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对曹智不是很了解,甚至见面也只有一两次,在上次他随曹操回师鄄城时,算是聊过几句话,要说他对曹智有什么了解,根本谈不上。但就从曹智刚才就荀彧提出目前的急迫问题的分析回答,让他觉得最起码眼前这人分析、判断能力不亚于曹操。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让郭嘉惊奇还不止这些,只听曹智说完前一段就荀彧征粮和调军的分析,曹智慢慢吃了几口仆役送上来的清粥,续而想到昨晚碰见在门外等候的官员,絮叨道:“只怕大哥这一伤,一病,还带来了刚有所稳定的兖州政局吧?”
曹智说完,灼热的目光就盯着荀彧。荀彧很不自然的放下手中的汤勺,扭动了几下身子,看了一眼曹智,尴尬的点了点头。
“人就是这样,你在顺势之时,就会有无数人附庸你,但当你稍有不顺,人人就忙着想离开你,为自己的利益打算!”
曹智的感叹,立时传染者厅内的每一个人。的确,得到消息后,蜂拥而至的这些官员中,有很多人在观望,谋划着曹操有个三长两短后,自己的出路等等。此时其实对兖州政局很是关键,要么曹操能及时病好,从新出来执政,要么有个镇得住势的人物代替曹操,把局势控制好,否则兖州就会分裂,或是别人吞食。这一切,荀彧明白,郭嘉明白,连到达兖州仅数日的荀谌也看明白了,在政坛也算混迹多年的曹智更是清楚。
曹智看清目前兖州岌岌可危的形势,他已经决定与公与私,这时他都不能退缩和规避,无论曹操接下来病情会如何发展,他都要暂时替曹操负起责任。
曹智此时也没心情再喝完他面前的粥食,对着荀彧、郭嘉等人道:“其实大哥突然的病重,已经把兖州政局的稳定,接下来的秋收,平叛,三者连为一体,这三者是互相作用,相互牵制,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池,都可能是前段时日各位取得成果化为泡影,甚至会给兖州带来灭顶之灾。 ”
曹智说到这里,目光从在场的每个人脸上划过,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在得到郭嘉赞赏,荀彧期盼,曹仁期待的表情后,曹智继续道:“我既然来了,在大哥病好之前,我会暂代他处理兖州诸事!”
荀彧松了口气,郭嘉若有所思起来,荀谌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而同样有资格代替曹操的曹仁,欣喜的对着曹智点着头。
曹仁作为曹氏宗亲,又随曹操从事业起步开始便四处征战,在曹操现在的军队和政治团队中,影响力是巨大的。但他一直很是有自知自明,他只适合当个武将,当一位“主公”他实在不是这块料。
其实这会儿有了曹仁的支持,荀彧、郭嘉的辅助,荀谌明白他的主公这会儿其实已经在开始掌控兖州了。
曹智这会儿倒是没有荀谌那么多政治上,及将来事业发展的一些想法,他现在只是要为他的大哥,他大哥奋斗了半身的这份事业、基业守住,并很好的继续经营下去。
曹智面无表情的推开面前的清粥,缓缓起身,背负双手,幽幽地,又像在询问在场之人,又像在自问般的道:“那我们又该如何处理好这三件又相互联系的事呢?”
在场不是足智多谋,就是老成世故,曹智一提应对之法,众人纷纷暂时抛开了担忧曹操病情之事,开始开动各自的脑筋,思索起曹智提出的三个摆在现在兖州高层的最棘手问题。
曹智其实很少过问、参与兖州诸事,他一直忙于自己的各种事物,特别是扬州事物。但凭借着来自现代的知识和比荀彧等多处不知多少倍的见识、经历,他很快想到了解决摆在众人面前问题的方案。
只见曹智转身时,已是腹案在胸的清咳道:“我以前看过一本闲书,书上说,一个集团内部人心不稳,或者压力过大时,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制造一些外因,比如说引发一场战争,来缓解这些矛盾!”
“制造外因!引发一场战争!”荀彧、郭嘉一听曹智独到的见解,似懂非懂的注视着曹智,一副翘首以盼曹智下文的模样。他们听得懂曹智说的这段话的意思,好像抓住了某点,但真要联系到现在的实际,却又不知应该从哪方面入手。
精明、睿智的人是知道等待的,绝不会像曹仁这样的武将一样,把疑问呼之出口。
“智弟,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但不知具体怎么做?”
