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停靠在路边。
“路过,还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蓝雪看着夜色,略略舒了口气。
“人生中总有太多的意想不到,不是吗?”我看着她,“其实我是专程来看你的,不知道是关心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是放不下,所以还是来了。”
“是这样。”蓝雪微微低下头,看不到她的表情。
“这一别,好像过了很久,想不到发生这么多事,真是多事之秋。”我有些感叹。
“还好,”蓝雪说,“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时间或早或晚,不是吗?”
“是吗?这句话,忽然感觉你好成熟。”
“是吗?我本来就很成熟啊。”蓝雪笑起来,笑容涩涩的,像是一朵盛开的莲。
是呀,她很成熟,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要不也就不会和我有过一夜激情,而后悄然无声地离开,把所有的感情都隐藏起来,或许,这是她身为明星也必须学会并且深谙其技的能力吧,所谓绯闻,只不过是炒作,而真正的感情,是要埋藏在地下的,当然了,这只是我纯粹个人的猜想,或者说是一种自我感觉良好一厢情愿的猜想,也许人家早已把感情看淡,和我,仅仅是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而性,仅仅是一种生理的需求,我和蓝雪总是保持着这种很朦胧的距离,很远,又很近,若即若离,若离若即。
“在想什么?”见我发呆,蓝雪问我。
“在想——”我把视线投入遥不可及的夜色里,“你还好吗?”
“什么叫好?”蓝雪微微叹了口气,“你呢?和晓棋生活得怎么样,好像都没有见你们吵过嘴,感情是不是也太深了?”
“你嫉妒?”我问。
蓝雪摇了摇头,“不,是羡慕。”
“其实——”我想说出我和晓棋的实怀,可也许还是不说的好,她对我们的理解一直停留在夫妻情份上,其实我们早已离婚,关于雨绯,关于沐娇,其他其他人,她是一无所知的,一直以为我和晓棋在一起,正是基于这样的意识,才有上面这样的一句感叹吧。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虽这么说,实则有种辛酸,纵然自己得不到蓝雪,也是不希望把她推给别的男人的,或者是我太自私,不过自私就自私了,真小人总比伪君子要好。
“好呀,不过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要我?”蓝雪笑着看着我,她的笑,让我有陶醉,同时感到一阵心虚,我僻开她的目光,感到心在颤抖,她是在试探我的心,还是别的什么意思?我——我应该直接表达我的感情吗,上次积了那么大的勇气,结果也没有说出来,现在——吹着晚风,有些想笑,真的没有勇气,没有就是没有,哪怕握起拳头来也不会有。
“为什么不会?年轻漂亮,身材好,又有钱,想娶你的人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看看那些疯狂的歌迷就知道了,你应该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我随口应着,有点心不由衷。
“是吗?既然条件那么好,那你愿意娶我吗?”她看着我,眼睛里是迷离的笑意,是真?是假?只感到心里一阵混乱。
我笑,摇头:“我可没那个福气。”
“也是,有个晓棋那么好的美人,哪还会看上我。淑女,大方,又年轻又漂亮,身材好,还有钱,”蓝雪说着把我形容她的话加上去,然后又继续:“而且,还有一样我永远也比小的优点。”
“有吗?”
蓝雪说:“有啊,是——她是一个普通人,可以陪你去逛街,去公园,去爬山,可以随处成双成对,这点,是我做不到的,不是吗?而且还会随时不知道怎么就飞来绯闻,一些莫名其妙
的绯闻,是男人总会受不了的,所以,也许这些就注定了我一辈子的孤单。”
这——我有些沉默,没错,她说的是事实,且不说别人,我对她应该算是比较了解吧,一开始也是对绯闻置之不理,附之一笑,绯闻越来越多,还有网上流传的那些照片,是真是假,无法分清,现在呢?我真的还相信她吗,相信她还是一个清白之躯的女孩子吗?何况对娱乐界本来就有很多成见,如果说相信,那么这“相信”两个字应该是一种信仰,就像信仰上帝一样。我不知道她和多少个男人上过床,不知道太多,而这些不知道,让人感到——一种莫大的距离,像是两个半球,隔着望不到边的太平洋。
明星就像坐台小姐,可爱诱人,你想得到的只是她的身体,而不是她真正的心,闪烁是她的光环,同时也是一种可怕的禁锢。
我的沉默无疑是对蓝雪的话的一种证实,让更让她有些伤感,不过这种伤感之情是如此地微弱,身为明星的她早已学会了掩饰,这伤感只在目光里一闪而过,像是一片不经意飘过的浮云,只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很淡,只是很沉,是一朵含着雨的云。
“你的梦想是什么?”忽然再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不知为什么,总是很喜欢问别人这个问题,问孩子这样的话,或者是幼稚,而问成年人呢,其实是那些经历磨难的人,会不会是一种辛酸的折磨?梦想,那是一种遥不可及的早已在现实中破灭的幻影。
“明星。”蓝雪笑起来,“已经实现了,同时也发现梦想破碎了,是不是有些不可理解?”
