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昭挺不高兴的。
在她的位置上,不跟荣睦府之类的来往根本不可能吧。
颜清沅给了女卫她还是很不高兴,嘟囔着生了几天气。
这也没法哄,颜清沅还就是看不上她那群“狐朋狗友”。
一说她就得来劲,就得吵起来。横竖几句话不离他出去干了什么,跟谁来往了,赴宴有没有妓子什么的。
等着急上火了还会蹦出一两句难听的,什么“颜大黑最不要脸”……
再就是翻旧账,“撕衣之仇”也被频频提起。
颜清沅就闭嘴了,默默推掉了几次饮宴。朝中新格局还没稳定,但凡有赴宴的事也都抓着瘸腿的老头子出头。
那天宁昭昭问了韦玉颜雪关的伤势,听说已经稳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养伤了。
“颜家那边原是不放心的,三天两头派人来看。结果瞧见您不要钱似的给她好药,照顾得十分妥当。颜家人也没什么话好说了。”碧芹嗤笑了一声。
韦玉看了她一眼,道:“那是了,她差什么也不差钱。”
碧芹道:“那丫头以为自己很聪明呢。她母亲来看她,她竟然对她母亲说,如今她能在王府安稳下来了,能用这么好的药哪里是殿下您给的,肯定是王爷舍不得她那张脸,您才不敢怠慢。还让她母亲好好等着,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颜雪关撞破了头破了相,宁昭昭都是用芙蓉露给她好好养着的。
敢情她是以为还是颜清沅舍不得她那张脸啊?
宁昭昭哭笑不得,玩味地道:“好日子?”
碧芹低声道:“宋先生开始找颜家人的麻烦了。他们现在恨极了宋先生,觉得是被罪臣给侮辱了。颜雪关还安慰她娘说,只等到王爷去看她,宋先生就得死!”
韦玉无奈摆摆手,道:“你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先退下了。你这儿一个两个都是蠢货,我也是看不得了。”
宁昭昭点了头。韦玉走了。
碧芹低声道:“殿下啊,那女人还在做大梦呢。”
“让她做啊。你捎个信过去,看看我表姐什么时候回来?”
碧芹有些兴奋,道:“是,殿下。”
齐缀在荣睦府醉生梦死,日子过得十分潇洒,连那阴连城也不大搭理了。
她现在是京城里的女霸王。跟宁昭昭借了艺伶去显摆,结果艺伶被人调戏了还下了药。让她给知道了,当天晚上把宴上十几号贵女公子哥都整治得不行。
开始还客气些知道耍点手段,后来恼了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打了。
据说那天晚上她把那些公子哥扎堆捆了丢到水里去溺个半死,自己威风凛凛地站在岸边破口大骂。
“老娘说话你当是放屁么?平时给你们几分颜面,跟你们喝几次酒,真就当自己是个东西了!长到这么大岁数了还管不住自己裤裆里那点肉,谁该动谁不该动还闹不明白?今儿老娘就替你们爹妈好好管教管教你们!”
有人在水里大喊:“当表子还立什么牌坊!横竖是伶妓,怎么就动不得?你为了几个伶妓这般对我们,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不如几个伶妓吗!”
齐缀当时就火了,让女卫把那个小子抓出来,头按在水里用猪毛刷子刷了十几次嘴,直刷得他一嘴是血。
“伶妓怎么了?我说了不许动就是不许动!我今儿还就是杀鸡给猴看了,你们都给我瞧清楚了,我齐缀把话给你们放在这儿,谁敢再动我的人,一个两个我有的是法子整治得你们生不如死!”
那件事之后自然是闯了一大堆的祸,把京城好几个世家都得罪了个遍。
有人哭到颜清沅跟前,说齐缀为了伶妓殴打他们的儿子云云。
颜清沅听了,把苦主都叫到跟前,非常温和地对他们道:“艺伶哪来的记得么?”
摄政王府出来的……
可那也就是伶妓啊,有什么干净的。齐缀带出来显摆,还不让人碰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还为了那些人暴打身份尊贵的公子哥啊!
那些人不依不饶,摆明了就一个意思,那都是那些女人惹祸啊,本来就是风月人,本就是下贱的,凭什么不让人动啊!
颜清沅非常温和地道:“王妃一手调教出来的艺伶,谁跟你们说是伶妓?”
顿时众人失声。
有人小声道:“艺伶……伶妓不分家,本都下贱的。”
颜清沅的表情更温和了,道:“意思是说,王妃特地派了女卫去护着,说了好几次不许碰。缀郡主也说了不许碰。可还是连几个艺伶都保不住?”
