去插手这件事?
咬了咬牙,她从怀里掏出一只哨箭,点燃火折子——
只听“嗖”的一声,哨箭打着口哨,窜上高空。
简随云的背影已远去,而她等得有些心急,片刻后,林中闪过几条人影,来到她面前,低头施礼。
“三小姐!”
“你等就在这里观察情况,事后详细汇报于我,切记,让所有子弟都要隐好身形,万万不不能卷入其中,把每一个细节都要看得仔仔细细。”她一口气吩咐完,中间没有做任何停顿。
“是,三小姐。”
唐盈再回头看一眼林中,已瞧不清“清松道人”“静心师太”以及柳氏兄妹等人现在具体的位置在哪里,只隐约能看出他们似乎都在引着自己的门人往外挣脱,好像并没有向七色花而去。
看来,他们也终于有了名门大派的样子,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心思复杂中,放开脚步随着简随云的方向纵去,将这场纷乱抛在身后——
………………………………
不到片刻,伴着震天的杀伐声,再度登上昨夜的山头,心中疑惑,简随云为何又会翻上这里?
当远远地看到了月下的那个人影时,当看到一副月下奇景时,她停住了脚步——
越高处,风越大,青衣的她正临崖而立,长发与袍裾共舞,披一身月色,像是要乘风而去。
那样的简随云,让唐盈突然又觉得很遥远,仿佛真似一片浮云,已回到了天边,让她有瞬间的慌乱。为何会慌乱?她理不清楚,也顾不及再想,怔怔地看着简随云,还有简随云身后三尺距离处的一株花。
是它?是那株昨夜出现过的奇花?
它瑰艳无比,芳香四溢,就开在简随后身后——
冷寂山头,一人一花在月下娉婷,静静地,无声的,仿佛是一副再自然和谐不过的画面。
一时间,唐盈不知自己是该继续前进,还是停在这里?如果往前走,会不会惊扰了那株花,将它惊走?
思绪间,脚下试着挪动,只是轻轻的动,不再发出任何声息,尽量屏住呼吸,谁知仅仅是移动了不到半丈的距离,那株花“噌”地,就像幻影一般,突然就没了踪影。
消失得很快!快如闪电!
它遁走了?唐盈愕然,盯着土壤处,只有一片浮土,暗讨自己轻功也算一流的,竟然还是惊走了那株花。
简随云自始自终没有回过头,“过来吧——”
声音缓缓地,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察觉,但唐盈知道,她不会不知道,只是不在意罢了。
有些赧然的走近,走到简随云的身边,结伴立在崖头,同样俯视着山下——
林中的厮杀声响彻天际,在这山头上也听得分明,而她们,就似站在众生外,从这个角度看下面,只有一个感觉,壮阔!地动山摇!
天上月,皎皎无暇,清亮地挂于苍穹,似乎也在冷冷地注视着人间——
“它,是真正的七色花。”
唐盈睁大了眼,简随云突然又开口说出的话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重复着:“真正的七色花?!”
“凡是聚有灵气的宝物,必有护佑的猛兽、毒蛇之类,而七色花,无兽护佑——”简随云说到这里,缓缓地回过了头。
唐盈怔怔地听。
“但它,也不会轻易便让世人得手。”简随云的眼定向了一处。
唐盈也回头,鼻间的奇香再次浓郁,奇花又一次出现了?讶异地盯着身后五丈远处的那抹娉婷。
“要维持生命与灵气,必得吸日月精气,今夜,它不能不出现——”皎洁的月似乎落到了简随云的眸中,清彻。
“姑娘——”唐盈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简随云是在保护这株花。
奇花两次出现在简随云身边,今夜更是与简随云近距离相处,如果不是她的到来,那株花,可能不会躲到五丈外去。
“姑娘,唐盈有些糊涂,又似乎有些明白,如果它是真正的七色花,那山下的那一株呢?”
简随云的眼睑低了低,“那一株,为平息今夜的事件,自愿出土,引诱世人摘取——”
“咚”的一声,心猛跳,唐盈脸上是震惊,“姑娘是说,那一株是为了保护这一株才刻意现身的?”
简随云的眼里,有云轻绕,“若非要放弃生命,那株替身怎会弃土而出,浮入不属于它的水中”
“替身?浮入水中?它原本不会浮水?”唐盈连连惊讶。
“花非鱼——”简随云简简单单三个字,很快被风吹散,却让唐盈心中爬上一份莫名的悸动。
花非鱼?是的,花不是鱼,不会游泳,先前看到那株花出现在水中时便有千般疑惑,而当灰衣人将它从水中拔出时,明明看到花根并不长,是离开了土壤的。
就是说,那株花是抱着必亡的打算,才出现在湖中的?
