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在那光球之中,第十三暗又冲破已成百番禁癸的封印,由十三蜕变为十二。如果他不是被闭上绝路,只怕他也不会这么做,但令人震惊的却是当他由十三蜕变为十二之时,力量竟会强到这种地步。
转头,看了眼那四个金色的家伙,只是这一次的目光有些不同,前一次看在眼中的是敌人,这一次看到的却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你们,给你们两条路好了,要么跟着我,要么去死。你们自己选择吧。”第十二暗显得要比第十三暗柔和许多。
四个人对望一眼,其中居然有一个人笑了出来。
“怎么,”第十二暗问道:“因为我的宽恕让你们如此开心吗?”
发笑那人却笑得更加大声了。
抬手,摘下面具,面具下竟然是罪天的脸!
“很惊讶吗?”罪天笑着说问道。同时,其他三人也摘下面具,他们,竟全都长着与罪天相同的脸!
“杀我?”罪天道:“百番禁癸,我曾听说过这个术的厉害,可以让人如浴火重生一般的蜕变。但是,你真的以为凭你区区天魔可以做我的对手?敢不敢和我赌一把,我可以允许你冲开其余全部封印,然后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力量上的差距。”
第十二暗却道:“怎么,难道从我的手下逃生,就成了你骄傲的本钱吗?”
罪天看了眼左右,指着三个与自己长着同一张脸的人问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其实就是我,不过他们不是我的分身,而是我的经历。这个,是七岁的我,这个,是二十八岁的我,还有一百岁时的我。那个被你杀死的,是一千八百岁时的我。”
第十二暗道:“原来如此,原来你也拥有能够错乱时空的本事,才能将过去的自己带到未来。”
罪天却道:“非也。如果直接将过去的我带到现在,那么加入过去的我死了或者受了什么永世医不好的重伤,那我岂不是作茧自缚。所以,他们虽然是过去的我,但却不是在过去真是存在的我,而是存在于某个裂缝之中。”
第十二暗道:“因为存在于裂缝,所以他们本身的存在都是多余的,所以即便是他们死了,你也会安然无恙,对吗?”
罪天道:“屠善无间让我从十六纵列里挑几个像样的家伙,但是别人又怎么会有自己用的顺手呢?你懂得魔道十全,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吧。”
第十二暗道:“虽然算不上道理,但你这话却也不错。”
罪天道:“所以,现在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第十二暗道:“你问。”
罪天道:“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呢?”
第十二暗挠了挠头,又屈指算来,不自信的道:“大概还能活很久吧。”如此的儿戏玩虐,根本不将面前这人看在眼里。
罪天道:“真希望,待会你还能这么从容。”
第十二暗抓回头看着那四个自己的分身,打了一个响指,这四人便开始由实转虚,待如一道暗影一般之时,便又同第十二暗融为一体。
罪天道:“怎么,将他们与自己合为一体难不成可以增加你的实力?”
第十二暗摇头道:“只是因为我觉得,对付你们,何必动用我的魔道十全呢?怎么说他们也是我的王牌,不到关键时候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看呢。”
罪天哼笑一声,那三个过去的自己却已同时冲了出去,虽不及当今罪天的迅捷勇猛,但却也是各有千秋,身形交错之间恍如三条金色蛟龙在海水之中遨游!
但,一道黑影乍然出现,在三道金色光芒之中穿行而过,光芒顿消,无影无踪,连死亡的痕迹都没有。
第十二暗故作姿态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看来过去的你并不是我的对手,要杀我非得你自己亲自动手了。”
罪天也不说话,身形一晃以来至第十二暗面前,左手成掌,这一掌直轰十二胸膛,但却不知罪天怎般变化,当这一掌距离十二胸膛不及一分之时,掌势陡然而变,直按在第十二暗那张重生的脸上,第十二暗的身体便如射出的弓矢一般笔直的向后飞去,在水中留下一条同样笔直的痕迹。
而在第十二暗的脸上,则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比血更红。
第十二暗终于停下,停下的时候他几乎已经看不到罪天的身影,足下运劲,又如强矢一般飞回,只是回去的速度显然要比来时更快,也更猛!
