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那一块封神榜当真如你所预测的一般,碎了。”阿一风一般出现在那书生面前,一路的极速奔跑他也难免有些气喘。
书生却面不改色,不露一点表情,定定道:“为了这一刻我筹划了五年,怎么可能会失败。”
阿一道:“主人智计无双,属下拜服。”
书生哼了一声,道:“你何时学会这许多屁话。”
这一句话,却足以让阿一惊出一身冷汗,忙道:“属下知错。”
书生道:“女娲补天石一共剩下三块,封神榜是其中之一,这一块既然已经碎了,另外两块很快就会现世。给你十天时间,将其与的两块女娲石给我找来。”
“属下遵命。”阿一知道自己这条命已经保住,再不敢多说一句话,赶忙退出这魔的宫殿。
天三少倒在冥月的怀中,奄奄一息,那一道贯穿他胸膛的伤口还在止不住的流血。一旁的尹玲珑也捂着胸口,表情痛苦至极。他与天三少命脉相连,天三少即将魂归西天,他又如何能活的舒服。
“我竟然没有杀死你。”面具人见到乌虺居然又在自己面前站了起来,也开始后悔自己方才为何不一剑砍下他的头颅。想来也该知道乌虺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当初在修罗道中,他的胸膛亦被善修罗贯穿但仍能继续为战,此刻虽然颈骨被捏碎,但他碎的也不过是一块骨头而已。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我并不打算现在告诉你。”乌虺的声音显得有些怪异,面具人这一捏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却也伤到了他的喉咙。
“你想走?”面具人问道,问时星杰已呛然出鞘。
乌虺道:“你想留我?”
面具人不说话,却已冲了上去。
但这时却见一道金光自他面前闪过,那竟是乌虺最初放到天空的那条金龙,原来他一直都还存在,只是无人察觉到。此刻金光一闪,乌虺却以骑上金龙飞跃云层之上。
面具人二话不说,竟也追了上去,两个起落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他的踪影。
“尹玲珑。”天三少勉强提起一口真气,却不是呼喊冥月的名字,而是想要对他这个注定的宿敌说些什么。
听到这一声呼唤,尹玲珑马上回应:“有什么事?”
天三少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将琴棋书画带在身边吗,因为他们四人可以联手织起一张结界,这结界的最大作用,就是隔断你我的命线。原本我栽培他们是为了有朝一日杀了你,但却想不到,此刻我却要用他们来救你的命。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替我照顾好我的儿子,记住,他叫怀天。”
尹玲珑道:“我答应你。”
天三少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从怀中取出一支烟花响箭,拉响之后烟花在天空爆开,却成了一个“天”字型,这是他与琴棋书画联络的唯一方式。
不消须臾,琴棋书画已经来到这里。而他们接到的天三少的最后一条命令,就是像守护自己那般守护尹玲珑。而当他们的结界终于布好的时候,天三少却已经再无声息。
临死,他却没有和冥月说一句话。
冥月一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抱起天三少的尸体朝泰山的最高峰一步步走去……
面具人与乌虺追逐几个起落之后却发现乌虺乘着金龙却藏进了一个山洞之中。
面具人当然也知道其中可能有诈,但他却还是走了进去。天三少是死在乌虺手中,而究其根源却是他没有将这怪物杀死,而且他不能一举将乌虺格杀于自己的名声也定然有损。所以除掉乌虺,不单是为天三少报仇,更是为自己雪耻。
“我知道你一定会跟进来的,只是你就不曾想过,这里会是一个陷阱?”山洞之中一片黑暗,即便是他走进去却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将这里看个通透,而只要他的视线存在一点死角,那里就有可能成为乌虺进攻之处。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我一定要杀了你。”面具人的声音冷的异乎寻常。
乌虺道:“这把剑,很怀念啊,今天杀了你之后我会用你的头你的血和你的剑祭祀我的主人。杀了你之后,我会去找他,看到你们的头颅,我想主人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面具人道:“我和你打赌,你的主人看不到我的头颅。但我可以送你去见你的主人。看你这样,你的主人也好不到哪里,一起下地狱罢。”
“胆敢侮辱我主人,该杀。”乌虺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平静的没有一丝风。
周围也没有一丝风,什么都没有,没有杀气没有仇恨也没有愤怒。
——但是这里却有敌人。
——想要了自己性命的敌人!