“姑娘,山下那株是替身?”
简随云略一点头:“是为真正的七色花而存在的替身。”
原来,那一株便是保护灵物的真正的护佑者,七色花无猛兽相护,却有一株随时准备为它而放弃生命力的替身。唐盈动容。
“姑娘,那株替身若是想引开世人,又为何非要出现在湖中?还是出现在那般隐蔽的地方?”
简随云抬头看天际,“若是现身在人多处,心机重重的江湖人又怎会轻易相信,它,就是颇有灵气的七色花,又怎会在得到它后,毫不怀疑地就放弃对紫雁山的搜捕——”
所以刻意在今夜出现在偏僻处?只为了怕世人怀疑七色花的灵性。而湖边,也有人在守着,还不只一批人。它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唐盈怔忡地盯着远处那株安然地吸取着月色精华的奇花,想着另一株为了它,宁愿落入世人的手中。心中隐隐地一片凄凉。
“花有好花,人有恶人——”简随云的话淡淡而来,却像是诠释唐盈此刻的心情。
花有好花,而人有恶人!山下之人,是为摘花而来,山中之花,是为自保而献出一份生命。为的,是让世人放弃对紫雁山的围剿,更是为了让这山中重新恢复一片宁静。
原来,七色花是真的有灵气!
“姑娘,那株替身是否也具有传闻中的奇效?”如果也有那些起死回生的功效,与真正的七色花又有何区别?
简随云淡淡摇头,“替身是否也有灵用,不知——”
唐盈怔了怔,原来简随云也并不清楚。但她所知道的这些,已经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了。
“姑娘,这一株真正的七色花两次都出现在姑娘身边,看来,与姑娘有缘。”宝物都讲究福缘深厚者可得,而身旁的女子也算有福缘了。
“昨夜,它来此处,是因此地荒僻,几无人踪——”
唐盈点点头,山下人踪稠密,人气也重,它若想现身,必得挑一处安全僻静的所在,所以昨夜那株替身便出现在人们扎营的附近,待吸引了人潮后,它的元身则在别处现身,但是,昨夜这里并非无人之地!
她凝视简随云,考虑其中的关键,突然灵光一闪,“它昨夜来此,莫非是因姑娘身上的气息明净,它察觉不到人气的污浊,以为这里渺无人踪?”
简随云没有应答,笑也无痕。
唐盈恍然大悟,原来真是因简随云不带俗世的尘埃,毫无浊气,才让奇花昨夜现身于此处。
于是,有些兴奋地继续分析着:“它昨夜在此处也受了虚惊,茎上被勒上痕迹,今夜还来此地,应该也是因察觉到姑娘对它无害,甚至是保护它的,才会在适才紧紧依着姑娘身边——”
想起刚刚看到的奇景,盯着远处月下的那株花,她心中倍感奇妙,原来,花,也懂得识辩好坏之人!
而简随云适才重上这山头,是否是要回到这里保护它,让它能不受打扰的吸取月之精气?现在已快过子时,七色花不会停留多久就会隐去了。
只要能安全度过这一夜,它,可能就会存活下去,再至千年万载。
“姑娘要想得它,算是轻而易举。”唐盈不由感叹。
山下人争破了头颅,山上人却并不贪得奇花。这是不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七色花,已具灵性,依天地而生,不属于任何人——”简随云已转对山下,俯视林中的刀光剑影,淡淡回答。
这番话,这番场景,伴着冷冷山风——
唐盈突然明白,为何自己刚刚会有那种错觉,觉得简随云像要就这么回到天边!原来,是人间丑恶,让明净的人不屑于滞留人间。
但为何简随云对七色花如此了解?又为何对紫雁山颇为熟悉的样子?种种的疑惑还是横在心头——
“姑娘,那些人中,不全是为贪图七色花而来——”唐盈想起了“清松道人”与“静心师太”,至少,他们表现得是为捍卫江湖正义而来。是怕七色花落入奸邪之手。
简随云的唇齿角浮起了抹笑,笑得透明,“他们,更说过,要平分——”
唐盈哑口。那些大门派之人,的确刚刚说是要平分,而平分二字,不正也说明那些人的心中同样想得到七色花?哪怕只是一点点?
