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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娜见我并不说话,只是在从楼道口吹来的冰冷夜风中若有所思,忍不住问我:“改之,你是不是也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笑笑,故作轻松的笑笑,道:“姐,别管那么多了,管他报的是哪们子恩呢,反正一切都过去了,而且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杨娜没有再说话,看上去似乎也放心了不少。

然后我们进屋,轻轻的将门掩上。

杨娜道:“弟,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我点点头,极不舍。

我们双双去彼此的卧室,又彼此在卧室门口不约而同的回头,我们默默的眸子里都满是掩饰不住的疼爱。

经历了这一夜,我们都明白,彼此在对方心里都是那么的重要。

这一夜,我也做梦,梦见那一袭白衣飘渺冷清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般的诡异女子,梦见那飞扬跋扈的很装B的豪门阔少。然而,奇怪的是,我并没如白天那样为那个诡异女子和阔少的关系担心,我的心反是一直暖融融的,仿佛一整夜身边都萦绕着杨娜芳香温暖的体息。

第二天上班,我心情也出奇的一片大好。

不想藩玉却如昨天一般再度来讥讽我挑衅我。

我忽然就不要忍了。

一来,我昨天只是决心新一天新的一周用好的心情微笑的态度面对第一个人,却没决定从此以后要用好的心情微笑的态度面对每一个人。

二来,我觉得我既然那么疼爱杨娜,如杨娜疼爱我一样疼爱杨娜,我就应该为杨娜争光,不要只做个软骨头男人,随便什么地方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我。毕竟,我是个男人,应该是我时时保护杨娜,而不应该是杨娜天天为我操心。

当然,我也有一定的限度,再怎么不忍,再怎么张扬,也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影响完成妈妈的夙愿。

在藩玉讥讽挑衅我时,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走过去,如昨天那般扬着微笑的脸,跟真的一样微笑的脸。

那群整天围绕着藩玉的美眉也在嘲笑,如昨天那般嘲笑,嘲笑我不是友好,是讨好。

春花有点要忍无可忍,似乎要替我出头,但看看我微笑的脸,还是止住了,随即一声轻叹,也许是轻叹我的不幸,更轻叹我的不争。

微笑着打藩玉身边经过,我忽然就伸出手,猛地一个拳头,重重的击在藩玉脸上。

所有人都没想到,那群美眉脸上的微笑还扬着,然而一双双眼睛里却充满惊诧的目光。

藩玉更是没想到,他没有躲闪,他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闪,就是躲闪,也不可能躲闪得开。

他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重重的跌在一个美眉怀里。

美眉扶着她,一双秋水般的明眸里是对我的深深仇恨,又是对他的深深痛惜,更是说不出的幸福。能这样将藩玉拥在怀里,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她甚至还高扬着漂亮的脸蛋,看了看别的美眉的眼睛,看那些美眉的眼睛里是不是充满了艳羡和嫉妒。

然而,藩玉却很快就揉碎了她的炫耀和幸福。

藩玉在我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的重重一击下,惊诧得懵了。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回过神来时,他的鼻血已如鲜红的鼻涕一般自鼻孔里流了出来。

鼻血渗进嘴里,他一定感觉到了咸咸的腥味,不然,他不会顺手在嘴唇上鼻子下轻轻一抹。

这一抹,他的半边嘴角和手背上都是血染的风采了。

但他那么喜欢顾影自怜的人,这一刻也没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欣赏他那张血染的风采的脸,他只是看了看他的手背。

一看到手背上的血,他的脸色就立时苍白。他被鲜红的血给吓着了。他何时曾见过这么多自己身上的血呢。

但他很快就愤怒,就作鬼哭作狼嚎,然后从美人怀里冲了出来,作狗扑冲向我。

我早已准备好。

我脸上还是笑,在所有人都惊诧,连春花都已睁着一双意外的眼担心的看着我时,我脸上还是笑,却不是先前的跟真的一样的微笑,而是邪笑。

曾经,我常常挂在脸上流露在眼里的那种邪笑。

藩玉就要重重的靠近我时,我只一个闪身,并顺势用手轻轻一牵,他就又重重的向前扑倒。

这次,他没上次那么幸运。

这次迎接他的不是柔柔的暖暖的美人怀,而是坚硬冰冷的花砖地板。

而且,他慌乱中虽然手先着地,但脸还是不轻不重的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亲密接触之后,他抬起脸来时,他那张脸便红一块紫一块,有些地方还破了皮渗出了如鼻血一样鲜红的血迹。

可怜那张本来白净如雪,艳如藩安的脸,竟比我昨天倍受他嘲笑和打击时的脸,还要难堪。

我昨天的脸,还只是微微浮肿,而且那些伤痕上的血迹也早已干涸。

而他的这张脸,竟仿佛正痔疮发作的屁股。

他从地上爬起来,更加凶猛。

然而,脚步依旧混乱。

我脸上扬起的邪笑没有消失,我根本不屑把他放在眼里,凭他这样混乱的步伐,我有信心再一次轻易将他踹个饿狗扑屎。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扑向我,一个声音就在门口厉声喝道:“藩玉,还不快住手,你要做什么?!”