一道熟悉的金色光芒闪现,虽是金色却妖异无比。面具人向后退去一步却已退出洞外,但不过是一步之隔,却将黑暗与光明隔断在两个世界。面具人可以穿越黑暗与光明,而那一道金光离开黑暗之后却已与光明融为一体再难分辨。
而看不见的往往却是最危险的。
面具人只向后退了一步,一步却已后跃三丈。原本他以为这一步足以避开那一道金光,但他却似乎低估了乌虺的实力,这一道金光飞出三丈仍是不止,虽然此时力已将竭。
金光终于消失,两片破碎的人皮面具落下,露出的是一张历经沧桑的脸。
五年了,他这一张脸变得更加坚毅,但容貌却并未有太大改变。
他,段痕?
“果然是你。”乌虺已然走出山洞,左手操着一口鬼头大刀,右手中却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对于乌虺这样的怪物来说,就算将一个人生吞活剥又有什么稀奇,只是这颗人头上的皮肤虽然不见,但从其棱角却依旧能够判断得出,这一张脸与段痕,至少有八分相似。没了皮肤,一双瞳孔却还留着,此刻依旧能从这已经死了的瞳孔之中看到无限的恐惧。
“五年来,每年我都会找一个和
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杀掉,不过不是你想的直接一刀砍下他们的脑袋,我会先将他们的皮剥下来,你知道怎么剥皮吗?先把他们吊起来。用刀在他们的头顶开一个伤口,然后往里面灌注水银,水银量重,他们的皮就会一点一点坠下来,这可比自己动手要省力得多,而且这样也能让人更加痛苦。
剥皮之后我会立刻为他们施针喂药,保住他们的性命,然后我会抽他们的筋,抽筋可不像剥皮那么省力,要先摸到他们的脉门,脉门旁一寸三分便是筋,要先把筋挑出一截,然后循着筋向上,用小刀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划破皮肉,把筋给挑出来,因为我要的,是一副完整的筋脉。然后,我会在他们的身上涂满蜜糖,引来那些蛇虫鼠蚁来吃他的肉。
最后当他们的肉被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会再将他们救活,然后用小刀在他们的骨头上刮,一道一道的,刮得他们的骨髓都露出来为止,当然,这时候的他们已经叫不出声来,然后我会把毒药灌进他们的血管,再让他们血液倒流,这毒药就会腐蚀他们的五脏六腑。然后我会吊住他们的命,把他们的骨头一根一根的拆开,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骨头被拆开敲碎,然后被野狗吃进肚子。最后,当他们肝胆落地,我才会将他的头颅割下献给我的主人。这一番功夫至少要花上十天,而这十天是我这一年中最开心也最享受的十天。”
乌虺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也显得那样的享受,好像又经历了一翻那样的快意,又好像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将段痕剥皮抽筋,剜肉刮骨。
段痕却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听着乌虺在回忆并享受着自己的过去。
“你的话说完了吗?”段痕低沉着声音问道,然后一步步朝乌虺走去,
乌虺将那颗头颅抛向段痕,头颅飞转在半空碎肉飞溅,更有一只眼球被甩了出来。但段痕面对这一切却依旧无动于衷,仿佛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
“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但对于你来说没什么要说的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说话间两条金龙已经在其身旁呼啸,乌虺的手中也多出了一柄金蛇长剑。
他还有话要说吗?
就算有,也只有一句:
“纳命来!”
“纳命来!”
两句话,第一句是段痕所说,第二句,却是他手中长剑所言!
剑当然不能吐露人言,但一颗剑心却比人心更加凶狠。
——剑非星杰!
——剑乃无为!
一剑刺出恍若一头猛虎正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
剑光耀眼,如一团光球将周围一切映得通明!
“双龙——升!”
乌虺双指朝前一指,两条金龙腾空而起,利箭般朝段痕飞去。
但,当这两条金龙与那光球相碰之时,却已被段痕的剑所吞没。
冲破光球,只有一剑!
