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争锋相对

“娘亲, 这位漂亮的叔叔是谁啊?好像认识你耶。”霄儿童稚的声音响起。漂亮?亏他想得到,他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这样形容一个男人的吧。真是鬼机灵!

“霄儿啊,娘亲也不知道呢?要不, 娘亲这就问问?公子是何人?来这里找什么娇的, 不好意思, 我们这儿没这人呢?”我抬眼望向来人。一身青衣, 清脆、伶俐, 却豪不张扬。神色更加内敛,多年的政治生涯让他显得十分沉稳,处变而不惊。

“阿娇这时候了, 还想不认?是不是有些过了,掩耳盗铃似乎不是阿娇的作风。”废话, 难道我不知道吗?

“公子是叫谁呢?妾身寡居在此, 不认识什么娇的, 难道说我和公子的那位阿娇长得很像吗?听公子口气,那阿娇似乎是公子的爱人呢, 不过青梅竹马两相离,罗敷另有夫,可是?”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菊儿好想你。”一声娇语, 只见那曾经的冷艳女子, 泪光盈盈的向我奔来, “霄儿还是那么喜欢紫一, 一见到他, 就拉着他一道往外跑,说是想看看咸阳有没有变化呢, 来姑姑亲一个。姐姐,你怎么了?都不想菊儿吗?”看到我反应不大,她觉得有些奇怪。

我也很想跟她一叙别情,促膝长谈,可是场合不对,也容不得我多做暗示。

“小菊,没想到你还跟着阿娇。几年不见,都成家了呀。”她是梳了个妇人髻,一看就知。这声音她听了十多二十年,汉朝的最高统治者,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转过身去,看到那人真实的站在面前,惊恐万分,一声“皇上”差点就喊出口,还好她及时压下。她终于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奇怪了,原来是他来了呀。也怪自己,只顾找姐姐叙旧,根本没注意院子里多了那么个人,“姐姐,这位公子是何人?怎么在我们家里?”还好她反应快,离了宫后,曾经也见过,不是吗?

够机灵,我笑对着她说道:“正等着你回来呢,本来还说要给你个惊喜,可霄儿说想姑姑,也想小弟弟和哥哥姐姐们,硬是要去找你,这不就这样了。那位公子说是要找位叫阿娇的,可咱们这就我们几个女人,没一个叫阿娇。姐姐说他找错人了呀,他就是不依。不知道他那位我叫是死了还是嫁给他人了,居然到处乱认人,还私闯民宅,真是的。”

“姐姐,这位就是菊儿姐姐吧,真是美丽。小妹文君,姐姐有礼!”冲菊儿欠身行了个礼。

“就是,我都忘了给你俩介绍。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卓文君,姐姐也给你说过。你的大名啊,霄儿常常挂嘴边,所以啊,文君也是知道的。”

“别,卓姑娘才艺纵横,是蜀中顶顶有名的才女,菊儿只是虚长几岁,怎么能受这里呢。”赶紧扶她起来。

“好了,菊儿也别自谦了,文君着实小你几岁,就你姐姐也没什么不对。瑶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菊儿的女儿叫云瑶,虽然还是没有嫁给云峰,但孩子还是跟着父亲姓。

“菊儿急着来见姐姐,瑶儿跟她爹在后面呢。”

“娘亲,瑶儿妹妹果真长得可爱,小脸粉嫩嫩的,捏起来很舒服。”霄儿一旁插嘴。

“什么,霄儿,你是不是欺负瑶儿妹妹了,说!”

“没,没。娘亲,霄儿怎么敢啊!娘亲说女孩子是用来疼的,不能欺负,所以霄儿不会欺负的。”他一本正经的说起来,生怕娘亲以为他欺负人。

“姐姐,霄儿没有欺负瑶儿呢。只是很喜欢瑶儿罢了。”姐姐确实把霄儿教得很好。

“瑶儿!”霄儿挣扎着要下去,一个小婴儿被一个高大英武的男子抱了进来,看他那别扭的动作,也知道是刚升级作奶爸不久。“姑姑,霄儿想抱抱瑶儿。”平时也没见他多抱怡儿,大概是刘彻在这里不自在吧,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这刘彻也真是的,我们当他不存在很久了,怎么就不能知趣的走开呢?只是自在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我们演戏。

我放下霄儿,菊儿也过去接过瑶儿,凑过去看,婴儿都可爱呢。希望她长大了,也能过得幸福!

