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诺失败了,气愤之余,他带着人离开,同时将这里的消息传给祁云。祁云得到乔子诺那儿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这乔老太爷固执得真是叫人讨厌啊。
祁云来到乔伊灵这儿,跟乔伊灵互相分享了消息。
“两方都是什么结果都没有,这可真是叫人头痛啊。你说我祖父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宁死都要维护的人是谁啊。”乔伊灵面对这样固执的乔老太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乔老太爷的脑壳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稻草!不,里面八成不是什么稻草,而是一根筋,还是牛筋,怎么扯都扯不断,怎么歪都歪不了的牛筋!
祁云拍了拍乔伊灵的背,“别生气的,你还怀着孩子呢。你祖母说你祖父是跟朋友赏字画回来后不正常的,我派人查查当天发生的事情吧,指不定能得到什么线索。要是有一个了解你祖父的人,指不定还能从中得到什么线索。现在这样,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查,也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指不定等咱们查到的时候,那人都跑了!”
这是祁云最担心的事情了。可偏偏乔老太爷就是在那里拖,这让祁云如何能不生气。
乔伊灵愤怒之下说的话,却叫乔伊灵眼睛一亮,“你说找一个最了解我祖父的人问,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
祁云嗤笑,“最了解你祖父的人?说真的,最了解你祖父的人不就是你祖母还有你父亲,他们都不知道,其他人更不行吧。”
乔伊灵缓缓摇头,“不对。我祖母和我父亲都不是最了解我父亲的人。我祖母只是继室,我父亲跟祖父相处的时间其实也不长。”
“那谁是最了解你父亲的人?”祁云好奇了。
“老张姨娘啊。你别看老张姨娘只是一个姨娘,可她真是陪伴我祖父最久的人了。老张姨娘跟我祖父同岁,在她八岁时就在我祖父身边伺候了。算起来,老张姨娘可能才是最了解我祖父的人。指不定能从她那儿得到一点消息。”
“明天再说吧。这几天为了你祖父的事情,你瞧着也没怎么休息好。我心疼。你祖父的事情是要紧,但是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祁云的絮叨,乔伊灵听在耳朵里,感觉十分受用。
“嗯。我知道了。什么都没有我的身体重要。放心,我也爱肚子里的两个宝贝儿,我是一定不会亏待肚子里的两个孩子。那就明天召见老张姨娘。况且我也没做什么事,不就是召见一下老张姨娘,问几句话,这能累到哪里去。我看你才累。你看看你最近早出晚归的,眼底的青色那么明显。你该好好补了,平时我一直吃燕窝补身子,你也跟着一起吃一点。燕窝性平,不止对女子好,对男子也一样好。”
祁云有心想说不吃,但他不愿意为了那么点小事跟乔伊灵争执,于是笑着同意了。
“好,我跟你一起吃。”
乔伊灵听到祁云同意,顿时笑了。
翌日,乔伊灵派人去乔府召见老张姨娘。
老张姨娘原本因为将乔伊蕙的事情透露给乔二姑被禁足,可是乔老太爷念旧,没禁足老张姨娘多少日子就将老张姨娘放出来了。
老张姨娘自从被放出来后,比之前过得更加透明隐形,轻易不敢多说一句话。在知道乔二姑和郑雪被送去庵堂,也只是深深叹气,然后便不说什么了。
这一次,乔伊灵召见老张姨娘,可是将老张姨娘给吓坏了。可以说老张姨娘的胆子在那一次真的是彻底被吓没了。
“连儿,你——你说太孙妃找我做什么。我一个姨娘,早就不受宠了,前段日子还被禁足。太孙妃不是生气我透露了她们大房的事吧。可这都过去多久了,我也受到惩罚了啊。”老张姨娘慌慌张张,目光漂移。
乔子连想的就比较多了,“姨娘,你说的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太孙妃哪里有功夫跟你计较那点子事情。”
“不是计较那事情,那计较什么。除了透露了乔伊蕙的事,我就什么都没做过了。我这辈子都老老实实的,就做过那么一件出格的事情。”
乔子连见老张姨娘怕的不行,于是温声劝道,“应该是为了父亲的事。”
老张姨娘眨了下眼睛,愈发不解,“你父亲的事?你父亲不是被关进锦衣卫诏狱?这与我有何关系?”