“想不到你居然能活下来。”罪天惊奇的看着这脸上被自己烙下烙印的第十二暗,却好像只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任意戏耍的傻子。
第十二暗目光一变,脸上却冒起阵阵白烟,待到白烟散尽,他脸上的伤居然也随之消失无踪。
“能伤到我,伤到解开两重封印的我,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实力,但是我也不得不告诉你,你的死期,已经被我定了下来,就是现在。”第十二暗收起了那份少年人的不恭,他怎会是少年,他是第十二暗,独一无二的第十二暗!
剑!
第十二暗居然也会用剑,只是他的剑并非藏在鞘中,只见他凭空一抓,手中却多出一柄三尺清风,似实还虚,锋芒如皓月,剑鸣若蛟龙,端的是一把好剑。
虽是神兵利器,但罪天的目光却始终未曾在哪剑上多留一刻,他在意的是第十二暗,因为再锋利的兵器都需要人来使用,兵器若挂在墙上最多能用锋利两个字形容,但若在人手中,则可用可怕这两个字形容。
“这是你的兵器?”罪天问道。
第十二暗却道:“不是。”
罪天道:“那这是什么?”
第十二暗道:“送你去地狱的番旗。”
罪天道:“但它终究只是一把剑而已。”
第十二暗道:“但如果配合这样的剑招呢?”
剑动,一种莫名其妙的
律动,就好像一个诗人用尽自己全部的技巧写下的诗,虽然完美,但却失了诗的本味。此刻,这把剑,也已经失了剑的本味。
“别太惊讶,”第十二暗说道:“因为这一招,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实力。”
然后,一道淡淡的光芒,淡然几乎只在极暗世界里才有可能看到的光芒。然后光芒闪过罪天的身体,随即扬起一道鲜艳的血光,鲜艳的就如雪地中盛开的花,红色的花。
“败第二。”当罪天看到自己的左臂在那一道光芒下化作飞灰之后,却用一种相当平静的声音说出这三个字,说出这让任何一种生命都为之震惊的三个字。
“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会这一招。”的确,这是只有不求第二才会得剑招,段痕虽然能发挥出这一招的威力,但却并不完全。没有极限的剑招何来的完全。
第十二暗道:“为什么我不可以会这一招,有谁说过只有不求第二或者那个小子才会这一招,又有谁说过当我件事到这一招之后就不能学会这一招呢?”
的确,没人说过。
罪天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实力吗?”
第十二暗否认道:“不是,因为我还只是第十二暗,当我成为第十一暗,第十暗的时候,说不定我的实力还会更强哦。”
罪天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也几乎已经没有了疼痛,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忽略这一处伤痛,以及这一处耻辱。
“还有,”第十二暗好像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一样,道:“你还有更值得你炫耀的什么招数吗?难道那几个人就是你的王牌,别这么让我失望,你可是罪天,十六纵列的第一人,屠善无间最强的手下,难道你就这么点本事?”
他只剩下一条手臂,原本一条手臂同样可以挥剑,同样可以出招,但他却用一只手臂插入了自己的胸膛。那里是他的心脏,他握住了自己的心脏,然后,握得粉碎!
他的最后一招就是死?
门,梦界之门。
据说这扇藏着世界最后的希望,但原来这扇门后面居然是这样。
“希望,难道这就是最后的希望吗?”段痕在问,在他面前所呈现的虽然未必是这世上最后的希望,但却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为巨大的一副骨架。只一根脚趾骨节便有段痕的大腿粗细。骨架双手擎天而立,其高不可仰望。
段痕站在这巨大骨架之下,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南宫涵仰望这一副骨架,叹道:“不知道。”
段痕站在骨架之下,单手伏在这骨架之上,道:“最后的希望,我们千方百计,那么多人为此送命,最终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副骨架,这所谓世间最后的希望,居然不过是一副骨架,而且是一副毫无价值的骨架。”
南宫涵却道:“不管什么人,能够留下这样一幅骨架,这个人生前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段痕道:“不管生前多么了不起,死了之后不还是只剩下一堆骨头。”
南宫涵道:“这也未必,这里是梦界之门,门后原本不该有任何真实的存在,但这个人却可以在这个地方留下一副骨架,你不觉得这个人很不平凡吗?”