“没什么不可理解的,本来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我看了下时间,我们静静地在这儿聊了有一小会了,是不是应该上去了,这是件有些让人害怕的事情,可又不可避免。
蓝雪的目光也落到时间表上:“走吧,晓棋还在等着我们。”
我点了点头,有些不情愿,可也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
我们都不在说话,任夜色在窗外缓缓滑过,温柔地,像是一卷细纱。
晓棋见我们一起来,有些惊讶,晚餐早已准备好,自己亲手做的,很简单,最重要的是酒,红酒,因为我们会有很多话要聊。
蓝雪先是沉沉地叹了口气,看着我说:“真羡慕你,回家了,有这么好的一个大美人儿等着你,陪你一起吃晚餐。”
“是吗?我看他才没那种感觉。”晓棋看了我一眼,我不敢接她的目光,只感到一阵心虚,因为我几乎不曾来吃晚餐,都只是在家里,陪着雨绯,我和晓棋,也仅仅就是偷情吧,相聚太少。
晚餐上,我们随便聊着,尽量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僻开官司的话题,饭后,我们坐下来,一边喝着红酒,开始步入正题,蓝雪似乎不想让我知道些什么,晓棋也感觉到了,我找理由离开,正好去看看随缘回来了没有,让她俩好好聊着。
会不会牵涉到一个男人?想到这个问题,就算这个男人和蓝雪没有上过床,我还是感到有些呼吸困难,无疑,有些放不下,尽管她还不是自己的女人。
随缘说是住在这里,不过几乎是见不到她的,只会在她心情好,出来弹琴的时候才会见到她,她的房间,以及床之类的东西,其实就是一种摆投,她可以隐在书里睡觉,或是躲在花朵里,甚至爬上云端,随风飘荡。
敲响她的房间门,没有反应,推开,一切如新,一张古香古色的茶几吸引了我,走过去,跪坐下,茶几不像现在这样用来喝茶的,而是放着文房四宝:笔墨纸砚,笔架上悬着好几支毛笔,茶几上展着一张雪浪纸,只在左上角写
了几个字:亢龙有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这丫在看金庸的书?不太可能吧。
窗台很低,很宽,并非完全的落地窗,加上向外的延伸,估计足有半米左右吧,上面养着花,可惜叫不出名字,只是眼熟,倒很像是外面遍山的野花,而且也没有什么香气。窗子开着,有夜色席席而来,据说她是从来不用空调的,不会感到太热,就像冬天不会感到太冷一样。
床上一床夏凉小被叠得整齐有加,单子也是整齐,没有一丝皱纹,看样子是从来没有睡过,这样的环境,让我不由想起青雅来,只是青雅的房间我从未真下见过,进去时,一切都收拾干净了,我不知道青雅的房间会是什么样的布置,或许和这里有些相似吧,古香古色。
窗边置着一把琴,古琴,我正要走过去,有风吹过,扣动着琴弦发出低低的很悦耳的声音。
想起青雅,想起她的琴音,坐下来,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优美的旋律抚琴,记忆碎片在闪烁着,明亮,阴郁,直至不止的雨夜,只有雨声,再也听不到别的,而我——那个时候在干什么,是正在搂着别的女人风流快活吗?