“耶!公子还在啊。我们这儿真的没这人呢,公子可否前往他出寻找?”不知道她是怎么诈死离开的,但是既然找到了,也容不得她不认。“阿娇还想狡辩到什么时候,是想我去请窦太主来,还是想我说出你身上的胎记?”

无语的看着眼前这胜券在握的人,他不是去祭雍了吗?他不好好的跟着御驾,跑咸阳来闲晃什么?他不是号称日理万机吗?……

######################################################

“你,不能当做不认识我,当做我真的死了吗?我记得当初给了你一个完美的理由,让你的废后成为永远的过去。现在认我?何必呢?”撇下众人,可刘彻来到河边,并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对着这滔滔河水。

“阿娇,我可以幽禁你,但绝不容许你活在我的势力范围以外的地方,你是知道的。当初有了孩子,为何不告诉我?为何要策划这场“自杀”,隐姓埋名?你难道不怕姑姑伤心吗?你难道觉得我不会伤心吗?”

“呵呵,会吗?手握江山的帝王,会为一个废弃的棋子伤心?笑话!告诉你?等着你的堕胎药吗?有了这个孩子,难熬我阿娇还会不知道跟你做了这近十年的夫妻,会没有孩子的原因吗?无嗣?只是不想要我陈阿娇的孩子吧,你怕什么,怕我会成为吕后?难道说你这样不是亲手让我成为薄皇后吗?你自己制造了一个无嗣,又以无嗣为借口,引了卫子夫入宫,你步步为营,不就是想甩掉我陈阿娇,遏制我陈家吗?那么,我给自己自造了这么完美的退场,你为何不照着戏码走呢?那时你已经大权在握,难道说你怕一个小小的陈府不成?还是说,你刘彻畏惧这逼死前妻的帽子?维护你高高在上的绝好形象?连我的死都不愿意公布?不愿意在废后,获女的当口公布?”是啊,他的隐瞒确实让我耿耿于怀,菊儿她们差点搭上了性命。

“既然知道你还活得好好的,无论如何,你都得跟我回去,只要你活着就永远是我刘彻的女人,纵使是我不要了的女人,你也只能呆在我指定的地方。”阿娇的指责,刘彻没有一句话能回应,他知道,他这辈子唯一辜负的人就是阿娇。他以为他可以完全的放开阿娇了。他把阿娇拘在长门,那也是个幽静的院子,姑姑千辛万苦布置的,风景怡人。他还给了她皇后的待遇,不让任何人责难与她。他以为这样的补偿够了,可是看到阿娇这样幸福的样子,他知道远远不够,这样的幸福是他永远不能给她的,他身处权利的中心,后宫与朝廷永远的风起云涌,永远无法给她这样平静的,淡淡的幸福!可是,看到她离开了他,过得那么幸福,看到她把他抛到心门之外,他的心却又隐隐作痛。他,是怎么了?他,还能放她离开吗?

“你的女人?你的女人不是在未央宫里,椒房殿内吗?还真是有到处认女人的毛病!我活着就是你的女人?那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只是你不想认罢了。况且,纵然我活着也不是你的女人,那一道旨意,让我可以永远的离开你。帝后者,夫妻也,既然已经废而弃之,敢问,阿娇何曾是你的女人。民间都知道所谓下堂之妇,从夫家离开,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夫家宽容的,可以给予一定补偿,难道说那长门宫,不是你给阿娇后半辈子的靠资吗?说来你还真是大方呢,用我陈家的东西来赡养我,大方的可以!长门宫里的人没有任何变动,让两个丫头来陪我解闷,阿娇是不是该感激你的好意?‘无子’之罪是你给的,阿娇认了;‘巫蛊’之罪是你和你的妻子一同给的,阿娇也认了。阿娇只是想隐姓埋名的从新再活,只是想守着一点血脉活下去,难道说碍着你们夫妻什么了吗?还是说,你怕你不小心漏掉的孩子报复你,想一网打尽,或者是想圈养在你的势力范围内?不让这小小不明因素,乱了你十几年的苦心布置?”

