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金灿灿的阳光从头顶披洒下来,将二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拉长,紧紧的重叠在一起。
萧景泰长眸清浅的看着晨曦,声音低沉如磁:“我将来大婚,你也要送我一个!”
“郎君大婚?!”晨曦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视线里是萧景泰放大数倍的英俊容颜,他幽深如墨的瞳仁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看着看着,她的心底莫名的一阵失落,慌慌的,好似无边无际,没有着落。
是啊,他将来也会跟一个他所心悦的女子成亲,他将来也会有一场属于他自己的大婚礼,只是......
晨曦低下头。
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只是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可以亲眼见证!
晨曦眸底的荧光黯淡了下去,卷翘而浓密的睫毛将眼底的一切情绪掩盖了起来。
晃神间,鼻子一痛,竟是被萧景泰给捏住了。
“唔.....”晨曦忙伸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背,皱眉道:”干嘛捏我鼻子?“
萧景泰哈哈一笑,回答得理直气壮:“谁让你忽视我的问题!”
“我又没有不答应,只是,郎君你知道我的手艺的,浮雕上的二人都是根据真人模样来雕刻的,郎君你的妻子现在在哪儿呢?见不到真人模样,我可没有本事凭空想象给你们俩雕出一个来的!”晨曦冷哼一声翘着手说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放心,绝对用不着你想象!”萧景泰看着晨曦语气肯定的说道。
因为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了.....
风毓站在玉锦绣的门口,远远看着长街上并肩而走。打情骂俏的一对璧影,嘴唇差点儿咬出了血。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晨曦已经以榜首的成绩考上了女官,在女官部门的选择上,她有绝对的优势可以选择自己所想要的。
一旦晨曦报了监察司,她要再进去的可能性就低了很多,而且。监察司跟刑部挂钩。风毓担心他们日对夜对,擦出炙热的火花是迟早的事情。
想到以前的凌若珂,现在的晨曦。风毓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她若不再有所行动,或许真要永远的失去他了......
可是,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分开他们?
她该怎么做?
在日光下站了许久,刺目的光线照得她一阵眩晕。
春荷忙扶住了晃动的风毓。低声道:“娘子,咱们先回府吧!”
春荷在风毓身边伺候了这么长时间。对自家娘子的心思,哪能没有所察觉?
其实在她看来,叶侍郎也不比萧侍郎差,就是长得没有萧侍郎俊美高挑。也没有萧侍郎年轻罢了,但叶侍郎也有比萧侍郎好的地方啊,比如对娘子的态度!
照春荷的想法。与其选一个冷冽淡漠不知冷暖的人,还不如选叶侍郎那种热情似火。懂得关心体贴人的男人强啊!
真不知道娘子是怎么想的......
风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府的,她只记得回到映雪斋的时候,她就让所有伺候的丫头们都退出去,一个人躺在榻上望着雪白的帐顶许久,后来便睡着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清晨了。
“我从昨儿个下午睡到现在?”风毓喊了春荷进来,问了时辰之后,神色难掩惊讶。
春荷点点头,应道:“是,本来昨儿个晚膳时婢子是要叫醒娘子的,可后来站在槅门喊了几声,娘子都没有应和,夫人过来看了你一次,只说估计娘子最近熬夜温书太辛苦了,所以便让婢子们不要吵醒你,让娘子你好好歇着!”
风毓挑开幔帐站起身来,心想应该是自己昨儿个想太深了,耗费了一些精力,才会睡得那般死沉,连春荷和母亲的叫唤声都没有察觉。
“帮我洗漱更衣吧,一会儿得过去正院给父亲母亲请安!”风毓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
春荷应了一声,吩咐廊下听差的丫头打水进来,伺候完洗漱之后,又问风毓要换哪套衣裳。
昨日她们去玉锦绣,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套赶做出来的襦裙,剪裁简单但不失典雅,色彩也明艳,正适合此刻神色有些暗淡的风毓。
风毓站在铜镜前,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发现短短一夜,她就好似憔悴了许多,再想到晨曦那张容光焕发的容颜,心头不由得又有些不快。
那襦裙是玫红色的,相对而言比较衬肤色。
“就拿那一套吧!”风毓懒懒的说道。
换好衣裳后,风毓去了张氏起居的院子请安。
风不屈还没有下朝回来,此时只有张氏正与洛嬷嬷在堂屋内说这话,商讨着风毓生辰宴的一些细节安排。
听丫头禀报说娘子来了,张氏脸上也有了笑容,忙道:“快进来!”