这么说好像是有些冷血无情,更有些不对。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父亲被关进锦衣卫诏狱,我心里也急。可你们都没办法,我一个姨娘能有什么法子。太孙妃要召见也该是召见你们,召见我做什么?”
乔子连也想不通乔伊灵好端端地召见老张姨娘做什么,但还是劝道,“太孙妃召见你肯定是有她的理由,姨娘你去就是了。”
“我——我还是担心。我这心里就是放不下。连儿,要不你陪我一起去一趟东宫吧。”
“我陪你一起去?太孙妃没召见我啊。我一个男人出入东宫,到底是有些不方便吧。不好不好。”乔子连见老张姨娘眼底的神色愈发暗淡,心里一软,“我叫夫人陪你去一趟好了。姨娘,太孙妃问你什么,你就老实说,别藏着掖着。太孙妃不会为难你什么的。”
老张姨娘见有人陪她一起去东宫,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钱氏和老张姨娘来到乔伊灵的院子,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老张姨娘可能是因为做过亏心事,所以在面对乔伊灵时,格外心虚。
乔伊灵倒是不知道老张姨娘担心自己捏着过去的事报复她,见老张姨娘如此紧张,她还以为是她今日特别恐怖呢。
“老张姨娘你不必紧张,我今日召见你,只是想问你一些关于祖父的事。你只要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乔伊灵的声音如春风般和煦温暖,微微安抚了老张姨娘的紧张害怕。
“太孙妃有什么想问的就只管问,只要妾身知道,那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张姨娘你是陪伴祖父时间最长的。你知不知道祖父有没有特别爱的,或者特别对不起的人?”乔伊灵想,乔老太爷为之顶罪的人要么是他特别对不起的,要么是他特别爱的。不是这两样,乔老太爷凭什么为人顶罪,甚至几个子女追问,他也是一言不发。
老张姨娘闻言皱眉,“特别爱的?特别对不起的?老太爷特别爱的应该也就是去世的老夫人。特别对不起的?那就只有去世的四夫人了,还有五少爷了。”
老张姨娘的回答,乔伊灵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的亲生祖母去世几十年了,要说跟这件事有关系,那几乎是没可能。至于去世的四婶,李家怎么看怎么也跟刺杀没关系,没可能。五哥如今远在宛城,跟这件事更扯不上关系。
“除了他们呢?”
老张姨娘傻了,“除了他们?除了他们还有谁?”
乔伊灵嘴角一抽,感情这个好像比她更糊涂。
钱氏见乔伊灵表情怪异,以为乔伊灵是不高兴了,于是忙一推老张姨娘,“姨娘你知道什么就说,别藏着掖着啊!”
老张姨娘快哭了,“我——我知道什么啊。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以前呢。老张姨娘你别急,想想以前的事,比如祖父年轻的时候。你慢慢想,不急的。”乔伊灵有时候真的会忍不住朝乔老太爷年轻时候是不是对不起哪个姑娘了,这会儿那姑娘的后人来讨债了。
别怪乔伊灵脑洞开得这么大,实在是乔老太爷的行为太过反常了。拼了命地要帮人家顶罪,这可不稀奇嘛!
老张姨娘皱着眉,皱纹几乎要挤到一块儿去了,“年轻时候?老太爷年轻时候有对不起谁吗?”
得!这又问回来了。
乔伊灵决定给老张姨娘一点提示。
“谁能没有个年少轻狂,比如祖父年轻时候可能大概辜负了哪个姑娘。”
老张姨娘和钱氏齐齐瞪大眼睛,乔伊灵说的是她们理解的意思吧。
老张姨娘瞬间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老太爷最是端正不过的一个人,他——他就是年轻时也没什么姑娘有过感情瓜葛。这一点,妾身敢保证。妾身还记得那时候老太爷还年轻,他也经常出去参加一些文人聚会。文人聚会嘛,少不得有什么红袖添香,或者会招雅妓来助兴。每当遇到这种情况,老太爷都会很生气。”
“你怎么知道的?”老张姨娘当时又没有跟着一起去。
老张姨娘笑了笑,“那时候先老夫人还没有进门,老太爷身边就只有妾身一个。老太爷当时在参加文会回来后,跟妾身说过两句。”
这么说,乔老太爷真没跟其她女人有什么感情瓜葛了。
“那祖父有没有特别对不起的人,我说的是除了四婶,他偶尔跟你说过的,老张姨娘你仔细想想。”
乔伊灵几次三番地问这个问题,老张姨娘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了。于是老张姨娘拼命想着这问题。
“老太爷特别对不起的——说真的,妾身跟在老太爷身边这么多年,是真的不记得有这人。老太爷那人向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除了四夫人的事,妾身还真没见过老太爷有对不起谁的。”老张姨娘越说眉头皱得愈发厉害,突然,她脑海中精光一闪,“等等——我想起了一件事,就是不知道跟太孙妃您问的问题是不是有关系。”
“姨娘,您想到什么就说啊。先别管什么有用没用。”钱氏催促道。
老张姨娘慌乱点头,“那时候老太爷才十四五岁吧,具体多少年纪,我有些记不得了。那时候老太爷的父亲还活着。我记得有一晚上,老太爷的父亲找了老太爷去书房说话。他们两人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是老太爷回来以后有些不对劲儿。”
乔伊灵追问,“怎么个不对劲儿?”