“笑话,皇家的女人,且容他人染……”

“我记得,当今太后是皇家的女人吧,可他也有过其它的男人呢。不是还有‘妹妹’进宫陪着太后娘娘吗?”好心提醒他一句。

“你……”他愤慨的想回应我,可是张开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我怎么了?想说我不敬?想要我尊敬长辈?放心,我只是举个例子罢了,你们母子利用我,又费尽心机的抛弃我,我都不在意了,现在只是说说都不行吗?对了,据说你新宠上你倾国倾城的李妍李夫人,还是一介歌姬呢,混迹青楼的女人,一双玉臂枕千人啊!她难道没有其它男人染指过?你又想说是在为皇家妇之前吧,可是之前之后有那么大的区别吗?都照样被人染指过呀!所以这个理由似乎不成立。”

“呵呵!”他怒极反笑,“从来不知道阿娇的口才这么好呢,我是不是该感激阿娇当初对我的不屑一顾,让我免了阿娇的责难?但是,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女人,霄儿也是我的孩子。你们必须跟我回去?”

“让我回去?不怕我动摇你这江山的根本吗?不怕我成为那吕后第二吗?当初不屑与你的宠妾为难,你就不怕我找她的麻烦吗?难道说,在你眼里,我阿娇就是你们夫妻随意揉搓的玩物不成?”

“阿娇多虑了,她如今是皇后,你以为你斗得过她吗?何况还有卫氏一门。你该顾着你自己才是。”

“斗?笑话,我为何要斗?为你吗?我早在你再度接她入宫时就不要你了,时至今日,我还要去斗?”

“不要,容得你不要吗?难道你就不怕陈家被牵连?”

“陈家早就龟缩在壳里了,你找到到理由牵连吗?还是说英明如你想随意捏造个借口?那现在你就不怕这悠悠之口了吗?你信不信,我会不惜一切,玉石俱焚呢?”我诡异的笑看着他。“制造场小小的瘟疫,让长安城尸横遍野,我自问还是做得到的,而且,我可以肯定没有所谓的名医,可以解除他们的痛苦。你,要不要堵上你的万世基业试试?”学医研毒这么些年,制造场小小的细菌战还是可以的。

“你敢要挟我?你有这本事吗”

“哦,要不咱试试?看看明儿这咸阳城会不会不小心变得死气成成?”看我这么胸有成竹,他也应该知道那郭解医武双修,我跟着他混了这么就,难说!想到这些,刘彻有点底气不足了。

“那你想怎么样?”

“难道说,以你的头脑,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我要你和你的朝堂、后宫,永远不要打扰到我的生活,也不要为难陈家,及我关心的人,公布我的死讯好了。”这要求绝对不过分。

“阿娇会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吗?阿娇从来不会这么心狠手辣的。我可以答应你,不为难他们便是,但是你还是得跟我回去。”他就那么的笃定我不会草菅人命吗?是,我怕我永远睡不着觉。

“你……,好!我可以回长门,但是你得撤销所有□□我的侍卫和那帮不知那个宫里安插的奴才,让我出入自由,我的朋友也可以随意来去。”其实那园子,我还是很喜欢的,那假山,花园,四十花卉,湖泊,远山,无一不精美,无时无处不可入画。还地处城郊,和那未央宫、长乐宫,都相隔老远,单说景色已经住房,哪里有不好呢?比现代大型的苏州园林都好很多嘛。避无可避,也只有面对了。

“可以。”他沉默良久久,终于还是答应了。总之,先把她圈在身边再说。

我也就没再接话,兀自看着这逝者如斯的江水,两人就这样安静的站着,站了许久,许久。