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和露颖一起逛街,给她买了几双鞋子。她平时活泼好动,用不了多久鞋底就不成形了,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这娃娃特别费鞋。有些累了,点了两杯咖啡。我要的厚乳拿铁,而露颖的是黑咖啡,她控糖很严格。其实嗜甜如命的我特别不理解,一个超级爱喝奶茶的人却每次点无糖,便利店选择饮料不取决于口味而取决于饮料含糖量的人到底是什么心理。
“姐,你看那边。”露颖指了指方向。
“怎么了?“
”你看嘛。“
那边有两个男孩子。一个高大、阳光、帅气,一看就是招女孩子喜欢的那种校园风云人物。另一个对比之下则显得有些普通了,戴着黑框眼镜,有些微胖的身材,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很不错,平和温馨。聊到开心处,胖胖的男孩子还会把手搭在那个帅气的男孩子的肩膀上咯咯地笑起来。
“怎么了,羡慕别人的友情?你可从来没有所谓的闺蜜,是不是嫉妒人家了。”
“笑话,我可不需要闺蜜。表面好姐妹,背后捅刀子的一把好手,说不定还会撬走男朋友。平时我想喝个奶茶,购个物直接找我亲姐你一起不好吗?再不行,我一个人也不觉得孤单啊。”
“怎么,你这是被伤了吗?言语这么偏激?”
“不会,还不敢有人欺负到我头上。”
“霸气呀,妹妹。说说,是什么事让你彻底摒弃了闺蜜这个物种。你身边发生了闺蜜抢男朋友的狗血剧情?”
“那倒没有。还记得许衍与郝燕然吗?”
“记得呀,这俩小姑娘我熟的呀。她俩从小是你很好的朋友,小时候都是形影不离的。可不知道哪天起,你开始独来独往了。虽然你有很多朋友,但你会保持明显的边界,从不说你的闺蜜咋的咋的,待人接物有疏离感,不结小帮派。”
“有一次,我和她俩去买衣服。在服装店里,不管郝燕然试穿什么,许衍都夸好看,然后一个劲儿地撺掇郝燕然把它买下来。当时我只是觉得许衍是不是带了好友滤镜,看郝燕然怎么都觉着漂亮。其实说实话,有些衣服是不适合她的。有的衣服搭配得花花绿绿的,穿起来显得幼稚。有的又过于暴露,同时还放大了郝燕然的身材缺陷。”
“这姑娘家里挺有钱的哈,年纪小小的就看啥买啥。”
“郝燕然很小的时候其实过的是特别苦的日子,爸爸酗酒,喝醉了就打她和她妈妈。家徒四壁,妈妈靠着在超市工作的微薄薪资把她抚养长大。也不知怎么的,她妈就突然搭上了一土豪,一夜乍富。郝燕然她妈妈迅速和她爸爸离婚,带着郝燕然改嫁。后爸对她不错,给她装修了粉色公主房,上下学安排司机接送。平时饮食有专门的营养师搭配,生活各方面有保姆全方位呵护,零花钱也给得大方。本还想把郝燕然转学去贵族学校,可因为郝燕然不想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后爸也同意她接着在我们学校上学。”
“这就山鸡变凤凰了?”
“山鸡的本质还是山鸡,骨子里的东西是没法说变就变的。小时候生长环境的影响是没法一下子根除的。”
“从你描述的情况来看,她好像没什么主见,审美也有缺失。”
“对,这也成为了许衍攻击郝燕然的方向。当郝燕然开开心心地穿着新买的衣服准备去接受更多人的赞誉时,许衍在背后和人家讨论郝燕然。说虽然她妈妈嫁了个土豪,但穷人的本质是改不了的。衣着恶俗,影响市容,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妈妈带着女儿嫁进土豪家里,也不知道那土豪看上的究竟是妈妈还是女儿。半老徐娘还是含苞待放的少女,明眼人都知道人家到底爱哪个。”
“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只能说在之前是。那时郝燕然为了躲避醉鬼父亲的毒打,有时候会寄宿在许衍家,不仅许衍热情接待,甚至许衍的的家人都待郝燕然极好,直叹这姑娘可怜。郝燕然妈妈生病了没钱治,许衍号召班级去街头募捐,筹足了医药费。”
“那许衍后来为什么做出对郝燕然恶意这么大的事呢?”
“有些事情随着郝燕然家境的转变也随之逐渐发生了变化。你觉得许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郝燕然无家可归的时候欣然接纳,说明她善良。能动员全班去为郝燕然募捐,说明她有号召力,是一个不错的领导者。”
“对。不仅如此,她成绩好,全校第一。从小学习各种才艺,周末的兴趣班与奥数一次没落下。钢琴十级,绘画十级,舞蹈十级。如果是大家一起拍合照,她必然是那个站在C位的人。郝燕然感激之前同学们为她伸出援手,对她的种种帮助,手头宽裕后经常请同学们吃不同口味的进口零食,性格也日益变得乐观、开朗。郝燕然本来学习成绩就不差,之前一直都是全校前五。在有钱上辅导班的加成条件下,大有赶超第一的势头。知道郝燕然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同学们谁当下有困难都一个找郝燕然寻求帮助,只要能帮的郝燕然绝不推辞。”
“这么说,妈妈的改嫁不仅使她物质方面得到富足,而是直接改变了她的全部生活。学习成绩,人际关系,郝燕然已经慢慢从当初的小透明灰姑娘变成了众星拱月的公主。”
“嗯。此消彼长这个词完美阐释了许衍和郝燕然的状态。许衍从小家里管得多,极其注重对她的教育,她便自然有了争第一的念头。随着郝燕然的风头愈来愈甚,许衍逐渐不在成为大家话题的中心。她很失落,然后慢慢借由班级职务之便,给郝燕然使绊子。把她的作业偷偷藏起来,跟老师说她没交。文艺汇演非要同手同脚的郝燕然参与集体舞蹈,不参加就说她没有班级荣誉感,大运动量的集训让郝燕然练到哭。在背后嚼舌根子,对郝燕然进行恶言诋毁。”
“女孩子的嫉妒心原来可以到这一步吗?”
“有一句话叫做‘我希望你过的好,但我不希望你比我好’。”
“成年人的闺蜜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在很小的时候,许衍选择郝燕然作为好朋友可能确实有真心的成分。可是慢慢地,她发现郝燕然还能有绿叶衬托红花的作用。当外人不断对她投来赞许的目光时,她的虚荣心日益见长,那份友情也开始变质了,各种施与郝燕然有形的物质帮助一一成为许衍获取外界认同感的手段。而当郝燕然处于一种和她对等的,甚至说比她更优越的位置时,许衍的嫉妒心理使她走向扭曲,狰狞。”
“那许衍以前选择郝燕然作为朋友的目的是为了烘托自己的完美,选择你成为好朋友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小时候谁不需要几个玩伴呢?也许是因为她需要人陪她游戏。也许我和郝燕然是作为同样的角色而存在的,毕竟我那60分及格边缘线的成绩单会让人家很有成就感啊。至于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一点也不关心,也无意深究。”
“后来和郝燕然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她经历了这件事之后估计和我一样已经再也不想有所谓的闺蜜了。物质方面,人家已经实现了阶级跨越。圈子不同,即使保持联系,我们之间也会越来越没有话题。而且,她看到我会很容易想起以前的一些不愉快吧。冷酷无情的父亲,悲惨痛苦的童年,两面三刀的朋友。我愿这一切的不好与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