众:“……”
颜清沅看了他们一眼,道:“起来吧。都是贵勋之家,何必这么不体面。”
可是谁敢起来?新君看着温和,可却是杀人如麻的主。
此时一句“王妃连几个艺伶都保不住”,足已让人胆寒了。
颜清沅道:“缀郡主从西南来,脾性耿直,答应了王妃护着那些艺伶,却险些失信于人。这脾气上来了,冲动些也是有的。可是你们害她端王府差点失信于王妃,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众:“……”
有那乖觉的连忙道:“王爷息怒,臣回去就让犬子上门给郡主道歉。”
众人纷纷附和,还有不甘心的却不肯吭声。显然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狎妓不成反被殴。
颜清沅有些烦躁地道:“别非等到王妃甚至皇后下旨你们才收敛。到时候就不是缀郡主一顿打,公然抗旨个个都要人头落地!今儿回去都好好反省反省,要是真出了事……”
他的眼神冷冷扫过众人,道:“本王是极舍得的。”
这下好了,都吓软了腿。
摄政王自然是极舍得的,多少年的老贵族他说灭就灭了,没见怎么手下留情。
都跟抗旨扯上关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齐缀打了人,非但没点事儿,在荣睦府还专门开了个厅,每天一边打麻将一边等着络绎不绝的苦主来给她道歉送礼。
还有那乖觉的,不但道歉送礼还道谢,谢谢郡主百忙抽空帮我们教了儿子……
她玩疯了,原还惦记着摄政王府的“大齐最烈的男人”,还有颜雪关这个小贱人等着她收拾。这回是都忘了。
收到信,她不屑一顾,道:“那个小贱人啊,我如今都不屑去玩她。”
姚芷荷挺着大肚子在她身边坐着,闻言拿过那封信看了一会儿,道:“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吧。她盼了很久的了,你就当成全她,这被管得死死的,也没什么乐子。”
齐缀低笑了一声。
姚芷荷是知道她的心思的,有些担心地道:“缀儿?”
齐缀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对那个疯子早就没什么兴趣了,你放心吧。我现在不知道多好。”
姚芷荷看了她一眼,道:“你能想开就好了。其实这不过是一段孽障。你要是真跟他一处,才要叫苦不迭。”
“那可不是,你看我那个可怜的小表妹。芷荷啊,我有时候想,我那表妹就是来给我报仇的呢。”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到这个她又有兴趣了,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道:“话虽如此,我倒是又想起颜雪关那个小贱人让我吃了多少苦头了。这些陈年旧事让我难受,那疯子只占一半,还有一半我是要从颜雪关身上讨的。”
姚芷荷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缀儿,你知道我最看不上什么人么?就是颜雪关那种。”
她们玩得再开,是有分寸的。有妇之夫懒得招惹,自己笙歌酒醉过得潇洒,最忌的不就一个“醋”字?
她们也不屑呷醋更不屑恃宠而骄。毕竟天下男人,能让她们恃宠而骄的又有几个?
可是颜雪关好像专门恃宠而骄啊……
处处撺掇着男人给她出头,当年靠着颜清沅欺负齐缀,今日又像借着东风寻宁昭昭的晦气。
齐缀已经吩咐人去收拾东西了,一边回过头道:“天生的大胆,专门和我们端王府的人作对。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既然又踩进了我们端王府的人的地界,我就委屈一下,好好教教她‘死’字怎么写。”
她是极护短的性子,绝不会想自己的姐妹故意设局。有什么也是永远从外人身上找原因的。
姚芷荷道:“我就不送了。”
齐缀点了头,道:“你好好安胎。”
言罢两下别过。
侍女打着伞,送了齐缀出了荣睦府。
齐缀一抬头看到个年轻隽逸的身影。阳光下她眯起了美目,后笑道:“连城。”
那人回过头,果然是许久不见的阴连城。
他道:“我路过。”
齐缀凑上去挽住他的胳膊,道:“正好正好,我要回摄政王府,你送我啊。”
阴连城想了想,点点头。
齐缀很长时间没见他了,她顾着自己笙歌酒醉,哪里还想得起他?
阴连城倒是很平静。毕竟和齐缀认识不是一两年了。
他扶她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上去了,公然和她同车。
“怎么想起来要回去?”他道。
齐缀笑道:“想回去就回去啊。我在京城又没有家。端王府也太无聊了。”
阴连城侧过脸,近乎完美的面容似乎显得有些黯淡。
他低笑,道:“缀儿不是从不着家,难道会想要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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