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如约而至,原本赶着勒勒车的五十七名金人士兵业已到来,如今汤阴城下共有金兵大半个谋克七十二人!
战马在汤阴城下载着谋良虎随意的走着,时不时的滑滑蹄子,打个响鼻,谋良虎两只眼珠子布满血丝,仇恨的盯着远处的汤阴城门楼,杀兀里扎和自己六个兄弟的凶手一准儿就在城上,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谋克孛堇,我军远道而来,士兵们都疲惫的很,何不休息一场,明日攻城?草原上的饿虎没了肉吃也只能窝在洞里,更何况是我们呢?”一个蒲辇孛堇鼓起勇气劝说道谋良虎,疲惫之师不可用,这是每个兵家都明白的道理。
狠狠的一皮鞭抽在那名蒲辇孛堇的脸上,谋良虎恨恨的骂道:“牙吾塔,杀我们兄弟的仇人就在城楼上,草原上的雄鹰都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你敢忤逆我的意思?”
名字唤作牙吾塔的蒲辇孛堇捂着受伤的脸疼的龇牙咧嘴悻悻的低下头不再敢言语,女真族中女真人对汉人,上官对下级打杀都是经常有的事儿,上官正在气头上,谁人敢去得罪他?
女真人驱赶着强行征发来的民夫在卸车,几十辆勒勒车上满满的物资,盔甲、弓箭、帐篷、武器、粮食、绳索、桐油、车轮、铆钉、铁皮、铁钉之类的物什都被一件件的搬下车来,行军打仗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谋良虎只带一个蒲辇的兵力日夜兼程也就是因为车上的东西实在太多,带着这么多的累赘、拖油瓶,行军速度会大打折扣。
金人不愧是天生的战士,秦岳瞅着这群人大概只是忙活了两个时辰,一架架简易的云梯、攻城车、抓钩之类的攻城器械这就被忙活了出来,看样子,金兵是要马上攻城了。
寒风咧咧,军旗被吹的随风飘荡,身穿甲胄的金人这就骑在战马上举着马刀随意的吆喝着,这是金国人的老把戏了,虽说汉人大多听不清女真语所言为何,但是瞅着北地尚武的彪悍之师举着马刀在那兴奋的叫着,天底下又有几人不胆寒?秦岳闻到一股子尿臊味,身边一个宋兵竟然吓得两腿直打摆子,一泡大尿从裤子里尿出来而浑然不知!
汤阴城多处破损,这么短的功夫秦岳也没有办法完全修葺,只是喊人倒了些泥土、石子暂时应付,大宋疏于边防,城池被攻破这么久了,竟然没一人想着去修理,那些县令、主簿每月领着朝廷的薪水,都是干什么吃得?满朝大臣皆可杀!若不是当下战事要紧,秦岳一准儿要揪几个蛀虫出来砍几刀心里才痛快!
金人隔汤阴城有大概两里之遥,可喊杀声越像是在耳朵边上一样清晰可闻,明晃晃的马刀上闪着的精光似乎能打到城楼的照妖镜上,可是金人依旧没有着急发动进攻,这是金国人的老把戏了,每次作战总要先摧毁对手的斗志再行出击,一战可定,就像是猛虎在和野兽搏斗的时候总要咆哮几声,震天的声音会让丛林野兽全都畏畏缩缩,这样的对手谁人不怕?
寒风吹在甲叶上引来一片飒飒的金属撞击声,金人已然整装待发,可是目前秦岳要做的竟然还是稳定军心,却才走上城门楼的时候宰了几个宋兵这才勉强维持住局面,可是如今瞅着金人势大,这群胆小如鼠的大宋兵一个个又毫无战心,两股战战的人绝逼不在少数,打摆子、尿裤子的又何止只有刚才那个窝囊废?
王思忠还算是个开明人,大概是骨子里本来就有点血性,再或者是因为看着恩师被金人所伤誓要为金兵报仇,这个档儿他对秦岳这个土匪在汤阴城楼上刀起刀落都视而不见,瞅着秦岳的人砍死几个想要逃跑的宋兵,他还会恶狠狠的骂几句,不过后来也干脆住了嘴,可能秦岳这个土匪头子的办法才正确吧,对着这么一群胆小鬼说教根本没用,不上的就杀!省的到时候临阵逃脱坏了大事。
城门楼上的宋人越来越少,本来加上秦岳带来的二十个匪子总共有一百七八十人,现如今被秦岳砍的只剩一百有余了,未等开战自己人马这就折了一半,仗不是这么个打法,瞅着秦岳还没等杀金人反倒是杀自己兄弟杀上瘾了,王思忠这才开口:“大当家能有如此壮士断腕的决心思忠佩服,可是自己兄弟要是杀绝了,谁还会给你卖命?”