曹智看了一眼曹仁,抿嘴一笑,随即道:“我们在布置好下乡征粮之前,把大哥伤重的消息捅给吕布,引他主动来抢粮,我再把他打败,以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人,达到兖州内部重新团结的目的!”
“简单,太简单了!以一场故意制造的战事,来达到挫败敌人,征得田赋,团结内部的三从目的!”
荀彧在深入咀嚼曹智的计策时,郭嘉已经开始再次更高层次的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个头不高的可能“未来老板”。
“曹氏真是人才辈出的一代人,难怪兄弟俩都能有所成就,看来这人不比他大哥差!”郭嘉说实话,跟曹操的时间没荀彧长,自然在感情上也没荀彧那么深。而他一贯取人的标准,就是才干,只有有才干的人才值得他郭嘉依附。
就在郭嘉产生新的归宿感时,曹仁听完曹智的计策,马上站出来发对道:“你是说我们把吕布引来攻,再想法打败他,再征收我们今年的田赋?”
“对,但没有你说的这种先后,可能这几件事要掺杂在一起实行!”曹智对于曹仁的疑问,进一步解释道。
“智弟啊!那吕布可不好对付,兄长和他周旋如此之久,都未能将其赶出兖州,你这......你这计划是不是太危险了,一旦有什么闪失,可就......”曹仁不免担忧道。
但曹仁话还未完,就听郭嘉接口道:“火中才能取栗,至死地才能后生,仁将军,兖州此时已是处在风雨飘渺的风口浪尖上,不冒点险,如何能成大事!我赞同曹州牧的主意,与其刻意隐瞒曹主公的伤势、病情,这么辛苦,还不一定包得住,不如就让吕布他们知道,引他再来济阴、山阳之地,以我军前段时日的胜利之势,我们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郭嘉还年轻,虽说为人处事较一般人都要沉稳,但这种至死地而后生的冒险计策,他还是很热衷的。说白一点,他们看得清的智者,都明白,现在在这乱世中,从安身立命到开创霸业,其实那样不是在冒险。躲躲闪闪,一味求稳妥,是成不了大事,难有作为的。
相对于郭嘉鲜明的支持态度,荀彧还在思量,荀谌自认为不太有资格在这种场合发表意见,但心里是一百个支持曹智。他恨不得曹智在兖州建立莫大的功勋,好立稳在兖州的脚跟。
曹仁就不一样了,他没什么顾及,正当他要开口继续驳斥郭嘉的冒险理论时,突然一名家丁着急慌忙的不经通传,就急叫着跑了进来,“太......太爷醒了,醒了......”
华佗不愧为神医,说过几个时辰,曹操会醒,就会醒。
曹智等人立时停了讨论,急步赶往曹操下榻的楼阁。
曹智等人赶到曹操寝室门口时,就住在曹操隔壁的华佗已经先到了。丁氏等还没到,女人总是麻烦些,穿衣戴帽总比男人多些步骤。
曹智进房时,只见曹操已经倚在靠枕上了,双眼巨睁着望着门外闯进的人,还未开口,就在衣衫还未系完整华佗的使劲拍打后背下,“哇!”的一声,再次一口鲜血往床榻边的铜盆内喷出。
见到这一幕的人,都有点吓蒙了。这人吐血总是让人联想到病入膏肓,跪在榻边的曹丕此时也惊得忘了哭泣,呆呆地望着吐血中的父亲,他甚至想到了父亲就此会死去。
这些人中心里承受能力,最好的就大概属曹智了。曹智听华佗说过,他用金针把曹操的一部分瘀血逼出,古代医学不发达,能最快排除这些瘀血的方法,就是直接吐出了。
“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属正常!”
曹智喃喃自语的说法很快得到印证,曹操再吐完最后这口瘀血后,靠在枕上大口大口喘了会儿气,虽说脸色依然苍白,但终于说出了让人心定的整句话语。
“哎哟......憋死我了,舒爽,舒爽多了,咳咳......”
华佗和另一名郎中忙着将曹操放低些躯体时,不忘帮他抚着急剧咳嗽的胸膛。
“恭喜主公,恭喜主公......”
荀彧等人听到曹操能讲话了,开心的忙跪地祝贺,口中的道贺之词,也只会反复念叨这两句了。
“大哥......”
“父亲......”
“夫君......”
众人分别呼喊出声时,丁氏、卞氏终于赶到了。她们进门时,正好看到一名家丁正搬着满是血污的铜盆出门,一时误以为曹操病情加剧了,所以相对于曹智、曹丕等人欢快嗓音,她们俩是带着哭腔快步闯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