潜意识里,再一次看到她,她站在花花草草里,风扬着她的秀发,一袭古装,只是她不肯回过头来,我想走近,再近一点,只是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着我,无法近前,忽然一阵风吹来,无数花瓣飘过——
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睡着了,伏在琴畔,感到心力交瘁,全身无力,而外面,下起了雨,六月的雨,像是飘零的花瓣,带着无尽的冰冷和刻骨的思念,从高高的天空砸下来,摔得粉碎。
我,青雅,就像是云中的两滴雨,落下来,各奔东西,或许还会蒸发,还会有相聚凝在一起的可能,只是未免太过渺茫。
起身,要离开房间时,见茶几上的纸上竟多了几个字:我在伤心酒吧,你来吧。
这是——随缘写给我的字?她知道我在这里?不过她身为妖精,感应应该是比人强很多倍的,不过她在伤心酒吧干什么,不会迷恋上了当小姐的这个行当吧?我得告诉她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会被人看不起的才行,妖就是妖,没有受过教育真可怕。
晓棋和蓝雪还在聊着,见我过去,就止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出去一下,你们聊吧,不打扰。”
晓棋送我出来,悄悄地说:“她有些事情不想让你知道,你不会生气吧?”
我笑:“当然不会,我和她又不是什么过深的关系,你们聊就可以了,能帮她的话尽量帮她就是了,有些事情,你知道的,我一个大男人,不太好插手的。”
“明白,我可不想你和她有什么绯闻。”晓棋说,“那样我们会有些尴尬的。”
我笑,心想绯闻是没有,可惜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如今见晓棋这么说,看来我和蓝雪的一夜情的秘密只能永远埋藏于心底了烂在肚子里了,这样想,不免有些遗憾,或许潜意识里还想哪一天可以把蓝雪正大光明地拉进这个我的家人这个***里吧,有些自私了,不是吗?汗一个先。
“你现在去哪里?回家吗?”
“我去酒吧,随缘说她在那里,我过去看看,晚上再回来看你。”我说着下意识地伸手抚爱她的脸,晓棋拿下我的手,“不要,蓝雪在呢。”
看着晓棋,她真的很美,不由有些生理上的冲动,说:“晚上我回来,我们一起睡。”
晓棋笑起来,浅浅地笑,说:“你不用回家了吗?”
这个——问得我有些无语,昨天才回来,今天就不在家睡,雨绯会很生气的,何况本来就对晓棋有些不满,总感觉是她抢走
了她男人的心似的。
见我略一沉默,晓棋说:“好啦,赶紧去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又跑不了。”
这句“我又跑不了”,听得我心直痒痒,好想把她搂在怀里抚爱一番,可惜蓝雪在这里,要不一起玩?唉,算了,那样的日子也许永远都不会,我和蓝雪的情缘,也就尽在于那一夜了吧,不过得到她的第一次,也应该知足了,太过奢望,会遭天谴的,想想那些对她狂热的歌迷吧,夜夜以她为**对象,也未说过一句话,碰过一次手,还有那些款爷,送礼无数,花销无度,也未必就能赢得一夜露水情。
情缘,总是可遇不可求的,上天注定。
别了晓棋,开车出去时,才发现雨真不小,凭命地击打着车窗,像是赶着过河的鸭子。
鸭子?门前大桥下,有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想起佳佳背的儿歌了,今天把她母女俩丢下,真有点不地道,有失为人相公的身份,更**为父亲的职责,难怪雨绯这么久不打电话给我,估计在生气。
这个点,正是酒吧里上生意的时候,想找一个位都难,只好暂坐在吧台,要了杯啤酒,环视着,看随缘在哪里。
“何从?”一个惊讶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抬起头来,想不到竟是小轩,此时的她又换了一身的打扮,发型也变了,看起来不再那么乍眼,顺了很多。
“是你,”我笑,忽然想起第一次她卖身的事来,不由瞟向她的胸部,低胸,乳沟分明,溢着少女的清香,很诱惑。
“干嘛?”小轩发现我眼神不对,嗔了我一句,“不会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吧?”