“老太爷回来后,神色有些不太好,很疲惫,很难过。当时,我服侍老太爷脱衣躺下,老太爷当时还深深叹气。反正就是很不对头。那时候老太爷也没遇到什么烦心事,老太爷在科举上也蛮顺利。就是那一次老太爷的父亲找了老太爷后,老太爷的神情忽然有些伤感。”
“后来呢?”乔伊灵听着有些意思。
“没后来了。”
“什么叫没后来了?”
“就是没有后来了。当时因为老太爷的反常,妾身心里不放心,第二天还多嘴问了老太爷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老太爷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该你管的,就别操心。那时候我以为老太爷是嫌弃妾身多嘴。所以我也就不敢问了。
后来又过了一年,就是老太爷迎娶先老夫人。在大老爷出生后,老太爷就去世了。妾身记得在老太爷去世后,老太爷守着灵堂,妾身担心老太爷夜里凉,所以去给老太爷送披风,正好听到老太爷说了一句,‘父亲您放心,儿子答应您的事情,儿子一定不会忘记。’”
“你确定?这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老张姨娘肯定点头,“确定,非常确定!虽说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可妾身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可能这些事只是藏在心底深处,但是妾身从未见过老太爷那种表情,那种——怎么说呢,复杂的表情。不过妾身也就只见过这两次,时间隔得又有些远,也不知道说的这些是否有用。”
“有用。老张姨娘你可了解我曾祖父?”乔伊灵问道。
老张姨娘自嘲一笑,“太孙妃真是说笑了,我就是个妾,我除了伺候老太爷也没什么其他本事。我那里有这样大的本事了解老太爷的父亲。妾身只知道老太爷挺像他父亲,据说他们都是一样的才华横溢,品行端庄。哦,对了,老太爷的父亲在辞官后很喜欢在外游历,总是在外面游玩一段时间后才回来。”
乔伊灵若有所思地点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多谢老张姨娘为我解惑了。春雨,皇祖父不是赐了我一些上好的金丝血燕,给老张姨娘和三婶准备一点带回去。”
“妾身也没做什么,受不起太孙妃的赏赐。”老张姨娘忙摆手推辞。
“什么帮不帮的,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我给自己的亲人送点东西,谁能说什么。”
老张姨娘还要推辞,钱氏一把拉过老张姨娘,笑着说,“姨娘,太孙妃赏的,咱们拿着就是。”
老张姨娘这才不开口了。
老张姨娘和钱氏离开后,乔伊灵才开始消化这一切。要说有什么比子女在乔老太爷的心中更重,那就只有一个了,那便是乔老太爷的父亲。老张姨娘应该是不会说谎,那么这由头就出在乔老太爷的父亲身上。
入夜,祁云回来,同时还带着好几卷画。
“这些画是什么?”乔伊灵问。
祁云将画交给下人,让他们放好,这才回答乔伊灵的话,“这就是你祖父跟朋友赏的画。你祖父的那几个朋友,其中有人说,你祖父就是看了画以后,神色忽然大变。不过当时那些人聊的有些太高兴忘我了,所以没注意到你祖父看得是哪一幅画,总共也就十二幅字画,我就全都带过来了。还有我查到你祖父在和友人赏过字画后,去了一家酒楼的包厢跟人吃过酒,大约用了有半个时辰,从酒楼出来,你祖父就回乔家了。可惜查不到那包厢里的人是谁,酒楼的人都查遍了,什么线索都没有。那人也是够小心的。”
祁云不知是夸奖还是嘲讽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