段痕道:“那又如何,现在他还不只是一副骨头罢了。”
南宫涵摇头道:“你还记得不求第二吗?”
段痕沉默,不是因为他忘了,这个名字他怎么会忘。
南宫涵便道:“不求第二生时不过短短几十年,便能计算自己生后几千年的事,连自己的死后都可以安排的紧密无暇。”
段痕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南宫涵道:“我只是想说,如果不求第二这样的人可以做到这种事情,未必旁人就做不到。不是吗?”
段痕又看了一眼那骨架,道:“你是说,这人生前就已经算出了会有今天,算准了这世上会有此一劫,所以他已经将这最后的希望留下,只待我们来找出。”
南宫涵道:“看来你并不笨。”
段痕道:“你比我聪明,为什么不说说看,这最后的希望藏在什么地方啊。”
南宫涵朝上看去,似乎想看到这骨架的头究竟在什么地方,但这骨架之高不可仰止,他却怎么也看不到。
段痕道:“这么想看?”
南宫涵道:“难道你不想?”
段痕道:“左右无事,陪你上去走一遭,就当解闷了。”
南宫涵呵呵一笑,两人并肩而驰,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段痕学子七煞处的飞行术使得他的速度早已超越了极限,但南宫涵的速度却居然并不输他,段痕虽然不知道他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但那一定是让他毕生难忘的经历。
飞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段痕与南宫涵总算看到这骨架的腰骨。段痕与南宫涵却有些累了。
“怎么可能?”段痕停在半空,又向上望去。看到腰骨便也证明段痕他们已经飞过行程一半,但只是一半的路段痕与南宫涵却已开始气喘。
南宫涵道:“你问什么,是想问这骨架怎么可能这么高,还是想问为什么飞到这里我们怎么可能就已经累了。”
段痕侧目觑了南宫涵一眼,道:“两个都是。”
南宫涵道:“难道飞了这么久,你也没有想过这骨架到底是属于谁的?”
段痕道:“巨人,只有巨人吧。”
南宫涵道:“世上有哪一个巨人可以再死后仍屹立不倒,支撑天地?”
段痕却还是想不到谁,摇头道:“不知道。”
南宫涵道:“盘古,只有盘古。”
“盘古?”段痕不禁又去触摸这一副骨架,却似乎在上面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南宫涵道:“你的体内早已存在盘古精元,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
段痕道:“有,只是会自然生出一股排斥之力。”
南宫涵道:“盘古之力本来混沌不分,但你先后得到鬼母至阴之力,修罗之力,而你却又偏偏是屠善无间的儿子,这一身
修为虽然强悍其实杂乱不堪,想将其融为一处简直难于登天。也许就是因为你的力量过于杂乱,其中有一股是盘古所不容的。”
段痕道:“如果盘古真的排斥我,那么你呢?”
南宫涵道:“也许,一样吧。但这答案看来只有到这巨人的头顶才能知道吧。”
段痕道:“那我们还等什么?”
南宫涵道:“你难道不用休息吗?”
段痕道:“休息,等到了头顶再说吧。”
飞,依旧在飞。
飞过腰骨,飞过横向并列的肋骨,段痕终于看到这巨人的肩胛骨究竟在哪儿,然后是头颅,头颅大小已经无法估量,只是一颗尚未脱落的牙齿却已经有城门大小。段痕忽然想到盘古那根与自己的腰一般粗细的脚趾,他忽然觉得这比例似乎并不协调,难道盘古,其实是一个上大小小的怪胎?
飞至腰间段痕与南宫涵足足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但飞至这骨架头顶段痕与南宫涵却足足用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就是四柱香。
“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一日便增高一丈,他的高又岂是你我可以想象,今日能够凌驾于这位尊神的头顶,我们已是大不敬了。”这话虽然严肃,南宫涵却说得带着几分戏谑,虽然南宫涵本该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但他的记忆终止在了二十三岁,实际上他也不过二十三岁而已。
二十三岁,多么美好的二十三岁。
段痕向四周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脚下的白骨依旧森白,而且显得十分圆滑,这当然就是盘古的头骨。而在头骨两旁却赫然立着两个同样粗壮的白骨。想来这就是盘古的两条手臂。
段痕道:“看来那最后的希望并未藏在这里,也许我们该去更高的地方看一看才对。”
南宫涵道:“更高的地方?”
