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馆里面。林桂生正横了柳眉,冷冷的看着站了半屋子的门人们:“月生和马祥生到底去哪里了?不是今天办事的么?”?
“不,不知道。”一群门人面面相觑的,他们是不知道两个人去了哪里了。?
人群里,一个人忽然嘀咕道:“马祥生下午好像说什么,他要把命还给月生…”?
“出来!出来说话!”黄金荣看着一帮子人也火了。?
作为一个青帮的大哥级别的人物,怎么可能不在手下里面安排点眼线呢?不然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里,怎么死的,死在谁的手上都不知道。?
恼火于这些家伙的乱嚼舌根外,黄金荣更恨的是这些人的不知道进取不知道大局。如果,今天月生和马祥生有点什么意外,黄公馆的面子不丢大了?一出手就了断才是气派,一次不行再一次的,不行再去一次,这么软蛋还叫个办事么??
黄金荣的心里忽然闪过那个年轻的后生仔的眼睛,还有那天,他大声的对自己如同发誓一样的说:“黄老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绝对不会!”?
他的心里忽然有了点期待。?
那个被老板点了名的人,心里只后悔的要死,众目睽睽之下又没个地方藏身,只把那些一起看向他的同门们恨了个半死,无可奈何下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触他娘,你倒是说话啊!”?
嘭!?
黄金荣恼火的把手里白玉质的鼻烟壶狠狠的掷到了沙发下厚厚的波斯地毯上。鼻烟壶在地毯上落了就起,窜了个老高。唬的那个出来的门人魂不附体的,还傻在那里。?
林桂生气不打一处来,猛的站了起来:“来人!给老娘把他拖下去打,不要他说了!”?
“我说,我说。”?
那个门人吓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忙着求饶的对着林桂生作起揖来。?
林桂生鼻子里哼了声缓缓坐了回去。?
犹豫了下。?
那个人开了口:“下午,小的听了祥生哥说,月生要单枪匹马的去抓了李福全来,问祥生敢不敢去。祥生哥说,他欠月生兄弟一条命。他不敢去也要去。”?
“什么?!”黄金荣和林桂生都是大惊失色。?
看着老板和老板娘这么紧张两个人,虽然他们分不清老板和老板娘紧张月生他们,紧张的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同。但是大家也知道了月生在老板和老板娘心中的地位。?
林桂生想到那个倔强小子,只恨的银牙咬碎:“什么都给他安排好了,怎么就这么个倔呢?单枪匹马去,当自己是关云长呢?”?
“真,真….混账!”?
黄金荣直了半天眼睛,猛的发作了,他愤怒的像头狮子:“混账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
外边一个门人一脸惊讶的跑了进来:“黄老板,黄老板!月生回来了,他,他….”?
“怎么养的全是你们这些话也说不全的废物?你倒是说呀!”林桂生气急之下,依旧是那口嗲嗲的苏州调子。?
“月生兄弟把那个李福全抓回来了!”?
一句话出口,石破天惊!?
整个黄公馆里死一般的寂静。大堂里,墙角的西洋钟那机械齿轮摩擦着,咔嚓,咔嚓,那溜了银的,长长的秒钟足足走了三四个格子。?
黄金荣才反应过来:“快快有请!不。对!请的!是有请!请!”?
一说完,黄金荣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人才,人才!后生可畏!”?
黄公馆的规矩,老板说有请了。自然是大开中门,门人列队迎接。?
老板刚刚和老板娘一起为这个月生发了这么大的火的。现在谁胆敢触这个霉头?门下人也同时存了份疑惑。这月生真个就单枪匹马的把那个一方混人,从对方的地头上给带了回来?人家就是个傻子么?他怎么做到的?!?
…….?
轰!?
中门大开处。?
黄公馆里灯火辉煌。夜色沉沉中,半个弄堂大的院子里,廊灯路灯,就连屋檐下挂着的等着过小年的灯笼也齐刷刷的点燃了起来。?
两排站的整整齐齐的门人们,全一起看向了门口处。?
前半排是一色青衣短打对襟衫,下穿黑色灯笼裤子,千层纳底布鞋的彪形大汉们。?
后半排靠大堂的,全是一色长袍马褂的内堂人。?
高高的青石台阶上。?
老板和老板娘喜出望外的站在那里正看着门口处。?
开中门?!?
马祥生激动的回看着一脸平静的杜月笙:“月生,月生啊,老板大开中门列队欢迎我们了!上次这架势可是半年前迎接法租界总长的啊。天啊,天……”?
杜月笙的胳膊动了动李福全:“李老板,我们黄老板是迎接你的,请吧!”?
此时此刻马祥生也不知道怎么就开窍了的。?
踮脚扯起了嗓子叫了起来:“李福全李老板到!~~~”?
整个黄公馆里立刻一片哄堂大笑。?
台阶上的黄金荣笑出了眼泪,一边的林桂生不是扶着他就已经要笑的坐在了地上。?
马祥生的公鸭嗓子叫的蛮好,蛮是悠长,在这个冷冷的黑夜里,倒是显的份子沧桑韵味,像足了戏台上那关帝身前横眉冷目忠心耿耿一声吼的持刀周仓!?
杜月笙哈哈大笑着。?
一手虚拖着身边那被马祥生挟持着的李福全:“请!”?
然后,他抬起了脚步。?
真正的走进了那灯光璀璨,照耀了大半个上海滩头的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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