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段痕真的根本再没有办法。
无论多高的山他都有信心征服,但偏偏这座山,不过十几二十丈高他却根本上不去,无论他飞的多高却始终距离山顶有一段距离,而他回过头时却总是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山脚而已。他不会绝望,但他却已看不到希望。
却在这时,段痕只见一条雪白的身影才从自己身旁掠过,直至山顶信手便将剑舍利取下。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越是向上离的终点就越远。”段痕听得清这声音,这不是佛海的声音,而是属于一个女子,一个名为易小琪的女子。
只是此时的她却不像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却想一个老气横秋的行者。
她的人不老,她的心却老了。
死亡是令一个人成熟最快的催化剂,经历过死亡的人同时也就失去了天真,她不得不让自己成熟起来。
“给你。”易小琪将剑舍利信手交给段痕,转身便走。
段痕一把拉住易小琪的收,道:“别走,行吗?”
易小琪却挣脱他的手,道:“我还有事。”她若真的想走,段痕留不下她。
“这小姑娘的慧根却是比你更高,剑舍利是她得到,她把剑舍利给了你,现在剑舍利是你的了。想得到的你已经得到了,你也该离开了这里了。”佛海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他的人却不知消失在了何处。
段痕将剑舍利镶嵌在星洁剑的护手之中,原本他已打算离开,却不想这三块剑舍利竟相互感应,发出阵阵低鸣,星洁长剑锵然出鞘,三块剑舍利各自射出一道精光盘绕星洁剑锋之上,一道青玄光芒只在眨眼之间射向长空,随即天空割破,一个巨大缺口之中只是深不可见的黑暗,黑暗开始涌动,一大巨大的漩涡如龙卷一般盘旋而下,这接连天地的线索,正是段痕手中那一柄剑!
黑暗消失,天空中的裂痕消失,段痕和他的剑也一并消失了。
那件黑色斗篷曾经告诉过他,只要集齐三块剑舍利就能够与最后一颗剑舍利发生感应,也许能够将那最后一块剑舍利牵引至此,但若是那里的力量比这里更强,那么段痕就会被牵引到那里,那里却正是冰族的守护之地玄冰镜,段痕曾经破了那里的十六天尊大阵却无法进入那里,而那里又会是如何一个世界?
“他们两个,怎么样了?”还是那座坟墓,那里就好像是黑暗的家,他又回到了自己家中。
阿一回答:“他们二人此时修为实在太高,属下若是跟的太紧只怕他们二人察觉,只打探到南宫涵去了天上天,他们离开时那里的盟主已经身殁,此时他们该是去寻找三件法宝,至于段痕,他去了佛顶找到了第三块剑舍利,现在他怕是已经到了玄冰镜。”
“无为如何了?”那声音自坟墓下传来,就如鬼魅。
阿一道:“比主人预计的更快,他已服下七副药,再有三天他便能将三星的力量全部吸收。只是属下不明白,原本这药该是给段痕或者南宫涵服下,却为何要给无为。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声音却问:“是不是善修罗把你给惯坏了,我早说过属于风的人不知你一个。”
“属下知错。”阿一立即跪倒在地,他知道自己的命在这一刻是不属于自己的,那个人若想拿去也不过是一转念的事而已。
“滚。”那声音如此说,就代表他已经不打算要阿一的命了。他不想自己的计划出什么乱子,尤其是在此时已经到了成败的关键!
“剑之宗,我们干嘛要去那里啊。”莫阳看到那块写着剑之宗三个大字的牌匾才发觉原来南宫涵要来的却是这里。
南宫涵道:“流刃无形说过,他是刀中第一,从来也只有不求第二这么一个人被他放在眼中,我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人。”
莫阳道:“为什么一定要先找流刃无形啊,我们可以先去找另外两件啊。”
南宫涵道:“其实先找那一件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不求第二这个人实在传奇,我真的想知道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能够让那么多人记住。”
“不求第二只是一个传奇,本不该存在的传奇,关于他我也没有多少记忆,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讲给你听。”说话的人,是不求第二的传人之一,如今这剑之宗的宗主,剑无双。此刻他只是站在南宫涵身前的第三阶台阶上,比他不过高出两尺不到,但南宫涵看这个人,却要仰视。
“洗耳恭听。”南宫涵看着面前这个人,却好像能依稀看到不求第二的影子。
还是那间大厅,段痕曾经站过的大厅,里面依旧只有一把交椅和四根石柱,南宫涵站着,剑无双却也没有坐下。他轻轻的抚摸着东南方的石柱,道:“这四根石柱,就是不求第二亲自立下的,这其中并没有留下他的丝毫武功,他留下这些只是想告诉后人,要中正。”
南宫涵也不禁为之叹服,一个习武之人最不希望埋没的就是自己的一身绝学,无论已何种形式,琴谱、棋谱
或者是一本医术甚至是菜谱,只是希望有缘之人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但他却只留下了“中正”两个字,他不止看破了武道,也看破了自己,一个人若连自己都能看破,那么他还需要再看破什么,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世界没有了我,这已经是佛的境界,甚至已经超越了佛。
“你想听什么故事,我可以告诉你。”剑无双沉着声音问道。
南宫涵却道:“我已经不想听了,我现在却想问另外一个人。”
“流刃无形。”剑无双却居然能猜透南宫的心事。
“前辈如何得知?”南宫涵对此也颇为不解。
剑无双道:“很简单,你身上有一股他的刀气,你曾经被他伤过,对吗?”
