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六天已经风一般的过去。陈惜月的伤势已快痊愈。程破天也渐渐忘记了六天前的惨战。这些日子他不是与陈惜月聊天,便是跟程咬金切磋武艺。程咬金见他‘破天剑法’招式新颖,全不似一般剑法,甚是好奇。程破天问他是否曾经见他父亲使过这剑法,程咬金只是摇头称奇。程破天虽是心存疑惑,但心想或许这剑法是父亲后来所创,所以程咬金才会没有见过。
又过得几日,陈惜月身体已经彻底恢复。在程府的生活虽然安逸舒适,但程破天总觉得有一种束缚感,何况自己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兄长,总不能一直这么待下去。同时,程破天也回想起数日前与柳遗名的约定,似乎明日便是。所以这一日正午时分,程破天找到程咬金,告知自己离别之意。
程咬金听罢后一副苦样,问道:“你真的这么快就要走吗?”
程破天也不想这么早就走,可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他点了点头,道:“伯父,侄儿一定得走了。待侄儿找到了兄长,一定带他一块来拜见伯父。”
程咬金知道留他不住,于是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与程破天道:“这本‘寒炎交杀掌’的秘籍你拿着。记得伯父小的时候有一天一个乞丐到家里来要饭,吃了饭后话也不说就走了。等我过一会儿去收拾碗筷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本秘籍。它跟着伯父已经大概有四十余载。今日伯父想将它交与你,相信你只要用心习练,定然会受益匪浅。”
程破天忙摇头道:“伯父的好意破天心领了,但这秘籍乃是伯父的至宝,破天绝对不要。何况破天连‘破天剑法’都尚未完全领悟,也不愿分心习练其它武功。”
程咬金笑了笑,道:“说的好,正所谓贪多嚼不烂,练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三心二意,喜新厌旧。你年纪轻轻就能有此等觉悟,伯父非常欣慰。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接受的,所以我也不勉强,但是这些许盘缠你说什么一定要拿着,不然就是不把我这个伯父当伯父了。”说着,程咬金从怀中取出一包银两,递与程破天。
程破天虽然身上还有许多上次蒙面人留下的金粒金条,但他知道自己若再推辞,程咬金一定会不高兴,所以当下接过银两,跪在地上,给程咬金磕了个头,道:“侄儿谢谢伯父多日的关照了。”
程咬金扶起程破天,叹气道:“可惜你父母死的早,要不然一家人能在一起聚聚该是多好呀。”
程破天听到他谈起自己的父母,心里也是一陈酸痛。现在程九阳又不知去向,除了眼前的这个伯父,自己也算是无亲无故了。但他强忍住心中的苦涩道:“侄儿以后有时间一定会多来看望伯父的。”
程咬金也知道程破天心中一定不是滋味,于是面带微笑道:“好,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吧。”
程破天点点头,道:“那侄儿暂且跟伯父告别了,万望伯父多多保重。”
程破天来到程府门外,陈惜月已经在那里等他了。陈惜月见他走了出来,上前道:“程大哥,你该走了,我也该走了。”
程破天大惊道:“你要去哪里?”
陈惜月垂头道:“我...我还有些自己的事情要料理。程大哥,我相信咱们今后一定还能再见面的。”要知道,程破天也有自己的大事需要去办,再说陈惜月在他身边一定不会**全,必定还有很多人会为了抢夺他的剑,找上门来。可让陈惜月一个人走,他又实在不放心,毕竟她身上也有一把人人想要的宝剑。
陈惜月好像读到了他的心思,连忙道:“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会照顾自己的,要不然想必我也活不到现在。我知道你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咱们以后一定还有机会见面的,我保证。我跟着你只可能是包袱。”
“可是...”程破天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有些舍不得陈惜月离去了。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又酸,又苦,可同时又带着一丝暖意。
但还不等程破天说完话,他就感到一股热流涌上头顶。陈惜月已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又迅速的收回了,脸已通红。
程破天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陈惜月强压着将要离去时心底的悲痛,装出一副笑脸,拱手装着男人的声音笑道:“程兄,咱们后会有期。”
程破天无可奈何,只得也勉强笑道:“陈兄,就此别过。”
陈惜月已转过了身去,脸上已挂有了透明的泪珠。她心里清楚自己不得不离开程破天,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不牵连到程破天。也只有这样,程破天才不会发觉自己真实的身份。她无法想像,也不敢想象程破天得知自己曾毒害过他的伯父后会是怎样的神情,怎样的愤怒,说不定还会...陈惜月不敢再往下想了。这次‘天人’的计划被人破坏,虽然与自己并无直接的原因,但她还是违背了‘天人’的指令,而且与三魔大打出手,险些坏了‘天人’的大事。不知‘天人’是否会加以追究?陈惜月想跑得远远的,躲开‘天人’的法眼,可她究竟能不能躲避的开呢?她又能躲避多长时间?她的姥姥又将如何?
