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明与阳金曲在制订计划的时候,其实也考虑到了这种意外情况。比如说邓湘涛不出现,或者突然更改地点,以及这种延期的情况。
姜天明判断,邓湘涛对滕昊祖,如果百分之百信任的话,应该会准备到达巴黎饭店。除非是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否则的话,滕昊祖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所以,姜天明才特意问起,邓湘涛是否现了异常。
“应该没有,通知是十二点半准备送到‘算盘’手里的。”阳金曲笃定的说,邓湘涛遵守时间,说明他对算盘还是信任的。
“‘算盘’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姜天明又问,如果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他就准备让“算盘”撤回来了。
“据说是中央军的一名军官,逃到了古星,让军统拦截。”阳金曲说。
“延期一天就延期一天吧。今天参加行动的所有人员,都不能回局里。你就在法租界,安排他们住下来,等算盘的最新通知。”姜天明沉吟着说。
对中央军的叛逃军官,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随着战争的深入,双方阵营各有人员叛逃到对方,这也不算什么新闻。相比“算盘”的身份,其他任何事情,都是不值一提的。
既然军统要延期一天,政保局的学习,自然也得延期。今天情报处和行动队,都没有参加学习。有心人肯定能猜到,他们执行特别任务了。但是,有人却提出,既然是学习,私下学习的效果会更好。提议以部门为单位组织学习,最后再由局里统一组织研讨。
姜天明明知道他们是想偷懒,但今天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如果再继续下去,就会是一场闹剧。与其被别人揭穿,不如心照不宣。得知可以回部门学习,只是不能与外界联系,更加不能离开镇南五金厂后,与会者还是很高兴的。对朱慕云来,这就意味着解放。
回到经济处后,朱慕云让任纪元、6冠峰和吴国盛,自行学习。他自己到办公室,关起门来先睡一觉再说。朱慕云办公室的沙又宽又大,还是进口真皮。他现在,能安心睡一觉了。
原本的学习时间,应该只有一个上午。下午是否还学习,要取决于行动的成败。现在学习要延期到明天,可见行动并不顺利。朱慕云相信,邓湘涛肯定有所准备。不管政保局延期几天,都不会有收获。他担心的,只是九头山对那点药品,是否满意。
阳金曲那边行动不顺利,但马兴标却带回了两个人。行动队的人,除了一部分借给阳金曲执行抓捕任务外,其他的人,都被马兴标带领,在城外执行秘密任务。
虽然贾晓天被枪决,但姜天明并不想放弃这个诱饵。他准备在贾晓天的尸体上,再做点文章。李邦藩让人把贾晓天的尸体,拉到城外喂狗,这个消息,在姜天明的安排下,很快就传到了古星地下党。
**是很讲仁义的,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同志,在尸横野外呢?马兴标带着行动队的人,在城外设伏。今天上午,终于有了收获:抓到两个替贾晓天收尸的。
镇南五金厂的大门,从上午八点开始,就一直紧闭着。所有人都不能外出,虽然限制在局内的活动,但实际跟关禁闭没什么区别。看到行动队的车子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朱慕云听到动静,也站到了窗户边。看着马兴标从车上带下的人,还有行动队员,手里提着锄头、铁铲等工具,他无声的笑了。昨天晚上,胡梦北跟他说起过这件事,贾晓天既然是“科长”,功勋卓著,为地下党新四军立下过汗马功劳,自然不能让他暴尸野外。所以,才会雇人去收尸。
这两人,虽然是地下党雇的,但跟地下党,绝对没有任何关系。这种没有意义的热闹,朱慕云自然不会去瞧的。但是,他想再安静的休息,也不可能。下午虽是学习,可实际上却是休假。作为经济处的处长,他不能与外界联系,也无法知道各个缉查科的工作情况,自然也就无需工作。
“朱长官,没打扰吧?”余国辉敲门后,探进身子。见朱慕云站在窗户边,马上走了进来。他是朱慕云的人,这样的时刻,当然是紧跟朱慕云。
“天气不错,走,到楼顶晒太阳去。”朱慕云说,他的办公室是总务处弄的,自己又长期不在。如果被人动了手脚,根本就不知道。