“恩,”南宫涵点头:“晚辈有幸,曾蒙流刃无形前辈指点武学。”
剑无双道:“这也算是你的造化。他曾经能和家师斗上十招而不落败,这已经是天下少有的人物了。”对于流刃无形,他却也显得十分敬佩。
南宫涵又问:“那不知前辈若是与尊师过招,能下几招?”
这个问题问的实在冒昧,但剑无双却不介意:“半招也接不下。”
“那前辈觉得,我能接下几招?”这才是南宫涵真正关心的问题。
剑无双道:“第一次见你出手时是在论剑大会上,那时我就知道你定非池中之物,而且那是我就知道,这把剑是真正该属于你的剑。若是现在让我说你能和家师交手几招的话,我怕也说不准,除非……”
“除非我先和前辈比试一番,是吗?”南宫涵虽如此说,却并没打算拔剑。
他的手中有剑,但剑无双手中却没有剑。
“你不出剑,因为你看我没有剑,不想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是吗?”剑无双似乎说中了南宫涵的心思,但南宫涵却道:“非也,前辈手中虽然无剑,但这大殿之中何处不是前辈的剑,只要前辈心念一动,便会有千万柄剑朝我招呼。”
“那你还在等什么?”剑无双笑着问道,也许是因为他已经猜透了南宫涵的心思。
“你出去等我们一会,好吗?”他柔声问着身旁的莫阳。
莫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朝殿外走去,看她的表情并不是十分开心,也许她还没有完全从冷胭的事情中走出来。毕竟,女人最容易忘记快乐却会把悲伤记得真切。
“现在你可以出手了。”剑无双垂下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宽大的衣袖盖住了他的每一根手指。
南宫涵却又摇了摇头,道:“还不是时候。”
“哦?”剑无双却不懂了。
南宫涵答道:“如果我的剑在这一刻挥出一定是在前辈的心中,那样无论我的剑招如何变化都逃不过前辈的心,所以我要等,等到我的剑可以逃出前辈的心,才是时候。”
“逃出我的心,何时才能逃出我的心?”剑无双又问。
南宫涵道:“当前辈的剑招走进我的心的时候,那时我就有了七分胜算。”
剑无双道:“能说出这番话,你已有资格和老朽一战。看好了,老朽要出剑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破解这走近你心中的一招!”
却只见剑无双剑指一骈,人却化作一道青芒直冲南宫心口。他这一招当真是要走进南宫涵心中。这一招看似简单,却已是蕴含了天下间所有剑招,将一为万万,又自万万化作一,一最终却只有零。一切都在这一招之中,这一招却在一切招之外。
南宫涵不禁脱口赞叹:“好!”
此时剑无双与他距离不过几尺,但剑无双却仍能开口:“好招,那你打算如何破解?”
南宫涵微微一笑,道:“我如何要破。”
的确,他不需要去想该如何破解这一招。剑无双出招之前他就根本没有丝毫念头要去破解他的招式,不求第二的传人剑招之中如何会有破绽让人去破,他只需要想好自己的剑招,然后……
将自己的剑招融入剑无双的剑招之中,然后将这两招同时毁灭。
但是,他却错了。
当两招剑招相融之时他才发现,不是他的剑招融入剑无双这一招,而是剑无双那一招将他的剑招包含其中。原本打算掀起波涛的海风此时却只能随波逐流,丝毫由不得自己做主。
刀,原本是剑却忽然变成了刀。
也许是灵光一闪,但南宫涵此刻的招法却变了。
“佛在何处?