刘主管的声音。

又是刘主管的声音。

昨天也是他,他也如昨天那样正好从门口进来。脸上的表情,却比昨天还严肃。

从来都是刘主管训斥我的,不想昨天和今天竟是如此意外,意外得让所有人都惊诧,他竟然会厉声呵斥藩玉,为我厉声呵斥。

藩玉扑向我的身子一下子就泄了气,他怔怔的站住,但我看得出他对我有多不甘多怀恨在心,可却又因为刘主管的原因无可奈何。

刘主管没有理会藩玉,也没有理会所有人惊诧的目光,自顾自打过道中间背影笔直的走过,走进里边自己的小办公室,头也不回的把门关上。

藩玉没再向我扑来,只是坐回自己的办公桌,恨恨的对我挤眉弄眼。

我视而不见,我自顾自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我哪有心思去理会他的挤眉弄眼呢。我满脑子都在想,刘主管到底是怎么了,我不过是去了分公司一趟,怎么回来他就对我仿佛换了个人?真的是因为没有我在中间的日子,他和杨娜很有了些进展?

可杨娜对我,明明是那么那么的割舍不开的,不然,昨晚他就不会为我担惊受怕的在清冷的大街小巷寻寻觅觅到深夜。

我不要再怀疑杨娜。

……

午饭后,我去洗手间。

四周很静。

我还没进去,就听到两个人鬼鬼祟祟小声说话的声音。

竟然是藩玉和刘主管的声音。

刘主管道:“你还在怪我?”

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和先前在门口厉声呵斥藩玉时完全是两个人。

藩玉道:“我哪能怪你,毕竟你是刘主管。”

听上去谄媚得有些麻肉,却又明显带着怨气。

刘主管笑了,道:“还说没怪呢,既然没怪,又哪来这么多怨气?”

藩玉道:“我是想不明白,他不过是去了分公司一趟,既没坐稳后勤助理的职位,还浮肿着脸带着些伤痕回来,你为什么竟然要处处帮着他说话,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刘主管道:“我可全都是为了你好。”

藩玉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诧异:“为我好?”

刘主管道:“是的,为你好。”

藩玉道:“可我不明白。”

刘主管道:“就是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什么?”藩玉的声音更加惊诧:“你说你自己也不太明白?!”

刘主管道:“是的,不太明白。我只是有预感,预感他和青总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虽然,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我们最好在没弄清楚之前,别招他惹他,否则,我们极有可能让他一时难堪,换来的却是自己在公司里长时间的举步唯艰。”

藩玉道:“刘主管果然比我细心周密,经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他刚进公司前的面试来,他那面试简直是糟糕透了,我完全以为他根本不可能被公司聘用的,没想到,第二天,我上班时,竟发现他也来了公司,并且还和我这个在面试会上表现得相当出色的人在同一个部门。面试是青总亲自主持的,现在想来,肯定是青总的关系,他才能得以成为瓶梅公司的一员。还有,那次我和他去青总办公室帮忙移办公桌,他打碎了青总的相框,青总虽然将他单独留了下来,竟出乎意料的没有责怪他,更不要说处分。”

刘主管打断他道:“这些都算不上什么,最让我费解的是,他调往分公司之前,明明犯了那么大的错,尽管那些错有我们添油加醋的分子,但至少听起来和看上去,他是严重的冒犯了青总的。然而,青总非但没如我们所料的那样将他开除瓶梅公司,反而还把他调去了壁山,还升了职,任了分公司的后勤助理。现在,他虽然不再是什么助理了,还带了伤回来。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说他是因受了伤回来的,那么春花呢,怎么也和他同去同返了。还有,他们在分公司发生了什么,他是为什么受伤的,青总为什么好像知道他们有一天要回来一样,不允许任何人乱动他们的办公桌……”

他忽然停下,在里面冲我这边道:“谁?!”

他竟然感觉到了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