姜天明与李邦藩的内斗,像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谁知道姜天明会不会对自己动手?毕竟整个政保局都知道,自己是李邦藩的人。
“今天局里有大行动,怎么也没让警卫队配合?”余国辉到楼顶后,不解的问。他毕竟是军队出身,对政保局的这些弯弯绕绕,还不是很习惯。
“局座最相信的,还是情报处和行动队。”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在法租界行动,警卫队的人,不能挥什么作用。兵贵在精,而不在于多。这不是围捕,人手越多越好。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保密的需要。
“我们正好乐得清静。”余国辉满不在乎的说。
“昨天的档案,建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既然余国辉在这里,他自然可以问一问六水洲的情况。
朱慕云原本晾着张保国,是想今天过去询问的。但是,看现在的情形,至少得明天了。对张保国的调查,他没有告诉其他人,就连李邦藩都没有说。如果张保国是普通人,倒也罢了。但若真是抗日分子,报告上去,只会自添烦恼。
“诸峰做事很耐心,所有的照片全部洗出来后,又在六水洲上补充档案。昨天晚上,应该是睡在六水洲上,今天应该都忙不完。”余国辉说,这种需要用到文字的工作,他看着就头皮麻。
“这应该是他的强项。”朱慕云微笑着说,诸峰的真实档案,他虽然没有看过。但胡梦北介绍过此人,在根据地的工作能力就很强。这次让他来六水洲,确实是挥了他的长处。
“对了,昨天晚上,又有两个人愿意交钱走人。我已经派人,去他们家取钱。想必,今天已经走了。”余国辉说,只要需要交钱的,拿到钱就可以走人。因为他与朱慕云的关系,这些事情,就交给警卫队去办了。
“那个张保国怎么样了?”朱慕云随口问。
“他就是两人之一,昨天晚上,他突然提出,也愿意交钱。”余国辉说,张保国虽然是刺头,但被收拾一顿后,晚上放出来后,老实多了。在诸峰给他完善档案后,他突然提出,愿意出钱放人。
“看来当教师的确实有钱。”朱慕云说,现在的教师,可不是什么穷教书匠,薪水一点也不低。动辄几十甚至上百大洋一个月,如果是大学教授,更是一个几百大洋。张保国的薪水,朱慕云也问过,每个月一百法币。
这在战前,那可是一百大洋,购买力相当惊人。只不过,随着法币贬值,现在的一百法币,早就不值一百大洋了。
“如果早这样,不就一点事都没有了么?”余国辉真是不理解,明明有钱,一定要挨顿板子才肯出,这就是所谓的贱吧?
“五根金条,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舍得的。”朱慕云笑了笑,张保国的行为,更是让他觉得反常。要不是现在无法所外界联系,他真想阻挡。
只是,自己的想法,却不便让余国辉知道。只要张保国还在古星三中,就不怕他跑掉。毕竟张保国在三中,也教了几年书,日本人没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三中了。
余国辉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也走了上来。他马上闭住了嘴,虽然与朱慕云的谈话,不算是秘密,但有些话,还是不便让别人知道的。
“你们在这里躲清静啊。”孙明华突然也走了上来,他去朱慕云的办公室,没见到人,才到楼底来看看。
“开了一天会,整个人都不舒服。”朱慕云笑了笑,掏出烟递给他一根。
“孙处长,你可是大忙人,怎么也有时间?”孙明华连忙掏出火,给孙明华点上。前段时间,一处在六水洲上审问柏小毛,他与孙明华也经常打交道,也算比较熟了。
“今天再忙也忙不成了,慕云,等会下去打个小牌?”孙明华说。
“白天就打牌?还有谁?”朱慕云问,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玩牌了,在活人潭的时候,想跟唐新打几圈,最后没有人,只能作罢。
“把陈旺金叫上,他也无聊着呢。”孙明华说,今天他原本有重要事情的,但是,会议一开,一处的工作全部瘫痪了。
孙明华提议打牌,而且还是在白天打牌,确实不合规矩。但是,这个时候打牌,却能表达无声的抗议。所以,不但要在上班时间打牌,更要让别人知道,最好还能传到姜天明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