佛不在心中,我却在佛心中。”
这是流刃无形对他说过的话,也是曾经他无法理解的武道,但此刻他却明白了。
他还是他,剑无双却成了这个世界的佛。佛将一切看在眼中,藏在心中,就如剑无双此时这一招。佛无限,故无法超越,但却可以脱离,只要寻找出一条佛也无法看到的路。
他的刀依旧在剑无双的剑招之中,但剑无双却再也无法包容他,就如水中容不下风。
两招
,还是一招,或者根本不存在招式,无论怎样,这两人的剑已在此刻落下。
南宫涵拱手道:“前辈绝技,晚辈折服。”
剑无双却道:“我未胜,你也未败。这一战,合。“
南宫涵道:“前辈谬赞,若不是前辈手下留情,我这一只握剑的手怕是已经毁了。”
剑无双却道:“但我也知道,你未尽全力。也许此时你还已用了潜力,但这一战之后你的修为定然更上一层楼,也许那时你就能破解我这一招也不一定。”
南宫涵只是微笑,“现在若我去接不求第二的剑,能接下几招?”
剑无双却摇头,道:“不知道,也许一招也接不下来。”
南宫涵依旧只是微笑,这个答案他并不吃惊。
剑无双却又道:“我想问你,你现在究竟会多少招剑法?”
南宫涵道:“一招,一招也不会。”
剑无双道:“这就是了,你此刻通晓剑招何止千万,却连一招都不会,只因招数纵然变化无穷却始终无法超越人心的变化。招法出自人心,你只有一颗心故而只有一招,你无法完全掌握自己的心,所以你这一招还未学全。”
南宫涵道:“如此说,只怕不求第二前辈已经到了无心之境吧。”
剑无双不承认,却也不否认,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若你右手握剑的时候,你左手握着的又是什么?”
这问题很奇怪,通常人右手握剑左走便捏做剑诀抑或握拳,会用双手剑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剑无双问的当然不是如此肤浅的问题。
剑无双道:“我曾经问过一个人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于是就砍下了自己的左手。这个人,你该见过。”
南宫涵道:“恩。”他当然见过,肯为了追求剑道而砍下自己一条手臂的人天下间只怕只有那么一个,而且他放弃的不单单是一条手臂,还有身为人所有的感觉,甚至是一个人所有的一切。
——剑,只有剑,只是剑。
南宫涵又道:“他也是剑之宗内的人?”
剑无双道:“是,也不是。”
南宫涵不懂,却也不再问。
剑无双道:“这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南宫涵道:“也许根本不需要答案,若我的右手也没有剑,该如何回答你这个问题。”
剑无双道:“你知道吗,剑客一生为剑而求,到最后看不破的却只是自己手中的剑,放不下的也是自己手中的剑,而你却能看破,而且你还这么年轻。”
南宫涵依旧只是笑。
走出这扇门,南宫涵在剑道之上的造诣已经上到了一个新的台阶。
“我们走吧。”南宫涵微笑着牵起莫阳的手。
“我们去哪?”莫阳淡淡问道。
南宫涵回答:“当然是去寻找我们的回忆,一切的一切,我要陪你找回来。”
“你不去找你该找的东西了吗?”莫阳又问。
南宫涵回答:“我知道什么才是我该寻找的。”
他们该找寻的是属于自己的过去,而他要寻找的却是自己的一个诺言。
段痕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只觉得这里很冷,冷的异常,他曾经到过冰族,那里虽然冷他却还可以接受,因为那里的冷是因为寒气的存在,但这里的冷却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一种莫名的力量正在抽走他体内的热气。他原本可以将自身的力量通过神武诀转化为寒气,但他却发现无论他让自己如何降温,却始终没有外界寒冷,所以他只能任由外面的力量将自己体内的真气一点点抽走。
“怎么会这样?”段痕心里泛起了嘀咕,他已经尽量将自己的体温降低,但仍无法低于外界的温度,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外界根本没有温度存在。
这听起来也许无稽,任何物体任何空间的存在都应该有温度的存在,即便冷如冰也定然有一个温度界限可以规定它,但这条不变的法则在这里却不适用。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这里的主宰。”一个同样没有温度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让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这个故事我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过了。从前有一个人,他很英俊,武功绝顶才华横溢,家世背景也很好很干净,却只因为有一天误杀了一个小混混,却被人打了一掌,天下最阴最寒的掌力,害的这个人只能生存在这个地方,你说,把这个人害的这么惨的那个家伙,是不是该死?”
段痕却问:“那么那个小混混是否该死啊?”
“一个小混混如何能和我比!”他显然对段痕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他甚至觉得这个人是在贬低自己。
段痕哼了一声,道:“但无论如何,你始终没死,但那个小混混却已经死了。”
那人吼道:“一辈子只能困在这个地方,还不如死了干脆!”
“那你为什么不自杀?”段痕冷着声音问道,这声音有温度,却依然很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