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寂静无声,萧校尉默默的垂头,无法给齐将军任何建议。
乾元帝对顾天泽宠到了极致,当年可以因为其封爵的事情大动干戈,如今乾元帝明显不愿意再同朝廷上的大臣磨叽,直接为顾天泽铺路——军功封爵。
“萧校尉,顾大人本事如何?”
齐将军对京城来的萧校尉挺欣赏.
萧校尉并非依靠将军府的纨绔子弟,他诚实,果敢,用兵之法虽然略显稚嫩,也也颇有章法。
对顾天泽,齐将军听得最多的消息就是圣宠,以及私下传得沸沸扬扬的乾元帝私生子。
萧校尉拱手道:“若我还得将军的眼儿,顾大人会让将军大吃一惊,他天纵之资,在兵法上的造诣远非我能比,而且顾大人的骑射功夫经过苦练和名师栽培极为出众,十个我捆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比得过顾大人。京城……都指挥使麾下的士兵骁勇善战,校尉副将出身都不低多为将门虎子,然而他们乐意舍命追随顾大人,也信服顾大人能带领他们打赢任何对手。”
“他有真本事?并非是陛下……”
“陛下是有为明君,再宠爱顾大人也不会拿江山社稷胡闹。以前也有很多不服气的人认为顾大人全靠陛下和定国公,可那些人如今都服了,被顾大人打服的。”
齐将军听后脸色渐缓和,谁不想做最风光的将军?
眼下苗疆土著虽然被逼到绝境,然而想要一鼓作气取胜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你说,我这份求援的奏折写还是不写?”
“末将不知。”
萧校尉低头,声音极轻,“将军辛苦,末将和弟兄们都看得到,料想陛下也是晓得的,锦衣卫南下收集情报消息,看得出陛下的决心很大。一旦前方有变。锦衣卫必然承禀陛下得知。”
齐将军坐直身体,额头见汗,“锦衣卫……”
“末将听说此番出京的人并非寻常旗总,而是如今锦衣卫的实际掌控人——镇北抚司卢大人。将军在西南经营多年。盘根错节,难免同人结怨,卢彦勋最擅长的便是刨根问底,世上就没他问不出的消息。同时锦衣卫的‘习俗’,他也贯彻得很好。”
厂卫有什么习俗?
自然是无中生有了。
一点点的小事经过厂卫运作都能弄出滔天大案来。
当官的哪有几个干净得如同白纸?
齐将军也挪用过军饷,吃过空饷银,亦做过把百姓当作匪患处理的事儿。
他始终在乾元帝的底线之上,也没人追究他。
然而他如果不识趣的话,满头的小辫子在,锦衣卫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齐将军心有余悸。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为难,“京城可有人为我不平?毕竟战报只怕早就入内阁了,此时贸然求援会不会引起朝廷动荡?”
此时,他已经倾向于求援了,只是略有不甘心而已。
萧校尉道:“末将晓得定国公和西宁侯会佑护顾大人。”
在国朝军方贵胄中。谁有西宁侯和定国公威望高?
一个是皇亲国戚却亲自上疆场拼杀出一番战功,另一位起于微末,能攻善守,攻无不克,天生福将,他们的态度足以决定军方的意见。
“而且阁臣还欠着顾大人人情。”
“什么?”
“两年前陛下本打算派太监为监军或是指派太监到繁华地方坐镇,是顾大人让陛下改变了主意。而且……刘大人接任西北总督。已经离开京城赴任,陛下执意为顾大人封爵,谁也拦不住,还不如……不如以军功封爵,朝廷重臣经不起陛下雷霆震怒。”
萧校尉把知道的一切全部讲出来。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末将告退。”
齐将军摆手让萧校尉离开。他整个人缩进椅子里,听从陛下的暗示,陛下必然不会亏待他,不仅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还有可能得到比军功更好的奖赏。
可他也是个位将领。杀敌立功,扬名立万的诱惑,他一时无法放弃。
正在他犹豫且按兵不动之时,锦衣卫镇北抚司卢彦勋的到来,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绣春刀,飞鱼服,卢彦勋早已经没了白面书生的软弱,无能,在锦衣卫的簇拥下,他身上的官威越重,一双冷眸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齐将军设宴款待卢彦勋,并且按照卢彦勋的喜好准备价值不菲的‘礼物’。
谈话间,齐将军也多是巴结这位位高权重的镇北抚司,暗示可以进一步合作。
然而卢彦勋拒绝了他的厚礼,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甚至没等余兴节目开始,他便拂袖而去。
把齐将军弄得很尴尬。
“大人……”
“把这封书信送去给齐将军。”
卢彦勋命令属下,“全力彻查齐将军,若是不识抬举的话,再给我加点料,左右也不是个干净的。”
“是。”
栽赃陷害,厂卫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卢彦勋拒绝西南官员的任何邀请,专心收集消息。
他在别院驿站逍遥,把西南的官员吓得够呛,活阎王的恐怖已经传到川中,谁也不想做卢彦勋的刀下鬼。
听闻卢彦勋是为齐将军而来,川中的官员举报齐将军的人极多,争取早日送走这位瘟神。
齐将军虽在前线,川中的消息也顺利的传到他耳中,局势也越来越紧张,对他越来越不利。
同京城的联系也没个回信,齐将军有预感许是京城的同僚已经放弃自己了。
他靠在帅椅上,喃喃自语:“公平吗?不公平又能同谁说?”
在他面前的书桌上铺陈着空白的奏折,今日他不写的话,明日锦衣卫就有可能把他贪污,吃空饷的事情传回京城,“罢了,罢了。”
提起笔,运足气,齐将军在折子上写下求援二字。
一旦开了头,后面写起来就很顺利了。
他把面临的困境夸大,仿佛稍有不慎,苗疆土著就有可能反扑一般,同时他也写了不少拿下苗疆对国朝的好处……
这份折子,通过锦衣卫渠道,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京城。
卢彦勋满意的勾起嘴角,把收集到的罪证扔进火盆中,窜起的火焰吞噬纸张,并温暖了卢彦勋冷峻阴沉的面容。
“大人是否回京?”
“不回去。”
卢彦勋摇头道:“此人经营多年,有不甘心我能理解,然而若因为他不甘心坏了顾大人的前程,我决不能容忍,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顾大人本事再高,也经不起后背射出来的冷箭,把人手分散下去,全力保证顾大人进兵顺利。”
“遵命。”
乾清宫,大朝,乾元帝升座龙椅,朝臣分两边站定。
方才怀恩公公奉乾元帝的命令朗声读了川中急报,朝臣听过大多面色凝重,本以为很容易取胜苗疆土著,大涨国威,怎么反倒有种前军深陷陷阱的错觉?
文武不同路,文臣从奏报上只看出局势不妙,而武将……西宁侯和定国公都没发言,旁人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当然阁臣且心思细腻的文臣也会发觉此间有猫腻,见乾元帝一副要增兵的模样,他们明智的选择闭嘴。
增兵会让夺取苗疆更顺利。
“谁为朕拿下此战?”
“臣愿往。”
好几位武将站了出来,定国公默默叹息一声,事关阿泽的前程……他索性继续沉默下去。
西宁侯嗓音洪亮,“你们不成。”
乾元帝看定国公的表现后,不是很高兴,他本就是偏心的人,反倒西宁侯大咧咧的护短很得他的心,“阿泽,你可愿意为朕出征?”
“臣……遵命。”
顾天泽单膝跪地,如同答应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抬眼同乾元帝目光相碰,自信的说道:“臣不会让陛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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