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郎中不仅医术天下无双,厨艺之道,竟也不差。他为了讨好剑问天,更是使尽浑身解数,不到半个时辰,几道鲜美香喷喷的小菜和一坛好洒呈了上来,一碟碟摆放在剑问天面前。看着自己的作品,血郎中大是满意,单等着剑问天赞美几句。此时的血郎中,丝毫没有一点作为大宗师的风范,反而更似是一个等待主人赞赏的下人。
剑问天其实也早已是饥肠漉漉,望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小菜,食指大动,举起筷子,夹起一根油菜,刚想送入口中,忽而又放了下去。
血郎中忍气道:“我给人下厨,平生原是头一遭。怎么,你难道还嫌不合味道么?”
剑问天摇头道:“非也非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一个人独酌独饮,实在是过意不去。”
血郎中道:“原来你是怕为师不吃,让你难堪。为师便和你饮上几杯罢!”剑问天又道:“非也!非也!”血郎中微愠道:“这也‘非也’那也‘非也’,你究竟想怎么样!”
剑问天嘻嘻一笑,指了指倒在一旁尚未醒转的陈嫣,默然不答。
血郎中恍然大悟,道:“你是要我让她醒来?”剑问天点了点头。血郎中道:“这个易办。”也不起身,从囊中夹起几枚银针,隔空飞出。他认穴之准,自然不容置疑,几枚银针一一刺中要穴,陈嫣嘤咛一声,立时便醒转过来。
血郎中脸上又现慈祥神容,关切问道:“嫣儿,你睡得好吧?天晚了,过来一起用餐吧!”
陈嫣晃了晃脑袋,猛然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幕,血郎中这般关心问候,却令她如见鬼魅,非但不敢上前,反倒面露惧色,连连后退。
剑问天摇头苦笑,道:“嫣儿,你师公亲自下厨,好酒好菜招待咱们呢。你不必见外,尽管过来便是,切莫违逆了你师公一番好意。”血郎中也道:“嫣儿,你问天师叔说得是,你睡了半天,肚子也饿了,快点过来。”转头狠狠白了剑问天一眼。
剑问天佯装不懂,道:“咦!师父,你瞪着我干什么?难道这菜里是下了毒的么?”血郎中连连摇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心中不知骂了剑问天多少回。
陈嫣再是聪明,始终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自己听得一塌糊涂,此时虽也觉腹中饥饿,仍是有些忐忑,但见剑问天举筷夹菜,放入口中嚼得津津有味,这才稍微放心,壮了壮胆子移步过去。剑问天有意让血郎中难堪,自己一边吃喝,又不停给陈嫣夹菜,把个正主的血郎中都冷落到一边了。
血郎中几度便想发火,但想到《剥极真经》还没到手,再大的怒火也只好暂且压下,心里不停盘算着,等到剥极神功练好后,该如何处置这两个乳臭未干的晚辈。
到了此刻,能放得下的反而是剑问天。他了无烦忧地吃了个酒饱饭足,摸了摸胀得老大的肚皮,一个呵欠,倒头便睡。
血郎中脸色一板道:“问天,酒也喝过了,饭也吃饱了,该起来写些经文了罢!”不想剑问天刚一躺下去,不知是真的累极,还是假意睡着,竟尔打起呼噜来。
血郎中阻止于陈嫣在此,不便动怒,只得作罢,寻思:“先让你张狂张狂,只要你一日落在我手里,还怕你不将《剥极真经》全部抄完!”怀揣着剑问天初写的那一页经文,心中窃喜,自行揣摩去了。
待得血郎中去远,陈嫣轻轻推了推剑问天,低声道:“白头大哥,你睡了么?”剑问天嘻嘻一笑,睁开双眼道:“还没呢。”陈嫣笑道:“原来你故意装睡的。”不解道:“白头大哥,你们刚才说什么经文来的?是他罚你抄写经书吗?”
剑问天摇头道:“嫣儿,你还小,不懂的。你师公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把我制住了,非要我将剥极真经写出来不可,我若不依他,他定然不会放过咱们,所以我只好装痴作呆,过得一时是一时了。”
陈嫣道:“白头大哥,那咱们快些离开这儿吧!”言毕一手拉着剑问天。
剑问天苦笑道:“他号称天下第一神医,不但医术了得,用毒也是十分厉害。似我现在这个样子,若是没有他亲自解毒,要活命都不能,更别说逃出百药谷了。”陈嫣神情焦急,直跺脚道:“那、那怎么办?”
剑问天实不愿她受自己连累,道:“嫣儿,你我只是萍水相逢,趁现在他不在这儿,你赶快走罢!”陈嫣略一犹豫,咬了咬唇道:“不行,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我要和你患难与共。”
虽然这“患难与共”的话只是从一个小女孩口中说出,剑问天听在耳里,也不由一阵感动,道:“嫣儿,你有这份心,大哥谢谢你了,但大哥实在不能连累了你,你快些离开这儿罢!”
却听外面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血郎中推门而入,黑脸如罩寒霜。
剑问天一怔,笑道:“师父的轻功是越来越高了,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一点也觉察不到。”
血郎中板着脸道:“剑问天,你休得给我假痴作呆了。你写是不写?为师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说话之间,欺身上前,一只手便向剑问天抓去。
陈嫣惊道:“师公,你别——”只道他要向剑问天狠下毒手,情急之下,无暇多想,挺身拦在剑问天身前,一掌拍出。
血郎中喝道:“小丫头找死!”屈指成爪,一把将陈嫣整个人提起,看也不看,随手往身后一扔。但听得“砰”的一声,窗户应声裂开,陈嫣大声痛叫,这一摔,显然是摔得不轻。
剑问天眉头一皱,忿然道:“师父,嫣儿她只是个孩子,你这般对她,难道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