段痕道:“看来这次我却比你聪明了,更高的地方,当然就是他那双擎天的手。”
南宫涵会心一笑,两人又继续向上飞去。
而当几乎已经攀到这巨大骨架手心的时候,段痕却忽然停下。
南宫涵也跟着停下,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段痕道:“不知道,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想我该出去才对。”
南宫涵道:“一定要出去吗?”
段痕道:“不确定,那这种感觉很不安。”
南宫涵道:“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出去。”
段痕道:“你还要留下来寻找最后的希望,我想我一个人足够了。”
南宫涵道:“小心些。”
段痕却笑了一声,道:“别像个女人,我会恶心的。”
南宫涵也陪着笑了一声,径直朝那近在眼前的手飞去。
当段痕再一次冲入梦界之门时,却也正是第十二暗使出那败第二一招的时候。
“这,怎么可能?”段痕虽然不信,但不信又如何,这一切已经摆在眼前,还由得他不信吗?
而这时,他也看到罪天亲手捏碎了自己的心。
但想不到,他捏碎自己的心之后,却居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身体,如水印一般泄了满地,却亦如水银般重聚一处,重聚后不单是如水银,更是如猛兽一般朝第十二暗撕咬而去,第十二暗又一次挥剑,剑却透过罪天这水银一般的身体,未留下丝毫伤痕。罪天奔势丝毫不减,眼见便要将第十二暗咬在口中,但就在此时,一直在旁沉默的自在天魔,却居然动了起来,一动便是将这水银一般的罪天裹在怀中,然后吞下。
罪天,这屠善无间手下的第一强者,最后居然被一只坐骑吞入腹中,终其一生。看来轰烈的生未必就一定可以轰烈的死,死就是死,死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没有差别。
“呵呵,”第十二暗笑道:“想不到你居然比我藏得更深,居然一直潜伏在屠善无间身旁。只是我不明白,你的思想明明应该被剥夺了才对,怎么……”
自在天魔收起魔相,转为人身,说道:“因为他剥夺的,不过是那几个与我融合的家伙的思想。如此一来我也不再需要去想办法抑制他们的思想在我脑子里作祟,反倒省了我不少事情。”
第十二暗却道:“有,而且就在那里。对吗?”他的手指向梦界之门,而他手指指向的一点,正是段痕所在之处!
段痕也知道自己没有继续藏下去的必要,索性大方的走了出来。
“没错,那里的确藏着这世上最后的希望,你们要不要一起进去看看?南宫涵正在里面等着我们。”段痕站在门中,原本面对第十二暗已经足够让他胆颤,更何况此时还加上一个自在天魔。
第十二暗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吗?让我猜猜,是不是你感觉到了些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才不得不走出来,然后留南宫涵一人在那里继续寻找那最后的希望。只是你难道不知道吗?没有你,他就算找到最后的希望也根本无法触及,更不可能将他带出来。”
段痕原本是笑着的,但此时这笑却已经凝固在他的脸上。任何一种笑如果凝固,都会变成一种极其痛苦的表情,这表情也毕竟夹杂着惊异。
“怎么,被我猜到了吗?”第十二暗微微笑着,只是这笑容背后藏着多么可怕的心灵,有谁知道?
段痕却道:“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不如这样,我们一同进去见识一下那最后的希望,二位意下如何?”
第十二暗道:“不错的提议,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将那什么希望拿到手也不一定,别问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很简单,因为屠善无间也是我的敌人。”
段痕道:“你们的事我没兴趣知道,说不定得到那希望的同时我便已经将你除掉。”
第十二暗却道:“你不会的,因为如果没有我,你们也杀不了屠善无间。”
段痕不语,却已转身走入梦界之门中,第十二暗与自在天魔紧随其后,但也许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瞬,自在天魔的双眼居然闪过一次银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