“姑娘——”唐盈这一刻,又觉得不是简随云管不了这些事,而是她不欲插手。
“贪念愈少之人,今夜的损伤也愈少,他们中,有些人会全身而退——”简随云仿佛能看清楚山下所有的进展一般,缓缓地说着。
山下林木茂密,人影憧憧,还在争斗中。从这里只能听到声音,看到些兵器的反光,根本无法辩清谁是谁,情况怎样了,唐盈确定简随云是分析出来的。而不是看到的。
“若非,为了私欲,来此自相残杀,也不会落入了别人的计划内——”简随云又是一句轻语。
唐盈打了个寒颤,别人的计划内?此话何意?
“你,可细想,若有人得知七色花的存在,是否会到处宣扬,让天下尽知?”
不会!唐盈摇头。
她先前也闪过这个疑惑,如果真有人得知有奇花一事,自然是能把消息封锁得多隐蔽,便多隐蔽,会做的往往是掩埋真相,占为己有,而不是让更多的人知晓后,来此地抢夺。
但此次七色花在紫雁山显现,却在江湖中传得无人不知——
“莫非此事与柳家兄妹有关?”难道是柳家堡故意散布这个消息的?
“他们,也在局中——”
唐盈再怔了怔,随即明白,不错,柳氏兄妹如果是背后策划之人,又何必掺和在里面,完全可以隐在暗处旁观。现在他们还在里面自保不及。
“姑娘刚刚让唐盈注意混在人群中胡说妄言的人,唐盈发现,那几人中,有前几日在路上谈论七色花传闻的鲁通、司马龙与李豁等人,莫非此事与他们有些什么干系?”
越想越有可能,当日在酒楼中,鲁通那一桌可是格外热衷于散布七色花的消息的。当时,他们也表现出一副对奇花无所图的模样,今夜却是那副积极生事的样子,极似在煸风点火。
难道他们几个平日里的大侠,竟是个冠冕堂皇的伪君子?
“臆测而已,并非定论——”简随云转头看着唐盈,微微笑。
唐盈平复情绪,再次点头。
是的,这些都是推论与猜测,而真相如何,目前并不能下定论。简随云非神,明眼观察一切,却置身事外,不打算干预的样子,出紫雁山后,她倒是要去查查那鲁通等人的底细。
“姑娘,如果这件事的背后真有人在刻意的策划着,会是为了什么?是要引起江湖动乱,好渔翁得利?”这个问题才是值得推敲的。
而对方会是谁?目的是什么?
尤其后来又出现的两批人是怎么回事?
如果鲁通等人与此事有关,但为何也陷入箭阵中?莫非黑衣蒙面人与青蓝劲装之人的出现,也超出了推动这次事件之人的预料?
简随云并没有就唐盈进行回应,“你,可算算今夜,此山中来了几路人——”
唐盈心中又是一跳。
“山林中因七色花而来的所有江湖人,不分正邪,凡中了他人的圈套的,可算作一路;身材矮小、在湖中摘得七色花的灰衣人与他的接应同伴是一路;那些从天而降的黑衣人也算作一路;暗箭伤人的也是一路……”
说到这里,她想到了那个潇洒朗然的卓也,实在有些不能相信那样一个人也会与暗箭伤人之辈混在一起。但他后面未再出现,是为了什么?
她一边想一边计数,“幕后策划之人算作一路,如果再加上我们,今夜的紫雁山中,可以说有六路人。”
而她与简随云这一路,也是唯一一路对七色花没有恶意的。
“也许,可以再加一路。”简随云缓缓语,看向远处——
“再加一路?”唐盈感应到什么,也顺着简随云的目光望去——
那是什么?
远远的一座山头上,有两点灯火,晕黄色,在风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在这种情况下,那两点灯火便显得格外诡异。
今夜月色如洗,实在清亮,唐盈能辩得出,那似乎是两盏灯笼在亮着,还是两盏筒型的灯笼。
原来,还有其他人会这样立在高高山岗上,俯看山下风云,置身事外。
运足目力,那灯笼的光晕本就不算强,上面又似乎贴了什么,将它的光遮去几分,而两盏灯笼前的正中间立着一个身形,颀长而让人无法忽视,仿佛集遍了所有的光华。
那个身影后面,则隐隐立着多个绰约多姿、有轻纱飘浮在周身的窈窕身姿。
远远看去,仿佛是一群天人,从月中乘云而下,立在高处观赏着人间。
虽然距离太远,无法看清他们的面貌,但身影间所透出的华贵逼人,万千仪态,让唐盈感觉很是熟悉。
天下间,又有谁还有那样的气派与仪态?
她立刻想到了前几日遇到的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