我说:“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我?”小轩不明白地看着我,忽然也想起那件事来,抬起脚就冷不防地踢了我一下,嗔道:“居然还记着,就这么想占我的便宜。”
“我也是男人,怎么会不想。”我说着收回目光,继续喝酒。
“可惜你错过了,当时没有要,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是不是后悔了?!”小轩看着我,笑起来,她不再有当初的清纯,更多了一份在酒吧里长时间熏陶出来的言语挑逗和火热。
“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意思,你不会已经——”我想问她第一交是不是已经交给了别人时,有人叫她,喊她要上场了。
“我要上场了,看我的演出哦,有些——性感。”小轩说着抿嘴一笑,跳下高高的吧台转椅,往后台去了。
我怎么会和小轩有这样的对白?有些失落,或许是酒吧的气氛在作怪吧,她说她的演出有些性感,不会是**的那种吧?她应该还不至于——正不安地想着,场上的乐队退场了,小轩和两个合作伙伴那天见过的一个长发一个光头的两个年轻人。
这音乐???(歌词)不要喜欢别的女生
想见我就请排队
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
但就是不能忍受比我漂亮
我看不惯善良的天使
我要随心所欲的过生活
因为我是主角
《onlyIhateitwithoutreason》?性感?妖?汗,这丫在耍我,一种纯纯的自恋小女生的心态,欢快的节奏倾刻间把酒吧的气氛升发到**,尤其是那些自以为很漂亮是世间主角的年幼无知而自恋不已的学生妹,跟着大喊大叫,疯狂地不得了,甚至站到了桌子上,其中一个还是个大爆牙,挥舞着啤酒瓶子,站在桌子上,扭动着水桶般的水蛇腰,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
小轩的目光不时闪烁地看向我,甚至还冲我眨了下眼睛,把我身边的小伙子给激动坏了,以为是在冲他放电,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想来个酒壮怂人胆
,把美抱上床。
不远处一个身穿唐装的老头子在眯着眼睛瞟着舞池里的小轩,手跟着音乐在打着节拍,忘了继续抚爱坐在怀里的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美人儿,她喂他吃水果拼盘时才发现他盯着小轩的目光有些呆滞,不由面泛醋意,带着敌意地看向小轩。
一曲毕,酒吧里到处是喊声,混乱一分钟后,异口同声地喊再来一首,小轩看向我,脸上扬溢着成功的喜悦,兴奋地像是个考试拿了第一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的小学生。
音乐响起,全场安静下来,这一首是宇多田光的最新单曲《prisoneroflove》,以一种几近清唱的方式把一个成熟的女性,对爱情的执着和渴望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完全脱离了刚才那种尚未入世小女生的形象,无疑,她再一次成功地打动了听众(应该说是观众吧?真正的听众是去音乐会的,在酒吧里,更多的是看身段和色诱),而且同时把自己唱歌的技巧完美地呈现出来,清纯,或者是成熟,她不但应付得来,而且精通。
众人强烈要求再来一首,可惜安排有限,虽然今晚的这两首歌很成功,但毕竟还名气不大,不难压下其他人的排次,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还得将就点,不太情愿,但还得退场。
小轩打电话给我,说她从后门出去了,想见她,就赶快,这丫的口气真的有些变了,明显感觉不再是一个小女孩儿,我付了账,出了酒吧,小轩已经在外面了。
外面依旧下着雨,酒吧几乎是个正方体,没有可以遮雨的地方,小轩站在后门的门内,我走过去的时候,有打手上前拦我,见小轩招呼我,才让我进去。
后门有些杂乱,没有闪烁的灯光,和酒吧里的灯光和气氛相比,竟有些落寞。
“怎么样?”她笑着看着我。
我说:“非常不错,你已经具备明星的天赋了,再假以机遇,就可以飞到枝头变凤凰了。”
“是吗,那借你吉言了。”这话很空,但她听着还是很高兴。
“到时记着给我签名。”我继续吹捧。
“一定,一定。”她笑着,似已看到了未来的光明。
一个披着雨衣还打着伞的老头奔过来,手里拿着一大串烤肉,小轩见了赶紧喊:“是我的,饿坏了。”说着一面掏出十块钱递给她,一面接过来,吃起来。
问我要不要,我摇了摇头,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不觉有点难受,“你还没吃饭吗?”我问。
“中饭吃过了。”她说着,继续贪婪地吃着,肉串上放了很多辣椒,辣得她真流口水。
“你唱歌,可以吃辣椒吗?”我问。