听着话音儿,王思忠已经隐隐有些怒火了,自己这些士兵那个屁滚尿流的样子让人瞅着实在是怒其不争,可你秦岳一个外来户,还是个土匪,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刀起刀落,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若不是你救了恩师的命,老子一准儿现在要先劈了你,直娘贼,怎么我的兵就没一个敢抗议几声的?
“此等废物,朝廷每日银钱供养着,可是要来何用?外敌就在眼前,不思杀敌报国,就想着回家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再生几个娃娃出来,这是真要把汤阴城拱手送了那金人不成?秦岳不才,可是平生最恨做亡国奴,胆敢言退者,杀!”气场不弱的秦岳硬邦邦的撂下这几句话就接着观察敌情,软绵绵的汤阴军竟无一人再敢反驳,要知道,这股人可是匪子啊,换个档儿这群人见了官军不该是望风而逃?或者是怒自己的兄弟不争气,还不如山上的匪子;再或者秦岳的鸠占鹊巢让他脸上无光,王思忠阴沉个脸,世人都说这个大当家嚣张跋扈、杀神下凡,今儿我倒瞅瞅你有几斤几两,现在看起来像个铁甲舟,可别到时候就成了软脚螃蟹!狠狠的踢开滚到脚边的一个兄弟的头颅,王思忠气呼呼的双手拂袖,放眼望向那金兵。
祭过萨满大神,北地独特的牛角号的声音呜呜的响起,金人的进攻开始了。
骑着战马拉着攻城车、挡板车的金兵挥舞着手里的短刀、战斧冲将上来,其势可断金石!仅仅几十余骑,大地的颤动似乎远在城楼上的秦岳都感受的到,人马都身披重甲的死兵甲胄在夕阳的照射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帽子上的护耳随着战马的疾驰随意的飘荡着,这就呜呜叫着杀了上来。
大凡金人作战,多是死兵在前,锐兵在后,身披重甲的死兵永远挡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的锐兵在死兵掩护下放箭或者冲入敌阵虎入羊群,这都是金国人的老把戏了,可就是屡试不爽,这套战法延续很多年,后世努尔哈赤的八旗兵马作战也不外乎就这么几种战术,可这个世界不怕你就只有一招鲜,怕的是这一招鲜能吃遍天啊!
女真人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仿佛天地都要为之变色,再次瞅着骁勇善战的女真士兵,王思忠似乎都感觉没来由的头顶来了一片乌云,半月前金人就是这个样子攻下了汤阴城,那会儿的汤阴城尚且城坚兵多,可如今金人还是当初的金人,而汤阴却已不再是当初的汤阴,如此破破烂烂的城池和一群垂头丧气的士兵,真能顶得住这金人虎狼?王思忠没来由的一阵胆寒,额头上直冒冷汗,看这股金人这气势,要是破了城,恐怕是要屠城的,到时候汤阴的几万百姓……
王思忠斜瞥一眼一旁的秦岳,只见这个山寨的大当家仍旧是那副酷酷的样子,一身明光甲的他岿然不动,自信满满的样子简直让人忍不住相信这人一会儿就会腾云驾雾翻江倒海了。
土兵们慌忙的拉起弓箭,盯着即将冲到眼前的女真人,而这会儿清风寨的匪子却没着急拉弓射箭,反倒是一个个从布袋里拿出一个个铁球,身上背着弓箭不用,你还想丢铁球砸死他们不成?
女真人的战马在离城楼百十米的地方止了步,战马毕竟没长翅膀,是飞不上城池的,到了城墙下金人还是要下马作战,刚才这一段“马术表演”的目的除了摧毁敌人的斗志更多的还是为了减少士兵的伤亡,否则没了战马的相助你一双铁脚板还能跑得过敌方的弓箭?
大凡在攻城的时候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攻城士兵多会制造一些挡板车出来,这东西有四个轮子,有士兵在后面推动前行,车上立着一根竖木当作支架支起长长的杠杆,杠杆的一头用人力压着,另一头就竖着一块很大很厚的木板,大凡攻城的时候敌方都会用弓箭、羊角石之类的防御,巨大的木板可以挡住这些杂物,掩护己方的攻城车靠近城池,大凡攻城拔寨这也是必备之物。
女真人大凡出战都会拉着勒勒车前行,这东西两辆对在一起再立上当作杠杆支架的竖木这就成了挡板车,立上云梯这就成了攻城车,女真人常年作战,自然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作战风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组织起这么强大而有效的进攻,没个几年十几年的功夫是甭想练就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