程破天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地缩小,消失。突然间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无奈感涌上心头,似乎比他兄长离开时还要痛苦。
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与你再见面,程破天边想边转过了身去。天开始下雨了。他已经从他伯父程咬金那里得知天剑派原来就在长安城外向南二十里的一座山头上。他记起当日与柳遗名的约定,时间便在明日。
他慢慢地迈开了步伐,走向长安城外。雨越下越大。
陈惜月来到一棵大树下。空中没有霹雳闪电,可雨势磅礡,倾盆而下,水帘弥漫,骤然看上去仿佛一片大雾。她正在整理自己乌黑的头发,离别的痛苦依然浮在心头。忽然间,一阵狂风刮过,掠下一片片树叶。绿叶随风在雨中狂舞。一眨眼的工夫,狂风又顿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狂舞的叶子突然间好象失去了生命,纷纷落地。
陈惜月抬头一看,随着飘落的乱叶,一个身着黑袍的人从天而降,正是那个左护法。他这次又是背冲着陈惜月,落在离她不过数丈的地方。
不等陈惜月吭声,左护法已经阴笑道:“你倒是个情种。连‘天人’都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可以将你姥姥的性命都置之度外,就为了一个程破天。”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圆圆的东西。陈惜月定眼一看,居然是一颗眼珠,人的眼珠。左护法的笑声更加可怖,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不等陈惜月说话,他已经接着道:“不错,这就是一个人的眼珠。不过你可知道这是谁的?”
陈惜月双腿正在发抖。左护法好想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恐惧感,因为他笑得更阴冷了。他并没有回头,接着道:“这就是‘天人’对你的惩罚。谁叫你竟敢公然违抗‘天人’的命令?若不是你有意打翻程破天手中的迷汤,‘天人’的计划说不定就大功告成了,西天虎也就不会死了。可如今原本周密的计划却被你一时的冲动毁掉了,所以‘天人’为了惩罚你,特地叫我取下你姥姥这颗眼珠,以示警戒。”
陈惜月突然间好像被五雷轰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此时脑中一片空白,泪水已经瀑布般地流下。
左护法更加得意,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姥姥那老家伙还挺结实,竟然没有被痛死。‘天人’说了,他会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但这次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然你姥姥的另外那只眼睛和那双耳朵都会被剁下来。干不干由你。”
陈惜月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我跟你拼了!”力量好像忽然间从四面八方汇集到陈惜月的身上。她被无奈和仇恨驱使着,‘仙女剑’奋力刺出,瞬间已经来到了左护法的背后。
可他仍然连头都不回。陈惜月料定这一剑不可能有人躲得过。可她错了,她这剑竟然刺了个空。再一看,左护法依然站在离她数丈的地方。陈惜月那一剑几乎等于没出。陈惜月立刻知道自己决不是他的对手。可她一时间竟然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为她姥姥报仇。
陈惜月一声怒吼,‘仙女剑’再出,‘飞沙剑法’一技‘万沙穿孔’,手腕一抖,好像一下间变出了一万把剑,剑剑点向左护法的周身要害。陈惜月手中的这把‘仙女剑’有着面条一样的柔软性,几乎可以八般变形,运用起来像长蛇一样在空中抖来颤去,让人防不胜防。可它却又有着非同寻常的锐利和坚硬。随着空中飘荡的落叶和‘仙女剑’柔软的线条,陈惜月的这技‘万沙穿孔’被使得更加淋漓尽致,像响尾蛇一样疯狂乱咬,招招都可以致左护法于死地。
可三十剑过后陈惜月才发现无论她怎样出剑,左护法总是离她数丈有余,而且从没回过一次头。
陈惜月擦了擦头上的汗,此时恐惧感已经盖过仇恨。左护法笑道:“你的剑和剑法都是上等货,可你的资质太差了,所以你连靠都靠不近我。”说完又一阵风刮过,再一看他已经消失了。林间回响起了他的声音:“‘天人’的计划都写在这里了,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记住了,你要是还想见到你姥姥,这次就必须按照‘天人’的指示办。若是走漏了风声或是再有任何差错,不光是你的姥姥会有生命危险,就连你的心上人也会为你遭殃!记住,绝对没有下次机会了。”话音刚落,空中已经掉下了两样东西,一张写满字迹的纱巾,还有一颗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