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阳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露出一抹讶然来,以往目中无人的萧家四老爷……可没今日英俊。
他属于穿什么都会显得好看的人。
只是今日捯饬得有点郑重。
以前他年岁轻,身份地位却很高,穿戴配色多凸显成熟,今日他穿了一件紫红宝相花直裰,顾明暖望着那复杂富贵的花纹,额头不由得冒出一片冷汗,华丽外露,张扬斑斓。
本是贵到极致,偏偏萧阳一脸平静,有一种不已物喜,不以己悲的矜持。
他慢吞吞行礼,声音有股说不出的磁性,“拜见太后娘娘。”
还是一如既往的疏懒且目中无人。
坐在凤位上的纪太后忙道:“萧卿免礼。”
这么个气质高华,权柄显赫的人站在纪太后面前,让她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刚到京城就做了前军指挥使,前两天又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做官了……怕是楚帝都没萧阳来得任性。
萧阳一人压得在场所有功勋子弟喘不过气,不是他们没用,而是萧阳是实实在在已经脱离他们的范畴,可以直接和他们的祖父辈谈话交手的人。
他根本就是光明正大的欺负晚辈!
勋贵子弟多有不平,前面来个谢珏已经够糟心了,随后又来个萧阳,有着两位在,谁家闺秀肯看他们?
今日真不是相亲的好日子。
尤其是许多人都被萧阳实实在在的教训过,往事不堪回首啊。
纪太后不知怎么安排萧阳坐在哪里适合,谢珏突然笑道:“萧公子于我同坐如何?”
谢珏风华绝代,萧阳高华矜贵,这两人坐在一起倒是比较合适。
纪太后刚想点头。萧阳看都没看谢珏,直径走到被闺秀簇拥得顾明暖面前,他一站定,原本围着顾明暖喋喋不休的闺秀们立刻似没了说话的能力,心底隐隐发寒,手脚也觉得僵硬,纷纷起身向四周散去。
顾明暖低垂眼睑。长翘浓密的眼睫似小扇子一片暗影。一派温顺谦和,萧阳却能感觉她的排斥,向自己翻白眼。抚了抚花纹华丽的衣袖,顾明暖越长越漂亮,仿佛天上的暖阳,温暖又明亮。让他挪不开眼,又怎能不着急。
倘若他一时不慎错过了怎么办?
萧阳帅气的撩了衣袖。一屁股坐在顾明暖旁边,倨傲矜贵,同温柔淡漠的顾明暖却显得极是相配。
赵贤妃目光闪了闪,握着茶盏的手指泛白……姜氏已经抬手叫顾明暖了。“六丫头。”
萧阳道:“我同顾小姐谈两句涿郡封地交接的事。”
真是好借口!
让所有人哑口无言的好借口。
姜氏颓然的放下手臂,封地的事情千头万绪,怕是太后寿宴结束。萧阳都说不完,还两句……当她不知萧阳的鬼心思?
萧家人总是用一本正经的脸色做着无赖的事。
是不是因此萧家才越发显赫。无法无天?
纪太后道:“让他们谈一谈也好,”安抚姜氏道:“哀家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最近可还好?”
她拉着姜氏说话,姜氏心中暗暗涌起一丝不快,太后娘娘不愿意得罪萧家,就帮着萧阳吗?
他们顾氏就在太后和楚帝的眼里一文不值,随时都可为取悦萧家牺牲吗?
“玉儿,千万别冲动。”
站在大殿角落里的宁侯夫人拽着李玉的胳膊,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好在几乎所有人不是看谢珏,就是看萧阳,没有人会注意他们的拉扯,“李玉,你看清楚,坐在她身边的人是谁,萧阳……那是萧家的‘太上皇’!”
太过激动,宁侯夫人把萧阳的别称都叫出来了。
宁侯府连给萧阳提鞋都不配啊。
李玉眸子闪过痛苦。
萧阳正同顾明暖说着什么,便是旁人听不到他们的话,却看得出萧阳此时的愉悦,目若晴空的萧阳眼角眉梢化开点点温柔,不知顾明暖回了一句什么。
他竟然破天荒似的笑了起来,随后把桌上的茶盏推远,随意的招了招手。
内侍得了纪太后的应允赶忙上前。
萧阳在内侍耳边低声交代了两句,内侍跑了出去。
顾明暖斜睨了他一眼,不悦得嘟着红唇……
“我要过去!”李玉似风魔了一般,“她是我的,她的笑容和温柔是我的!”
宁侯夫人岂敢撒手,压低声音呵斥道:“你去了会没命的!”
李玉面色惨白,心慢慢沉入谷底,沙哑的说道:“娘,我听您的。”
他始终爱惜性命。
眼前沉稳贵重的顾明暖已经同梦中的影子重合,也逐渐在他眼前渐渐的散去,“我什么都听您的,您让我娶谁,我就娶谁。”
行尸走肉的李玉让宁侯夫人很是担心,在太后寿宴上又不能说多说,拽了拽李玉的胳膊,看了一眼闪亮夺目的顾明暖,不由得长叹一声,儿子眼光是好,可顾明暖那是天上的太阳,不是他们能高攀的。
总有人偷偷打量萧阳和顾明暖。
“我不喜欢他们的目光。”顾明暖低声道:“都怪你!”
萧阳无辜的摊手,内侍已经端着茶具赶回来了,小心翼翼得把茶具放在桌上,顾明暖见萧阳真要煮茶,忙道:“算了,我方才只是玩笑。”
他的手骨节分明,根根如玉,指甲圆润泛着淡粉色,手指精致漂亮,顾明暖还记得他的手心很软,很温暖,“我不想喝茶了。”
“我从不曾委屈自己。”
萧阳行云流水般清洗茶杯,他仿佛不是在太后的慈宁宫,而是在自己府邸一般从容。
他有资本傲慢,有本事把太后和楚帝拨弄得团团转。
“萧公子能否给孤来一杯茶?”
顾明暖听见动静才从萧阳的手上移开目光,看清来人,讶然道:“太子殿下。”
太子不是应该同楚帝一起去玄天观为太后祈福吗?
太子今年不过十六七岁,相貌随了周皇后,同楚帝相像的地方不多,眉宇间难掩贵气,仪表堂堂,颇有礼贤下士之风,“顾小姐不反对孤坐在此处吧。”
顾明暖不愿意同太子牵绊太深,正在酝酿拒绝的话,萧阳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只泡了一杯茶。”
太子笑容尽收,“萧阳,你这是拒绝孤了?”
萧阳眼角余光扫过慈宁宫外,扯了扯嘴角,点头道:“没错。”
太会气人了!
顾明暖不忍去看太子僵硬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