剑光又是一闪,而当乌虺看到这一剑的时候,剑锋已经抵在他的咽喉,而且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不能杀他!”就在乌虺都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不知是谁一声呼喊却让段痕的剑势为之一顿,而至要瞬间的停顿就足以失去战机,甚至将战局扭转,原本到手的胜利也会付之东流。一瞬间,乌虺就已从段痕的视线中消失。
“为什么不能杀他。”段痕转身问道。而来的人,正是南宫涵。
南宫涵道:“因为我想看看,你究竟还是不是段痕。像他那种小喽啰随时都可以杀死,也不急于这一时。”
段痕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南宫涵的话,却开口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段痕。”
南宫涵原本以为段痕是在说笑,但当他想要笑出来的时候却又硬生生把笑收了起来,因为段痕的表情,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你不是段痕,那你是谁?”南宫涵虽然在问,却还是不能相信眼前这人不是段痕。
这人道:“我们曾经见过,我叫无为。”
“你是无为!”南宫涵终于想起,在百界千如之时,那个在自己与段痕以及那白发老者面前摘下自己面具的人,正是眼前这位无为,而且当年也是因为他那一张与段痕一般无二的脸,才让众人知道他的身份。
无为将长剑还入鞘中,就近找来一块干净的土地坐下,也示意南宫涵坐下。待南宫涵坐稳了无为才开口说道:“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那一天我与他正在商量是否要回魔的宫殿,这时忽有一人袭来,我原本打算替段痕接下这一掌却不想段痕却将我拉到身后,这一掌轰在他心口之上。原本这一掌也要不了他的命,却不想他竟然将我的剑扯近自己的胸膛。我二人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关联,若是我死在他的手中,我的力量会全数转嫁到他身上,反过来也是一样。因为这一剑,我得到了段痕的全部功力。我也正是借助段痕的力量才在那神秘人物的手下死里逃生,甚至在他的左手留下了一道用原也消不去的伤口。”
“段痕,就那样死了?”南宫涵此时感兴趣的当然不是那神秘人,而是段痕。
“等等!”南宫涵似想起了什么,道:“如果南宫涵真的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
无为道:“段痕的确还没有死,但你不死却不是因为这个。你难道一直没有感觉到,你与段痕的命线其实早就已经失去了联系,或者说你们之间的联系多了一重阻隔。我就是那个阻隔,因为有我的存在你们之间的命线早已失去了联系,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你与他之间的关系会在某些时候逐渐消失,那就是我成长的时候。当我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的时候,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会彻底消失。”
无为的话南宫涵听得懂的最多不过七成,但他此刻想弄清楚的却不是无为与他二人之间的关联,而是段痕的生死。
“你说段痕没死,那他现在人在哪里?”南宫涵迫切的问道。
无为道:“当他替
我挡下那一掌并且将全部力量给了我的时候,他就成了一个活死人。没有生命,没有力量,没有思想,没有呼吸和心跳,看上去就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但是他却已是修罗之身,虽然在普通人眼中他的确已经死了,但神奇的却是他此刻却是存在着一丝生命迹象。至于他在那里,你跟我来吧。”
有冰,却不是冰窖,而是一整座冰山。
山顶之上,一副用寒冰砌成的棺材里,躺着的正是段痕。他已然是个活死人,而且是在这极寒之地,原本五年时光根本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但是此刻看来他比五年前却好像长高了一截,身形也比五年前更加匀称,嘴唇上面甚至微微长出了胡须。而这种种迹象都只在说明一件事,就是段痕一定没有死。
“五年来,我走遍中州各地,只希望能找到一种方法救活他的性命,但最终也是一无所获。我甚至想过让我握着剑然后用这把剑刺穿自己的胸膛,也许那样他就能活过来。但我不敢,不是怕死,而是怕这一赌若是输了,那世间就再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后来者两年我本已打算放弃了,没想到,现在很好,你终于来了……”无为看着南宫涵,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少有的,欣慰的笑。
下一刻棺材盖已经被打开,一阵寒气铺面而来,段痕的发丝和眉毛上也凝起了小冰珠。然后无为便已拔出星杰长剑交到段痕手中。
南宫涵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把抓住无为的手,道:“如果这样他还是不能活过来呢?”