“不可以,不过,都已经禁了快一个月了,太想吃辣椒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对面是家面馆,我说:“去对面吃面吧,我请客。”
“不用了,”小轩说,“我要赶场。”
“赶场?”我不太明白。
“就是去下一家酒吧啦,只在一家酒吧混哪能赚到钱。”
我还想问什么,见她忙着吃,怕耽误她了,在想不知道她是在为梦想而奔波,还是为生活而张罗,或者兼而有之吧,只是她就这以在酒吧里穿梭,混着,不由不让人担心,怕未成名,而身体先被遭踏了?不过什么叫遭踏呢,也只是观点不同而已,可以说是男人上了女人,也可以反过来说是女人上了男人,事实总是有两面性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狗熊所见略同。
看着她吃,慌不择食的样子,见对面是家便利店,我冒雨跑过去给她买了瓶水,正赶上她有些噻住,一口气喝了半瓶水,我无语地叹了口气,有种想帮她的冲动,或许我可以介绍给蓝雪认识,合作一次,
她或许就可以一步登天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问她的意思,一个工作人员从里面出来,给小轩送上花,说:“还是那个台商送的,让想让你过去喝一杯。”
“代我谢了,就说我没时间,改日吧。”小轩接了,然后扔给我,工作人员去了,回身之际瞟了我一眼,估计是在猜我们的关系,有男朋友的女孩子是上不了台面的,没人哪个人愿意捧你,这点,我还算知道。
“她想包了,让我做他的地下情人。”小轩边吃边说。
其实这些,她是可以不向我说的。
“那不好吗,他愿意把你捧红吗?”我有意无意地试探着。
“愿意,只要我答应他的要求,他就介绍我去一家什么公司去录制唱片,说一定可以捧红我。”
“好事一件,那你为什么不去?”
“没有说不去呀,只是在考虑,不过还没有答案,你说呢,我是答应他还是不答应他?”
这个问题——我僻开她的视线,看向纷乱的雨,她的犹豫,已经让我感到心寒,只是她也有她的无奈,这点,我是明白的,在酒吧里唱歌,等着被哪个大名人发现,那种机率,比慧星撞地球的可能性还要小。
“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忙吗?”在冲动之下,我还是说出这句话,其实我也确定蓝雪会不会愿意帮忙,只是不想她走错,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也曾有过想占她便宜的念头,仍不想她轮为别人的情妇而换取捧红,当然了,或许我只是出自一种完全自私的想法才这么说的,有些东西,尤其是人,再尤其是女人,自己得不到,也不希望给别人。
“你帮我?”小轩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话说出来,我又后悔了,我笑起来,“再说吧,我也不确定。”
手机响起来,小轩看了下,说:“我得走了,已经晚点了。”说着吞下最后一串肉串,把在大把的签子丢进垃圾筒里,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干净嘴巴,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的水一口气喝光,然后走进雨里,等出租车。
“我送你吧。”我说着,掏出车钥匙,把开车门。
小轩看了我一眼,随我上了车。
“这车不像是你的。”小轩说。
“为什么?”
“因为是红色的,哪有男人开红色法拉利的。”
“是吗?也许我也和你一样,希望自己可以大红大紫。”我这话只是随口而言,说出来,才发觉有些含沙射影子的味道。
很快把小轩送到另外一家酒吧,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淫乐一样,有些心痛。
“对了,”此时我才想起来我来此的目的,“你认识一个叫随缘的女孩子吗?”
“随缘?”小轩看着我,“怎么了?”
“别误会,我和她只是一般的朋友,她让我来伤心酒吧找她,不过没见到。”
“她——”小轩犹豫了下,“不知道,我要下车了,谢谢你送我吧,88。”
看她下车,冲进雨里,我想喊她,告诉她不要做傻事的,可还是止住了,那是她的人生,我既然给不起,就不要太干涉,他的人生,我承担不起。
随缘是不用手机的,你无法找到她,除非——行驶过公园时,隐约听到琴音,很熟悉,是——那曲随缘经常抚的,她在周边?
四处看,抬起头来,才见她竟在天桥上,在抚琴。
我停了车,跑上去,风借着雨拍打过来,几乎立即浸湿了我的衣服,而随缘身上竟一点雨点也没有,只风吹拂着她的衣服和长发,一种仙子的感觉,只是极不相称的是:身边的一个纸盒里被来往的行人扔了些零钱,有一块的硬币,还有一分的,估计是在超市工作的好心工作人员(也只有超市的工作人
员还在和这种早已被时代淘汰的东西,而且只出不收,真是一种极好的讽刺)扔的。
“好啦,收生意啦。”我喊了一声,随缘止了琴,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被人欺负了?”我问。
“哪有,只是忽然很想吃冰淇淋,可又没有钱。”
“不是吧?”我不相信地看着她,“晓棋没有给你钱吗?”