风毓进屋后,面上微带赧意,欠身对向张氏告罪道:“母亲见谅,昨儿从玉锦绣回来,有些乏,想着小憩一会儿,没想到最后竟睡过去了.....”
“不妨事,毓儿你是最近太疲累了,难得考完放榜,心里绷着的弦就松了下来,人反而就倦怠了,这是正常的。”张氏笑眯眯的拉着女儿的手坐下,半点儿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洛嬷嬷也在边上附和着,一脸谄媚道:“可不是,娘子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温书读书,准备考试,真是辛苦了呢!这考女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咱金陵城内就有好些小娘子连着考了几届,都没有通过呢,娘子一次就考上了,真是了不起!”
张氏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了。
倒是风毓对自己的表现尚不算满意,考得再好头上还有个晨曦压着她,想想便觉得像是吞了只苍蝇一般恶心。
“嬷嬷别给我戴高帽了,让人听了笑话!”风毓撇撇嘴说道。
洛嬷嬷嗨了声,一脸不以为然:“谁敢笑话娘子啊,听说这一次沈娘子就没考上吧?两厢对比,谁高谁低。不是清楚得很么?”
“住嘴!”风毓忽然喊了一声。
热络的气氛骤然一静。
洛嬷嬷和张氏面面相觑。显然被风毓突如其来的呼喝吓到了。
“毓儿.....”张氏皱眉喊了一声。
风毓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放低声音说道:“不好意思。我刚刚不是故意要大声的。只是阿晗是我的好姐妹,她这次没有考上,心里肯定是难过的,嬷嬷你这样拿她出来说事。不合适,明白么?”
张氏认同风毓的说法。她刚刚也是没有注意,洛嬷嬷话音刚落,就招来了风毓的厉喝,她一时惊住了。浑然没有反应过来洛嬷嬷话里的不妥。
此刻风毓说出来,她也想起来了,瞪了洛嬷嬷一眼。嗔怪道:“你也是我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了,怎么现在竟然连话都不会说了?别说阿晗是沁娘的闺女。跟咱们家关系匪浅,就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也不带这样拿来作筏子的!”
洛嬷嬷也知道自己真是一时失察说错了话,老脸臊得通红,低头道:“老奴一时说话不当,还望夫人娘子见谅!”
“好了!”张氏叹了口气,将事情揭了过去,见风毓在跟前,便笑着跟她起了生辰宴的安排。
听张氏说要分开设宴,分前院和后院,风毓皱起了黛眉。
她佯装不知内情,开口问张氏道:“母亲请来参加宴席的有外男么?若是只是请哥哥们回来聚餐,那倒是不必如此麻烦,在垂花厅设宴便好,中间用四扇扇屏隔开,分男女席便可以了,气氛还能热闹些。”
张氏低头笑了笑,说道:“若是只请你哥哥们,这样安排倒也可以,只是母亲还请了叶侍郎和萧侍郎来,你之前不是说要报监察司么?这以后便少不得要跟刑部打交道,娘就想着趁这个机会,把他们都请过来,走走人情。”
风毓表现出一副感动的模样,倚着张氏的手晃了晃,撒娇道:“让娘您为女儿费心了!”
张氏揉了揉风毓的脑袋,笑道:“傻丫头,娘不为你费心,为谁费心?”