无为道:“至少我尽力了,而且还有你,不是吗?”
南宫涵道:“你找了五年却仍毫无线索,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可以。”
无为道:“因为我相信你。”
南宫涵道:“若是信我,就留下自己的命,我们一定有办法救活他的命,而且不需要你的命来换。”
“你么是什么人,为何来我雪山之巅!”
茫茫雪山上,这苍老浑厚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久久不散,震得段痕那副冰棺亦开始微微颤抖。
“小心!雪崩!”
无为只感觉脚下的大地都在震动,警觉如孤狼的他立时判断出将要发生什么事,大吼一声提醒南宫涵,他却已抱起段痕的棺材掠向比山尖更高处。世人遇到雪崩只知向下狂奔,但如果能够攀到比雪更高处又何惧雪崩会吞没自己。只是普天之下又有几个英雄好汉敢于尝试这种事情,又有哪个高手名士又这样的本领去做这件事情?
南宫涵眼见雪崩落下却始终不动,待这皑皑白雪如狼群一般滚到自己面前时,只是长剑一挥,却在这山洪一般的雪块中间劈开一条缝,缝隙不宽却足以容一个人通过。
“一个处变不惊,一个处惊不变,你们走吧。”那声音依旧苍老沉重,却显得平和了许多。
无为跃下山尖,对南宫涵道:“我们走吧。”
南宫涵却道:“我不能走。”
“为什么?”无为问道。
南宫涵低声道:“难道你不想见见这个人,也许他有本事救段痕也不一定。”
却不想那人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何必怕人知道。”
南宫涵高声道:“既然是男子汉大丈夫又何必藏头露尾,不敢现身相见。”
话音未落,南宫涵只觉脚底有什么在涌动,雪地上随即凸起一块却又马上落下,忽的一条人影从雪地中钻出,人影在空中急速旋转,卷起一道冲天雪柱。
飞雪落下,在地上堆起一个三尺高的雪台。而当那人踩在这雪台之上,却也要比南宫涵矮上一截。
南宫涵施了一礼,道:“在下南宫涵,剑之宗内曾与前辈有过一面之缘。”
影剑道:“我记得你。”
当年剑之宗举行论剑大会,影剑为求天下第一之名前往剑之宗,但与段痕一战虽然获胜却实际却是因为段痕之前受伤太重,那时已无力支撑,他胜也只是胜在侥幸。但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胜利,若是如此让他获得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他也不屑取之。而失了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他却也再无面目去见雪玉。那一日之后他便回到雪山,五年来却从未下山走过一步。
顿了一顿,影剑又道:“我也记得他,只是想不到他却成了今日的样子。”
南宫涵道:“前辈应该早就见过他,对吧。”
影剑道:“自然早就见过,若不是我他只怕早就成了真正的死人。”
南宫涵道:“看来前辈应该有办法救活他才对。”
影剑道:“说来惭愧,我没办法。要是我能做的到,他现在早就活蹦乱跳的了。”
南宫涵苦笑一声,低声道:“想来也是,谁舍得让这么好的对手。”
影剑道:“如果他能再和我交手一次……”影剑苦笑一声,自言自语的道:“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好战了,只因为那一战?呵呵,只是我真的很想再和他交手一次,哪怕只有一招。”
无为却在此时插话:“我可以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影剑看了他一眼,道:“你又是谁?”
无为取下脸上的面具,又将星杰递到影剑面前,道:“我就是他。”
影剑见到星杰长剑本就已十分高兴,听到无为的话就更显得兴奋:“传说这世间有两人若是建立起前世今生的羁绊就会命线相连,就会成就一般的力量,若是其中一人死在对方手上,那么这二人的力量就会相互专递,而且这两股力量一正一反,虽然相同却处在两个极端,一旦合一相辅相成,力量何止倍增。”
无为道:“所以,我可以代替他,与你一战。而且这一战定然能让你满意。”
影剑道:“只是纵然如此,你的剑与他却还是不同。”
无为道:“想和他一战,除非你有办法救活他。”
影剑道:“原本救活他没有办法,但现在有了。如果要让我救他,就让他接我一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