“我才不要她的钱。”随缘说着起身,抱起琴,我看着地上纸盒里的零钱,不知道是收起还是继续放着置之不理。
我说:“我请你,想吃什么冰淇淋。”
“才不要。”随遇说着把琴推给我抱着,蹲下去把纸盒里的钱给捡起来,一边捡着一边数着,问我:“这些钱够我买冰淇淋的了,而且还可以请你。”
说实话,虽然我不想那样,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好,是不应该有的,可当随缘蹲下去捡钱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地看向别外,下意识地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我知道这种感觉不应该有,可还是不可避免。
“先生,买花吗?”我们转过身,迎面奔过来一个准是瞅准了机会的小女孩儿。
“买支花吧,你女朋友好漂亮啊。”小女孩继续说。
“这是什么花?”随缘弯腰去看,动手摸,结果不小心被茎上的刺给刺到了,哎呀了一声。
“没伤到吧?这花有刺的,别动,我看看。”我说着小心地拿过她的手,可惜天桥上灯光太暗,看不到刺。
“感觉刺在里面吗?”我问。
随缘点了点头,微皱着眉头,一副痛楚的样子。
我看了看四下,见桥下不远有家小诊所,要带随缘过去。
“先生,买一朵花吧,你们的爱情会天长地久的。”小女孩子还不识趣地推销。
随缘说:“不要,都刺到我的手了,才不要这花。”
小女孩子还想继续纠缠,见那边来了对学生情侣,赶紧奔了过去,同时另一边也奔上来一个卖花的,两个人开始了抢生意。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如果是卖玫瑰呢?当花成了商品时,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去诊所,正在里面闲着聊天的医生立即热心地上前询问,当得知只是要拔一根刺在手指里的刺时,不由泄气,让一个护士小姐去做,继续聊着有关足球的话题,两个大女人,聊足球,这感觉就像两个和尚在谈性。
学生模样的护士小姐小心地挑了刺,然后竟大胆地问我们要不要安全套,说有新到的几种款式,效果不错,问我们要不要拿一盒试试,听得我怕怕,真想要不要和你试一下的,看她**还是处女身,竟如此开放,随缘听她介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说要看看,她差点就拿出一盒给随缘看,我赶紧拉着随缘离开。
“怎么了?安全套是什么东西?还有什么避孕药,是干什么用的?”天桥下,随缘问我。
她的声音不是那种说悄悄话的声音,过往的一个小伙子听了,不由上下打量着她,差点一头撞墙上去了。
“是——”我正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幸好一个乞丐路过,伸出干枯的手向我们行乞。
“行行好吧,好人有好报。”他眼巴巴地看着随缘。
随缘看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钱,竟全给了他,足有二三十块钱,我想阻止的,还是算了,她如此大方,我一阻止,岂不很小气了?
乞丐高兴坏了,差点跪下给我们磕头,颠儿颠儿地走开。
“冰淇淋没了。”随缘看着我,才想起来。
我说:“没关系,我买给你。”
“不要,”随缘说,“我们继续卖艺去吧,我抚琴,你收钱,好吗?”
我——看着她清纯的目光,我真的不可以摇头,可我长这么大,再苦再穷,还不干
过这样的事情,卖艺?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随缘兴奋地跑上天桥,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挑战。
陌生人还好,如果遇到了熟人怎么办?
我知道我没有看低这一行的意思,只是要入这一行,真的是——有些困难。
随缘立即就抚起琴来,我站在旁边,感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装作一个过客,只看风景,好像也不行,我在想,随缘在抚琴,我是不是应该唱两句,想到这里,不由笑起来,想那像什么,走江湖耍把戏?
不过,随缘的琴技真的一流,当今世上,无人可及,可曲高和少,谁又能懂?何况又是在这处处充满金钱味道的大都市,艺术只伴商品左右,纵是雨夜,恐怕连一个可以静下心来欣赏的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