“只请他们两个吗?”风毓歪着头问道。
“是!”张氏点头,毕竟是女儿的生辰不是风不屈的生辰,请太多外男来参加,不合适。
“既然只请了他们两个,那还是在垂花厅一起摆宴就好了,叶侍郎和萧表哥都不是外人,咱们也都很熟悉了,就能让他们跟父亲和哥哥们一个席就行,咱们在里面用屏风隔开,置办成女席。娘,你说这样可好?”风毓柔声问道。
“这......”张氏有些迟疑,她心里觉得这样是不大妥当的。
“娘不是为了毓儿走人情么?将人刻意安排在外院,我这个主人公却不露面,让人怎么想?”风毓紧忙加了一把柴。
“娘子说的也是啊!”适才在风毓面前丢了老脸的洛嬷嬷也急于扳回面子和好感,顺着风毓的意思插了一嘴。
见洛嬷嬷也这么说,张氏便也深想了一层,这其实走人情是假,制造叶侍郎和风毓彼此有增进了解的机会才是真,真要让人安排在外院,要让二人大大方方见面倒是个难题了。
还有风毓说的对,这二人跟他们风府都很熟悉,萧景泰还是她大女儿的未婚夫婿,怎么算都是一家人,倒是不必避忌那么多。
思前想后,张氏才定下心来,点点头道:“毓儿说的也是,本是要走人情,却将人刻意安排在外,倒显得咱们没有诚意了!”
“是这一说!”洛嬷嬷笑道,还不忘观察了一眼风毓的表情。
“娘您该怎么安排就还怎么安排吧,毓儿年纪轻,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风毓这时候又把刚说的话推了,一幅自己什么也不懂的小模样。
张氏便笑了笑,应道:“行,娘会看着办的。你这丫头还没有用膳吧?就在这儿吃,陪着母亲一块儿将就将就!”
风毓笑嘻嘻的搂住张氏道好,洛嬷嬷见状,即刻起身下去传膳去了。
翌日,晨曦没等萧景泰下朝回来,自个儿换了身衣裳,自顾就去了东市的木艺坊。
到了木艺坊的时候,梨木桩已经在雕刻师的手里露出了图纸上的雏形。
按照约定,晨曦应该是午后过来的,这个时候到了,明显有些早,木雕还未完成。
“辰娘子你来早了!”伙计嘿嘿笑道。
“我知道,没事儿,你继续忙你的,我在边上看着就成!”晨曦笑嘻嘻的说道。
掌柜的知道昨儿个伙计接到笔比一般活计还要高出三成工价的生意,心里是乐开了花儿,一听伙计和晨曦之间的对话,便知道晨曦是这梨木雕的主人,忙让小厮给晨曦搬了个矮木凳,又泡了茶送上来。
“多谢了!”晨曦微笑着接过茶盏说道。
掌柜见晨曦聚精会神看着伙计凿刻,也没敢上前打扰搭话,自顾忙去了。
有晨曦在一旁指点着,那伙计的速度明显更快了,浮雕雏形明显比预期的时间更早完成了。
根据昨天的约定,剩下来的细节是晨曦自己来完成的。
“辰娘子,你看.....”伙计放下刻刀看着晨曦。
“我来!”晨曦将茶盏放下,拍了拍手走过去。
伙计自行站起来,将位置让给了晨曦。
晨曦从工具箱里挑了一把大小合适的刻刀,拿起一旁的毛刷,将浮雕上上下下刷了一遍。
浮雕上的两个人,只有简单的面庞轮廓,五官尚未成型。晨曦见过惠安翁主和严俊,脑中有他们二人清晰的影像,很快便动手下刀镌刻起来。
她低头,眸光专注的盯着手下的动作,不时的用嘴轻轻吹开刨出来的小木渣。
伙计就站在边上看着,那双白嫩的小手灵动至极,飞快的挥舞着,原本平整的人物浮雕表面,已经出现了立体的五官......
简直是高手中的高中啊!伙计心中呐喊.....
这辰娘子要是来干木艺这一行,他们绝对要丢饭碗!
“辰娘子你自己这么厉害,为何还要......”伙计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
话音还未完,晨曦就据实回答:“我说了,细枝末节的雕刻你们可能没我做的好,但凿刻这些,你们的速度就要比我快好多,所以,取长补短,明白么?”
伙计似懂非懂的哦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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